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为什么?”夏时有些不解。
  有个印就不能镇压封印了?什么印这么厉害。
  天道幽幽道:“我在里面。”
  夏时:“……”
  天道不能封印天道。
  裴九躲过一劫,天道也因此沉寂。
  直到六百多年后,九州将要再出一位仙。
  成仙之劫会唤醒天道,也是破开封魔阵的机会。
  所以裴九找上了夏无为。
  “等等!”
  夏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伸开手,掌心中一枚小小的金印缓缓转动。
  “……金火印?”
  这是金火印,所以万卷书说这是仙都之物,所以天道才会找上她。
  天道:“这是一半,另一半在裴九那里。”
  夏时:“为何要分一半?”
  这东西怎么到她手上的她都不知道。
  “你可知这四百年里你为何境界跌落灵力外泄,而你泄出的灵力又去了哪里?”天道反问。
  夏时愣在原地,冷意遍布全身。
  自从她开始修为法阵之术,这金印便从未离身。
  难怪…难怪……
  难怪淮闻师姐也看不出病症所在,她还当是渡劫失败,道心崩溃所致。
  没想到竟是有人日日用这小小的金印将她的灵力转走为己所用。
  裴九,你该千死万死!
  恨意涌上心头,夏时的神识猛地抽离出来。
  到底是傀儡之身,差点让她失控。
  稳了稳心神后,夏时看向天道:“你来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去找砚歌?”
  既然砚歌和裴九代表着天道善恶,那解决办法应当也在砚歌身上。
  那为何千年前会是天睢自分仙骨,二十四仙尽数身殒的下场。
  天道的本意应该不是如此。
  “你很聪明,天睢也很聪明,所以在我找上砚歌之前,她先找到了我。”
  第88章
  “你若代她去封印, 结果或许并非是你想要的。”天道悲悯,此刻正垂首注视着面前伏跪在地的女人。
  “你来看。”
  天睢抬头,于一幕水镜之中看到了未来事。
  九州大劫, 仙都二十四仙尽出,唯有陵阳和砚歌不在。
  陵阳被囚于天池。
  而砚歌,是被天睢藏了起来。
  水镜之中, 天睢一手持剑立于万千妖魔大军之前。
  她目光沉静,身后二十一人面上亦是无畏。
  水镜之中倒映的画面十分快,不过几息之间这一场劫难便已过去。
  天睢死死盯着镜中在自己怀中逐渐消散淡化的砚歌。
  “为什么?”
  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把人骗去了昆仑,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一切,为什么, 砚歌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封印裴九,必须得是砚歌。”
  “还有办法,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天睢将面前水镜挥散,她不要看到砚歌就那么消失在自己眼前,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天道!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天睢几乎祈求地看着上方无形的灵体。
  仙都首席,受千万人敬仰供奉,就连仙都众人见了也都以礼待之, 如今却要跪地俯首, 为一人向天道求一条生路。
  “砚歌无错,她庇护之地百姓安康,不曾出过任何差错, 她不该因为那样一个人就被抛弃。”
  天道无情, 只给出一句:
  “为九州, 为凡世, 砚歌所归, 天命所在。”
  天睢的身子猛地一僵,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
  她从不信天命。
  这些本是发生在劫难初显之前,可天机窥见得多,所改变的事也就越多。
  水镜散去,其实天睢并没有看完,她不知道在那之后自己自分仙骨,一半给了砚歌,一半融入封魔阵,二十四仙尽殒,仙都不复存在。
  ,
  仙都一如既往平静,要说有何不同,那就是首席天睢的脸,冷得要掉冰碴。
  也只有砚歌能叫那抿得过分紧的唇柔和些。
  二十四仙各有宫殿,可最东边那处听风总是挤着两位仙。
  砚歌从凡世处理完事后回到仙都,总会先跑去听风。
  去见一见那位古板严肃的首席。
  可这一回,她来到听风,见到的却不是和风温煦,细雨冰冷,落在身上有丝丝的凉意。
  也不怪砚歌诧异,宫殿带有主人的意识,天气变化也随主人心情转换。
