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这是你的舅舅,”她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他回家。”
“什么叫她愿意?!”
奥布莱恩顿时急了,他不顾探长还拎着警棍虎视眈眈,大步向前,“海伦娜必须跟我回去,她母亲死了,我有责任照顾她!”
中年男人朝着海伦娜伸手,然而年幼的女孩却是一个侧身,躲到了伊拉拉身后。
“我舅舅?”
海伦娜警惕地盯着奥布莱恩,“我不认识你!妈妈也没有说过。”
奥布莱恩:“什——你!”
伊拉拉朝着奥布莱恩摊开双手。
就说海伦娜很聪明了!
要奥布莱恩真有感情,也不会十几年不管不问。年幼的女孩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完全陌生的中年男人。
而且,海伦娜可是信誓旦旦说要取代肯尼斯地位的。
要是和爱尔兰人扯上关系,那白教堂区肯尼斯的势力,岂不是全被这些人拿走了?不能让他们白占便宜。
不过反过来想,日后海伦娜长大,倘若真能站稳脚跟,也是有着爱尔兰亲戚撑腰。
是威胁还是助力,就看她自己了。
伊拉拉笑眯眯地摸了摸海伦娜的脑袋:“看来你要和海伦娜慢慢相处感情了,‘舅舅’。”
奥布莱恩同样一声叹息。
从旁观看的雷斯垂德探长,看起来比奥布莱恩还心累。
他当然知道不是舅舅拯救外甥这么简单的情况——光是这肯尼斯的腿伤,他就得多写好几份报告。
但那是明天早上的任务了,当下还是得收拾好教堂的烂摊子。
警员维持秩序,将闹事的人悉数带走。雷斯垂德看着海伦娜泪眼汪汪又疲惫至极地看着被挖开的坟墓,又于心不忍,吩咐几名年轻的小伙子帮忙把墓填上。
这次,海伦娜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抛下第一把土。
墓地的狼藉被收拾干净,血迹被好心的警察翻了翻土地掩盖。伊拉拉和雷斯垂德打了声招呼,退到一旁。
明面上,她本就不是矛盾的中心。
这是爱尔兰人和肯尼斯起了冲突,远处的狙()击枪又不知道是谁开的,顾问小姐充其量就是一名见证者。现在满教堂都是烂摊子,雷斯垂德还顾不上追究伊拉拉的责任。
因而大家各忙各的,伊拉拉反而闲了下来。
她得空环视四周,在教堂后门附近,寻觅到了想找的那个人。
詹姆斯·莫里亚蒂拆下了碍事的假发片和粘上去的胡子,靠在教堂的墙边,长舒口气。
青年的本来面目露出来,让这位“神父”瞬间年轻了近二十岁。纯黑的神父袍勾勒出修长身材,让他清隽面孔在月色之下,居然镀上几分神圣与庄严。
同样的黑衣服,只是换了款制式,居然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气质。
听到脚步声,莫里亚蒂抬眼。
剔透的蓝眼睛看向伊拉拉,而后那之中荡漾开温顺的情绪。
他柔声关怀道:“你没受伤……伊拉拉!”
伊拉拉带着淡淡笑意,指尖一勾,勾住了神父袍严严实实挡住喉结的罗马领。她拉扯着莫里亚蒂,身躯轻盈一转,踩到了后门的台阶上,将“神父”带到了远离人群的教堂走廊内。
莫里亚蒂踉跄几步,跟着伊拉拉步入教堂,才稳住身形。
他仓皇对上伊拉拉的视线,后者侧了侧头:“有什么事吗,神父(yes,father)?”
第100章 亲吻你的心情。
“怎么了, 神父(yes father)?”伊拉拉侧了侧头。
清脆的声线落地,莫里亚蒂的身形微顿。
二人拉扯着踏入教堂,肃穆庄严的建筑遮住了明亮月光。通往前堂的走廊冗长且漆黑一片,视线不明晰, 但离得这么近, 伊拉拉仍然能清晰看到詹姆斯·莫里亚蒂近在咫尺的蔚蓝瞳仁瞬间放大。
可惜的是, 为了尽职尽责扮演好神父,詹姆斯·莫里亚蒂没有用任何香水。
他维持住了表面的冷静, 他垂下眼眸,视线停留在伊拉拉的面孔下方。
“福尔摩斯小姐, ”他轻声开口,“你穿成什么样子, 如此就来到了教堂?会遭天谴的。”
轻描淡写的训斥, 恰到好处的失望,以及完全没能离开伊拉拉面庞的目光。这不是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口吻,他也不会喊她为“福尔摩斯小姐”。这是一名神父直视夜闯教堂的未婚小姐的姿态。
喜欢这套,是吧?伊拉拉勾了勾嘴角。
“遭天谴?好可怕, ”伊拉拉敷衍地配合表演, “若我诚心悔过, 能否得到上帝的原谅?”
