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但波特没有,他的手垂下来,不再显得那么恶劣无趣,莉莉不知道那头黑色的乱发有一天也能展现出成熟和收敛性。伊迪丝走了,略过了他们所有人,像蓝色的焰心穿在红色的外焰中。
“哦,她看上去也不那么无懈可击是吧?”泰勒·普尔说,压低了眉毛笑,就是那个新晋击球手,在伊迪丝的眼角留下紫青色的带血的伤口,要莉莉说,他就是个没脑子的大块头。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波特抢先了,“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普尔,你不是,我也不是,这不意味着你能居高临下地拉低别人以抬高自己。”魁地奇明星的榛色眼镜透过镜片好像要把人看穿。“还有,虽然我们追求竞技精神,但如果你是故意的,在比赛中击伤对方球员的眼角这类危险区域,那么我为格兰芬多球队有你这样的一个球员而深感羞愧。”
波特说完了,普尔没敢说话,但他看上去想一拳砸在波特脸上。
莉莉侧过身绕过他们去医疗翼找伊迪丝,她的目光与波特的相遇了,他虎躯一震,耳朵迅速染成了红色,大概是没预料到她会在这里出现吧,莉莉停顿在了那里,他又傻乎乎地张嘴了,但是比刚才那样的傻乎乎更讨喜些,“嘿,伊万斯,你都看了刚才的——”,说到这里,他又把嘴闭上了,苦笑着叹了口气说:“唉算了,当我没说,你去忙你的吧,祝好运。”
这个人真是乱七八糟的,莉莉慢慢地挺直了身子,“嗯,波特,我看了你们的比赛。”她的眉毛忍不住动了一下。波特的榛色眼镜睁大了,显得很温良,没有刚才面对普尔的攻击性。她说:“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去找伊迪丝了。”他怔愣在那里,没有说话,于是莉莉转过身去了。
“嘿,请等一下。”但他又叫住她,莉莉转回去,那人正有些无措地用食指抓着太阳穴的位置,“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转告她我真的很抱歉,好吗?她现在可能不太想看到我们。”
“你没什么好抱歉的,我想她也理解,比赛很精彩,波特。”莉莉对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走了,而丢下他站在原地,或许他那时还没意识到这会是他最为珍惜的瞬间之一。
伊迪丝的伤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再加上没有及时处理,便愈发疼痛,莉莉赶到医疗翼,伊迪丝正用冰袋敷在眼睛边上,疼得要攥着她的手哭,杰斯·张站在旁边焦急地用手帕擦掉她的眼泪,大声对她说话让她不要哭,但她只是继续哭着说她压根没办法,这真的疼得要命,莉莉敢说这间房子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支离破碎的人。
到晚上的情况就更糟了,伊迪丝的重感冒本来就没好,现在开始发高烧,而她的一只眼睛肿起来了,不允许任何人看见,缠上一圈纱布,额头上顶着冰袋。
一整周伊迪丝都不打算去上课,她不知道一个浑身发烫的独眼龙该怎么学习,所以就请了假,在床上用一只眼睛看《弗吉尼亚·伍尔夫传》,想着等病好了之后再去看一遍《到灯塔去》和《远航》。
“伊迪丝。”
她抬头,看见伊森·夏瑞恩站在门口,还穿着工作时用的礼服长袍。
“爸爸!”她兴奋得就要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爸爸面前,但被制止了,“别下来,我过去就好了。”伊森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她的床前,坐在她的床边捧起她的脸,“哦,瞧瞧你,怎么就弄成这样子了?嘉比又骂我当初为什么让你玩这项该死的运动了。”
“没事了呀,爸爸。”她用脸颊去蹭伊森的手心,“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当然了,庞弗雷夫人给我们写了信告知你受伤挺严重的,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不过我也不能待太久,马上就要回去了。”伊森把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去,“身上都是烫的,还说没事,也不知道伤口会不会留疤。”
“就算留疤了也还是漂亮。”伊迪丝执拗地扬了扬下巴,伊森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医疗翼的大门又“吱呀”一声响了,一个黑发灰眼的高个子男孩站在那里,看到了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似乎很尴尬。
“先生。”他对伊森说,伊森朝他点了点头。
伊迪丝笑着眯了眯眼:“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现在心情很好。可能是病床离大门的距离有些远,他很茫然的样子,从这个角度看像一只陨石边牧,伊迪丝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呃,我有事想和你说,但我觉得现在可能不太合适。”
“没关系啊,你现在说吧。”
他皱着眉笑了一下,摇摇头,“我还是下次再来吧。”然后就把门慢慢带上了。
“他们不是在上课吗?”
