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沈嫣低声自言自语,“还是得尽快给明宇纳个妾。”
  阿堇无奈道,“你又提这个,上次提王爷都已经不高兴了。急什么呢,泽王爷也是二十了才有第一个孩子的。”
  可那时候泽王府还没有正妻啊。沈嫣摇摇头,“上次我说得不好,我再劝劝他。”上次可能是她说得太自责了,说得好像是她和潋潋不好才逼得明宇再纳妾。明宇这人最讲义气的,又拿她俩当朋友,肯定是怕自己纳了妾要为她俩惹闲话。
  青玉思忖着开口,“我倒有个想法,王爷既不想另找人,不如先帮他收个丫鬟。海棠服侍他好几年了,我看他们挺好的,这样海棠以后也有个依靠。”
  沈嫣惊喜抬头,“海棠有这意思吗?”
  青玉笑道,“她怎么能自己有这意思?这就是王妃污蔑她了。”
  沈嫣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点头,“找机会先问问海棠,别吓着她。”想了想,又道,“但就算有海棠,迟早得再纳个良妾。”王爷的孩子,总不能都是丫鬟生的。
  曼霓难得插一句嘴,“那倒也无妨,你看泽王府,通房丫头、出身不明的一堆,小郡主们依然受宠。谁生的有什么打紧?总归正妃才是母亲,又有教养妈妈管教着,难道让她们生母自己教?”
  沈嫣礼貌一笑,不敢驳曼霓。小郡主归小郡主,如果生出来是个小公子呢?以后立世子,孩子们的母家身份太低了,总不好。
  当然,沈嫣也知道曼霓是为她着想,妾的身份不高,她才好管。不然碰着个受宠又有母家撑腰的,沈嫣背后只有孤儿寡母,就算是正妻也难免受气。
  沈嫣瞥了眼林潋,受宠又有人撑腰,这里不现摆着一位吗?却偏是个不争气的,整日围着王妃打转,丝毫不知道要争风吃醋。
  沈嫣袖子挡着,抿嘴一笑。
  林潋偷偷瞄了眼沈嫣,不知她怎么忽然又高兴了。阿嫣说要纳良妾生孩子,林潋可不就是良妾嘛?看来阿嫣对她彻底“失望”,不打算催她和小贾生孩子了。
  林潋低下头,也学着沈嫣抿嘴一笑。
  阿堇没眼看那两位自顾自明媚得莫名其妙,转而和青玉开玩笑,“青玉这么偏心,只顾着给海棠找依靠。小青跟王爷也熟呀,常常一起出门的呢,怎么不给小青想想依靠?亏人家天天买这买那地贿赂你。”
  青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眼神,阿堇不知怎么背上一寒。青玉正经道,“小青天天到处跑,跟潋潋一样。指望她?海棠日日在府里,王妃才好管。”
  林潋头也没抬,对自己撇撇嘴。舍不得小青做妾就舍不得呗,又拿她当挡箭牌。
  沈嫣抬起袖子遮着脸,咬着牙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满眼泪光地继续翻着记事册。林潋歪头从下望她,“困不困,歇个午觉?”
  沈嫣想了想,还没说话,曼霓起身笑道,“小姐跟老夫人一样,半天就得歇一歇。那我先回去了。”
  沈嫣点头目送她,“妈妈好走,回去也歇一下吧,幸苦了。”
  曼霓转身走了,青玉收拾起一桌的东西,抱在怀里。沈嫣伸腿下去,在踏案上扫了几下,没找到鞋子,“疑?”
  阿堇连忙过去弯腰帮忙找,“潋潋!又是你,怎么老是把阿嫣的鞋子踢到榻底下去!”青玉放下手里一捧东西,帮着阿堇拿长长的炭叉子去勾绣鞋。
  “抱歉抱歉,我刚才没看见。”林潋丢下书,蹭蹭挪到凉榻边,自己穿了鞋子,二话不说,转身就侧抱起沈嫣。
  沈嫣人都吓醒了,立刻丢了记事册,一边死死环着林潋脖子,一边啪啪拍她,“又来!放我下来,林潋!”
  林潋哈哈笑,“我帮阿堇姐挪开你,别挡着人家捡鞋子,碍事~”
  青玉举着油灯帮阿堇照榻底下,瞄了眼林潋,没作声。阿堇蹲在地上勾鞋子,对着榻底骂,“少拿我当幌子,你少踢一两次鞋子,我给你烧高香!”
  林潋把沈嫣放到床上,自己也踢了鞋子爬到里面,拍拍枕头躺下,“睡觉!”
  沈嫣失笑,“起来,你好歹脱了外面这件长褙。”
  “唔,脱了等一下又得穿。”
  “快点,外衣外袴不能上我床,不然你回去自己那屋睡。”
  “唔……”林潋扭着扭着,勉为其难坐起来。
  阿堇捡了鞋子,摆在床边,直起身把床帐解了,“那烦王妃服侍林二小姐脱衣吧,我过一会再来。”
  沈嫣笑道,“好,你也睡一下。”
  青玉抱着一堆册子条子,跟着阿堇出了屋,看着她掩上门,转身就要走。青玉瞄了门一眼,“嗯,你不用守着?”