“那得看你做出忏悔的姿态如何,小姐。”
莫里亚蒂的姿态好似认真, “请将你犯下的罪恶诉说与我。”
伊拉拉煞有介事地一声叹息。
“要一件件叙说, 可就太多了。”她摆出忧愁地姿态,“我与轻浮的骗子私奔,来到伦敦后甚至与之未婚同居。穿成什么模样,你也看见了,可谓是相当不检点。我甚至出入过妓()院, 放火烧了别人的屋子,还引发了不同男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大打出手。”
每句话都是真的,只是在这呼吸可闻的距离下,听起来则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神父,我还有救吗,上帝会原谅我吗,”伊拉拉像模像样,“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莫里亚蒂没有开口。
他只是静静凝视着伊拉拉的下半张脸,在昏暗的环境下,那放大的剔透蓝眼趋近于黑。直至伊拉拉出言催促,莫里亚蒂才好像从自己的世界回神。
“圣经里的妖妇和魔女,都不曾犯下这般浪荡堕落的行径,”莫里亚蒂感叹开口,“福尔摩斯小姐,怕是连地狱都容不下你了。”
按照世俗标准来说,确实如此。
伊拉拉险些没能演下去,她的眼眸里荡漾着恶劣笑意,真似那腐朽封建的故事中现身引诱神职人员的妖女。
“哎呀,那不好了,”她清脆的声线放低,像是嗔怪,也像是撒娇,“我还有一件事没能忏悔呢。”
“那么请你继续,福尔摩斯小姐。”莫里亚蒂配合道。
伊拉拉低头。
她的视线从青年漂亮的眼睛挪到衣衫,纯色神父袍因遭到推搡和步入坟地,已然沾上了灰尘,但这无损神职衣衫带来的气质。
垂到底的长袍勾勒出莫里亚蒂结实瘦削的腰肢和挺拔的脊背,缝着白边的罗马领刚好卡在喉结下方,伊拉拉再次伸手。
纤细的指尖第二次勾住那横领,修剪圆润的指甲在布料与喉结下方的皮肤摩()挲,伊拉拉故意拖长音调:“我看见眼前的这位神父,就心动不已,想要做点把他拉下神坛、背叛上帝的事——”
伊拉拉的话没能说完。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落地,莫里亚蒂蓦然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把握住她的双臂,力道很轻,若是伊拉拉愿意,她很随意地就能挣脱开来。但伊拉拉仍然是默许青年将她推到了墙上,高挑的男人垂下头颅,他偏了偏面庞,薄唇几乎是贴在了伊拉拉的鬓角。
再抬眼,那双蓝眼黑的几乎看不到了。
伊拉拉再也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干什么,”她调笑道,“有人看着呢。”
“一堆烂摊子需要警察收拾,”莫里亚蒂压低声音,“他们不会进来的。”
“我是说,上帝看着呢。”
“……”
一句上帝,叫莫里亚蒂的呼吸猛顿。
假扮成神父的教授吞了吞唾沫,罗马领上的喉结上下滚动。
“我倒是觉得,”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开口,“祂在看着,叫你更加兴奋了,伊拉拉。”
好吧,这是演不下去了。
但伊拉拉也不会错过莫里亚蒂每个毛孔都叫嚣的渴望。
“神父,”她还没出戏,“你看起来对我的提议很是心动。”
莫里亚蒂没再说话。
片刻沉默过后,伊拉拉又主动:“在想什么?”
近在咫尺的双目再次低垂,莫里亚蒂的目光始终落在伊拉拉的唇瓣上。他依旧没回答,但灼灼的视线给出了明确回应。
他想亲吻伊拉拉的嘴唇。
而后莫里亚蒂无奈地舒了口气。
确信伊拉拉知晓他的想法,莫里亚蒂开口解释的是没有行动的缘由:“若我这么做了,于你而言不过是调情,这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伊拉拉,我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才能越过皮囊和头脑,闯入纯粹的,感性的世界呢。
伊拉拉忍俊不禁。
真稀罕,还能看到莫里亚蒂一筹莫展的样子。
看来这人际关系着实比数学方程还要复杂,让堂堂天才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