  以往她回来时,听风大多是艳阳天,少有情况是浮现阴云,这连绵不停的雨倒是头一回见。
  看着院中积水,恐怕这雨下了许久了。
  她从廊下找到书童,一问才知,这雨竟已下了半月了。
  算算时间,似乎正是她走的那日开始的。
  砚歌可不信是因为她走,天睢想她想得紧,所以伤心难过到哭了。
  她从没见过天睢哭。
  就连做那事时,被她折磨得很了,也只湿润了眼眶,硬是不落泪。
  她轻车熟路地寻到书房,果然看到天睢正一手抵着头,似乎是在小憩。
  什么事竟令她睡觉都放不下,还要不安地紧皱着眉。
  砚歌走过去,手指抚上她的眉心,一点点将那处抚平。
  “回来了。”
  天睢并未睁眼,准确地捉了她的手摁在自己额前。
  窗外的雨停了,可听风还是昏暗着,阴云层层堆积见不到一丝光亮。
  “是京都出事了吗?”砚歌问道。
  京都正是天睢庇佑之地。
  天睢轻轻摇了摇头,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手上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砚歌一时不察,踉跄地倒在她怀里。
  下一刻,下巴被人捏着抬起,双唇被同样的柔软压着。
  惊雷阵响,传遍了整个仙都。
  砚歌此刻也明白过来,天睢这样是和自己有关。
  眼睛被一只手捂着,她看不到天睢的神情,只能从这个吻中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愤怒。
  这分愤怒并不是对她的,却似乎又无处发泄。
  砚歌总能琢磨出天睢的心思。
  她慢慢地迎合着,手掌捧着女人的脸,手指一点点揉开她紧绷的情绪。
  天睢慢慢松开了她,一点点啄吻着她的唇角。
  “我很想你。”
  天睢从来克制隐忍,就算听风艳阳高照灵鸟齐鸣,她面上也不会显出丝毫高兴的神色来,这还是第一次直白地说想她。
  可这句话砚歌听了并不觉得欢喜,她拉下遮在眼前的手,却在抬眼之后愣住了——
  她看到了天睢眼角滚落的泪。
  “你怎么了?”砚歌开始慌了。
  她抬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到最后衣袖湿了半截,天睢的眼泪还是不断。
  问了也不说,就这么眼含悲情地看着自己,闷葫芦一个!
  砚歌恨恨地咬牙,可看到哭成泪人的天睢又不忍心说她什么,只好倾身上前将人环抱入怀,轻柔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着。
  这一招似乎很有用,砚歌很早就发现了,相比于亲吻甚至更亲近的事,天睢更喜欢这样贴近的拥抱。
  两人心口相贴,气息也在这一刻慢慢交融。
  砚歌留宿在听风,她睡得很沉,甚至不知道那一夜身侧无人,天睢不在。
  天睢去了凡世,找到了陵阳。
  她知道陵阳心上人是个凡世人,也知道陵阳一直在寻求长生之法。
  两人静坐在院中,棋盘上黑白子交错。
  已是死局。
  “瞒过天道,你二人便能长相厮守。”天睢手中白子落在一处。
  “当真!”陵阳激动地看着她。
  天睢身为仙都首席,所知甚多,她的话是可信的。
  提点至此,天睢便没再多说。
  和她想的一样,陵阳回到仙都便去了玲珑阁,那里留存了浩如烟海的古籍,其中便记载了一物可避天道。
  自然,那书是天睢放过去的,也是她写下来的。
  她亲眼看着陵阳盗走了金火印。
  之后,九州大劫到来,于青湖地起封魔阵,天睢立于阵眼,手持琉璃净世笔、前尘镜和白玉明魂剑。
  她以己身补全法阵缺口,可在最后时刻,裴九还是破了禁锢,妖魔大军冲向九州。
  砚歌赶来,魂散九州。
  前尘镜一十二转,再次回到大劫前夕。
  “为什么…为什么……”
  天睢手握着前尘镜,神魂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已经走过十一次,不管怎样,结局都是如此,你还不放弃吗?”天道叹道:“何苦如此。”
  “砚歌裴九同源同本,却又善恶相对两念,这件事你插不了手。”
  “同源同本……”天睢念着这句话,她恍然想起一件事来。
  在她飞升登上仙都时,天道曾为她洗涤凡身,意为脱胎换骨。
  轮回十二次,天睢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
  天道知道她想做什么,却并未阻止,只轻飘飘说了一句:“你可知,仙骨一除,你再没有机会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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