“哦,他上不上课都没什么所谓的,爸爸,他和詹姆每天都在干些逃课、夜游一类的事,莱姆斯是级长,总包庇他们。”
伊森狐疑地点了点头,“你在看什么?”
伊迪丝把摊开的书从被子上拿起来,封面展开给父亲看——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彩色艺术肖像画,“她很有趣。”
伊森又哑然失笑,“但你不会想要成为她的。”他轻轻摸了摸她的纱布,伊迪丝笑着躲开,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往下瞟时看到了大门门缝底下晃悠着的影子。
第20章 一七
伊迪丝缠在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摘下来了,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右眼已经不肿了,只是在眼角处有一个浅色凹痕状的疤,不太明显。
“还疼吗?”西里斯单只手反手拎着书包站在她旁边。
“不疼。”伊迪丝摇摇头,“丑吗?”
“丑不丑你自己看得出来,想让我夸你直说。”西里斯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们从厕所的洗手台走去上课,走廊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伊迪丝想,如果她和西里斯在悉尼或者都柏林这种没什么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她或许可以牵着他的手,但在这里不可能,这里会帮助他伤她的人太多了。她把拳头握紧了一些。
“你看了我给你写的信吧?”西里斯问。
“看了,怎么了?”
“为什么不回?”
“我一定要回吗?这没那么重要吧?”她斟酌了一下,是没那么重要。
“该怎么说呢?”西里斯撇着嘴用手搔了搔流畅的发尾,伊迪丝始终侧着头看他,但他却一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里面内容挺重要的,你要是不回信的话,我以为你没看。”
“我看了。”伊迪丝笑了一下,她的手相勾着走路,左边肩膀挂着斜挎的剑桥包,“感觉没有回的必要,你现在住在南肯辛顿,我知道。”
西里斯愣了一下,“哦,那关于那件事……”
“我还能不原谅你吗?”伊迪丝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开,“真是挺羡慕你的,做什么事情都能被别人原谅。”
西里斯想反驳,但被上课铃抢了先。
“你下节什么课?”伊迪丝站住了问他。
“麻瓜研究。”
“我下节是算术占卜,真不巧啊,先走了,还想说什么的话来找我好了。”她对他眨了眨眼睛。
西里斯抓住她的手肘,“现在就谈吧,我已经和张说了帮你答到,一节课不上没什么的,去储物柜房间好了。”
伊迪丝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警告:“最好不要让我听到类似于上课时间我在储物柜房间给你吹箫这种传闻。”
“不会的。”西里斯红着耳根看了一眼经过他们旁边还不忘竖着耳朵听的低年级学生,“谁要是敢说这种话被我抓到了,我定饶不了他。”校园恶霸的口气不小。
于是她无视上课铃和他一起去储物柜房间,没有一个人,伊迪丝走到自己的柜子前坐下把作业和羽毛笔拿出来,羊皮纸就垫在屈起的双膝上,西里斯在端详她穿着黑色蕾丝袜的腿,然后抬起头对她微笑,“要说什么快说吧。”她催促他。
“你说看了信,你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他在她对面的柜子坐下,一条腿伸直了岔开着坐,另一条腿则弯起来用以支撑他的手肘。
伊迪丝把头低下去写魔法史论文的标题,这种东西她总能瞎编。“注意一下,是你要找我谈的。”虽然她自己也想谈。
“我说我内疚,信上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你都看过了。”
“嗯。”伊迪丝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剩下的文字嘛,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要我。”
“我那不是……算了,我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所以,你要是想和我约会,或者做朋友的话——”
“说得好像是你在勉为其难给我选一样,要是说我不想和你有关联呢?”
“可是我想和你有关联,我可以陪你去斯拉格霍恩的俱乐部,你常去那里吗?”
“你似乎总在伤害别人的感情却又全然不知、毫不在乎,西里斯。”
他紧张起来,“我——”
“你有没有发现莱姆斯不那么信任你了?”
西里斯垂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