第223章

  可唐瑛没有。
  沉默了几秒,那人垂下眼睛,轻声说:那我自己吃吧。
  自己吃?
  傅一雯猛地转头,有点着急了:你不是特殊时期吗,怎么能吃
  爱唐瑛似乎真的成为了傅一雯的本能,有些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某人差点咬到舌头。
  她居然还记得唐瑛的生理期,记得她这时候不能碰冰的。
  死脑子,什么时候好使不好,偏偏在这种事上一记一个准儿。
  傅一雯十分懊恼,而唐瑛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这人非让自己把高跟鞋换成平底鞋,她好心情地扬了扬眉毛:
  原来你还记得啊。
  ......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傅一雯整张脸腾一下烧了起来,转身就走!
  小胖妞,等会我,我走不快。
  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绰号。
  毛衣下的脊背绷得笔直,傅一雯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
  花不要了吗?
  依旧不理,继续往前走。
  甜筒要化了。
  距离越拉越远。
  小胖妞,我肚子疼。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被冷风卷进某人耳朵里,傅一雯脚步猛地顿住。
  没转身是她最后的倔强。
  听着身后唐瑛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傅一雯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一阵刺痛。
  从夏天到冬天,从中国到美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场纠缠该结束了。
  脚步声在身后站定,傅一雯转过头,正好对上那双凝着笑意望着她的漂亮眼睛。
  她没有接花,也没有接甜筒。
  唐瑛。
  傅一雯听见自己比寒冬还要冷的声音:
  托福考完了,我不需要你了。
  ......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同时刺穿了两颗心脏。
  手中的草莓甜筒啪地掉在地上,粉色奶油溅了一地,洛杉矶的初冬好冷,冷得唐瑛的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
  第128章 你看,你和我们年轻人果然还是有代沟的。
  我不需要你了。
  这话从前只有唐瑛跟别人说的份。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也会听到。
  还是从自己最在意的人嘴里听到的。
  当你爱一个人,就赋予了那个人伤害你的权利。
  唐瑛突然理解了傅一雯以前的心情。
  掉在地上的草莓甜筒摔碎融化,粉色的奶油渗进地砖缝隙里,正如唐瑛那颗破碎的心,她张了张嘴,想笑着说一句成绩还没出来呢,可嘴角却像灌了铅,笑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洛杉矶的初冬冷得刺骨,寒风吹得远处的棕榈树摇摇晃晃,落在人身上的阳光依旧明媚,却没有温度。
  傅一雯转身走得很干脆,背影被阳光拉得老长,最终完全消失在唐瑛视线当中。
  从这天之后,两人没再见过面。
  几天后,托福成绩出来了,傅一雯盯着电脑屏幕上的105看了足足五分钟。
  105分,对她来说祖坟冒青烟的高分,可她却没了最想分享这份喜悦的人。
  那个被她置顶又取消,最后干脆拉黑删除的号码,再也不会弹出消息了。
  陈璐和江蓁蓁在得知这几个月傅一雯闷声干大事还干成了的时候,都忍不住替好友高兴。
  而在听到这份成功难免有唐瑛一份功劳时,两个好友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能说什么呢。
  最后还是陈璐长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向前看吧。
  是啊,冬天都快过去了,她们都该向前看了。
  傅一雯把成绩单塞进抽屉最底层,那里还躺着半张被撕碎的合影,现在只能看见唐瑛一个轮廓漂亮的侧脸了。
  南加州大学的录取邮件来得比预想的早。
  距离和唐瑛最后一次见面也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
  在图书馆打印材料时,傅一雯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确定可以入学,陈卿玉着手帮傅一雯安排好了条件优越的住宿。
  这套公寓离校区只要步行十分钟。
  陈卿玉将钥匙推过来时,手腕的翡翠镯子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傅一雯抿了抿唇,将钥匙推了回去,神色认真地拒绝道:
  卿玉阿姨,谢谢您,但我不能再麻烦您了。
  她不能再麻烦陈卿玉了,她手里还有一些之前经营餐厅的存款,再加上几个月前sweethome高价出售成功,她手里有一些钱,够维持她的学习生活了。
  傅一雯拒绝态度明确,陈卿玉也不好勉强,她还是那句话,只要傅一雯有问题,随时联系她。
  临分开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陈卿玉突然说了一句:韩楚惠上个月在澳门见过唐瑛。
  握在手里的大半杯水晃了晃,傅一雯挤出一丝笑:卿玉阿姨,那个人的事与我无关了。
  开学前有很多事要忙,傅一雯一边提前联系导师确认某课程席位,一边联系房东找公寓,脚打后脑勺的忙碌生活让她几乎快忘了唐瑛这个名字
  如果没有在她定下公寓交完钱后的某天、出乎意料地在公寓对门看见某人的话。
  傅一雯搬家当天,洛杉矶下了场罕见的冰雹。
  她抱着纸箱踉跄着挤进公寓楼道,正往下滴水的发梢结了冰碴,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看清门外那张脸时,她脚下像生了根似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电梯门外,一身家居服的、手里拎着两袋垃圾的女人,不是唐瑛还能是谁?!
  四目相对,傅一雯两眼一黑,手里的纸箱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最顶上那本《托福官方指南》被惯性震飞出来,扉页上刻着唐瑛曾经留下的龙飞凤舞的批注,此刻就这么水灵灵地暴露在空气下。
  真巧。
  唐瑛开口,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的感应灯熄灭,昏暗中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傅一雯弯腰捡书拿箱子的瞬间,唐瑛幽幽的声音顺着头顶飘进她的耳朵:
  恭喜你,105分。
  ......
  她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
  租金都付了,挺贵的。
  傅一雯想骂人。
  接下来的日子格外诡异。
  傅一雯每天出门时,门口都放着一份用牛皮纸袋装好的、完全不重样的精致早餐,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买的。
  起初傅一雯连看都没看一眼,可一周之后,她出门时正好碰到了负责打扫公寓的保洁人员。
  女士。保洁阿姨推着车走过来,西班牙口音里带着无奈:这些食物真的很浪费。
  ......
  瞥了一眼地上每天雷打不动出现的牛皮纸袋,傅一雯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对面那扇紧闭的门,她没去敲对门的门,那样正合唐瑛的心意,最终只能拎起纸袋,放进了保洁车的垃圾袋里。
  麻烦您了。
  傅一雯听见自己这样说,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对门门锁咔嗒一声开了,看了半天猫眼的唐瑛站在门口,盯着保洁阿姨的垃圾车,眼神晦暗不明。
  ----
  原本傅一雯觉得唐瑛住在她对门就已经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倒霉的事,可她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正式开学几天后,唐瑛竟然和她出现在同一个课堂上。
  彼时艺术史课的教室采光极好,阳光透过拱形玻璃窗洒在木质长桌上,傅一雯正低头记笔记,几秒后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苦橙纠缠着雪松的香气。
  这里有人吗。
  唐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傅一雯身形一僵,钢笔一个没控制好在纸上划出难看的痕迹,一抬头就撞进唐瑛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眸里!
  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上课。
  上课???
  傅一雯差点叫出来,这人来上的哪门子课啊!?
  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唐瑛挑眉轻笑:学无止境,我以访问学者的身份来南加州大学进修一年,不行吗。
  ......
  访问学者...
  傅一雯如遭雷击。
  访问学者可以在全校范围内任意选课听课,只要征得授课教授的同意就行,这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她往哪逃才能逃得掉!?
  自那之后,有傅一雯在的课堂一定有唐瑛,只不过在傅一雯单方面堪称拼命的努力下,两人几乎每堂课都坐对角线,距离相隔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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