  “不用啊,她们睡觉很省事的,从来不叫人拿东西。”
  青玉想了想,“就这么掩着,这不谁都能进去吗?”
  阿堇眨眨眼,“不然呢?拿个锁给她们软禁起来?”
  青玉讪笑了下,“我是想,不太安全。”
  “王妃的屋子,谁敢随便进啊。再说,还有你的人看着各个院子呢,别说阿嫣房间,整个冬苑都没外人进得来。”阿堇笑道,“你真是,管府里管惯了,小心翼翼的。”
  青玉默然,也许真是她多心了。
  阿堇跟着青玉走出冬苑,往厨房走。青玉笑道,“王妃都让你歇歇了,又去捣鼓什么药材?”
  “哎,你不知道她。曼霓给她交接了那么多事,她一忙,身子又虚了。跟个篓子似的,吃什么进去都留不住。”阿堇想到什么,忽然一笑,“幸好有个林氏小暖炉日夜给她捂着,不然冬天可难熬了。从前睡一晚,早上醒来被窝里还是冷冰冰的。”
  青玉默默半晌,迟疑地问,“潋潋,现在天天都在王妃屋里睡吗?”
  “也不是,不过很常来。”
  青玉一脸凝重。阿堇盯了她一眼,想来青玉定是担心阿嫣和潋潋日夜绑定,和王爷没机会亲近。阿堇微微低头,压低声音安慰道,“害,你别担心她们了,她们自己都不在意。你听听刚才阿嫣说的,还要纳妾呢。这两人根本无心邀宠,也无心生孩子。潋潋守着她那盘生意,玩得不亦乐乎,自己都还没定性。阿嫣的身子,哎,其实也不合适,怀了都未必留得住。”阿堇拍拍青玉,“王爷和瑜妃也是难得的,半句都没说过阿嫣,就是她自己在那干着急。”
  青玉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其实她想的不是王爷,也不是孩子。她想的,是沈嫣和林潋之间。
  她是想起了林渊。
  林渊三年前留下予熹在盛京,说是要给她找人家。几年过去了,两人同吃同住,所谓的“人家”自然再没听说过。求娶予熹的人可不少,就算不计予熹母家那尚算殷实的财力,单就太尉府林大小姐这份坚实的人脉,加上予熹的模样,盛京的公子哪个能不动心。连五皇子都来试探过,想纳予熹做妾,被林大小姐冷冷地挡了。
  于是予熹就这么硬生生地从十七岁来到盛京,一直拖到了现在快要二十了。也不知林渊是怎么跟予熹父母交代的,但北月那边把林太尉尊得跟个王一样,想来他们也不敢驳林渊的意思。
  林府这几年,也是多事之秋。话说林太尉带着儿子林意洋去了北月,名为整军、实则土皇帝般地享受了几年。但这趟驻军北月,皇帝本是迟疑的,不过是林太尉一力坚持要锻炼儿子,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谁知这两父子在北月乐不思蜀,京城的军防就全盘交给了一个副手去管。没多久,这位副手大人便晋升了都尉,方便他日常调派。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几年。今年年初,皇帝忽然传了道旨到北月,说要收回兵符,因为想增兵加固大盛各面的边陲。林太尉根本没听说哪个边陲有乱,皇帝也没说清忽然增兵是个什么意思,但林大人至少听明白了四个字,“收回兵符”。于是太尉老爷留了一小队人在北月跟着林意洋,慌急赶忙地自己回来上交兵符,分散手下去增兵固边防。但盛京的节制权,又重新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不敢再让那副手一人独大了。
  然而副手大人在京治理的时日长了,心里虽敬着林太尉,在朝堂上不免有些“太尉大人久不在京,想必不清楚…”的时候。皇帝言语间也很偏爱那副手,林太尉觉得。因此太尉老爷人虽回来了,终日忙着重拾旧河山,倒也没空管林渊。
  而林夫人呢,更是四面楚歌。泽王府接二连三的添小郡主,唯独正妃林汐毫无动静。林夫人连连请了几轮调理的、算命的、做法的、祈福的,日日围着林汐不停地转。
  是以林渊这几年安逸得很,林府根本顾不上她的婚事。倒让林渊安安稳稳地给予熹置了个小院子,给她找了个林潋捡回来的有点身手的女孩子跟着,把予熹护得铜墙铁壁一样。
  青玉暗自摇头,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林大小姐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吗。林渊从小一直是这样,今朝终于如愿了,青玉虽替她捏把汗,同时还是替她高兴的。但不代表这真就是件好事啊。
  青玉冷眼看着六王府的这对妻妾,亲得几乎过分了。但听阿堇说的,又好像并不是她担心的那样。青玉心下叹了口气,最好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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