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只会为让我感到羞愧的错误道歉,我觉得穆尔赛博和埃弗里不配。”
  “好吧。”他转回去继续擦奖杯,许久之后又开口了:“我也不明白我自己干嘛要和你解释这些,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和月亮脸、鼻涕——斯内普都道过歉了,你见我的时候觉得我态度不好是因为……你一直在逗我笑,我没想到那不对,但事实证明我在某些时候是个蠢货,我知道。”
  她点点头,吃完了最后一口巧克力酱,看一眼钟,“好了,我的禁闭时间结束了,我要走啦。”
  “你到底是来关禁闭的还是来吃东西的?”
  “我说了,我只会为让我感到羞愧的错误道歉,关禁闭也是一样的道理。”
  伊迪丝独自一人走在略有些昏暗的走廊,回拉文克劳塔楼。
  其实在彭布罗克提醒她之后,她便很成功地用“滑稽滑稽”把她的博格特变成了骑在飞天扫帚上、穿着球服的伊迪丝·夏瑞恩,不知又是哪个人莫名其妙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欢呼,然后全场又莫名其妙地热闹起来,王牌追球手在教室里滑翔了一圈,两股亚麻色辫子划过时就像两束流星,她飞回来的时候向真正的伊迪丝·夏瑞恩伸出手,而真正的伊迪丝也伸出手,击了个掌,她们都光明眯嬉着眼,滟滟的笑直从里面溢出来。
  下课之后,她留下来和彭布罗克说:“教授,我想,其实我真正害怕的不是婚姻。”
  “那是什么呢?”
  “是对自己不忠诚,我觉得有些人害怕某些东西是在潜意识里认定了这件事一定会发生所以才害怕,因为我内心早就决定了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所以我不害怕它,但是您刚才看到了,另外那个我笑得很开心的去做一件现在的我坚决反对的事,我是认不出来这样的我自己的,所以,我想,这其实是在暗指我已经,变得不再是我了,这或许就是我最害怕的事了吧。”
  彭布罗克很耐心地听完她一顿瞎说,实际上他还是个不错的老师,只不过很可能和其他先前担任过这个职位的人一样摆脱不了“待在霍格沃茨不会超过一学年”的诅咒,他只淡笑回她说:“我很高兴,夏瑞恩小姐,能看到我的学生真正去探寻自己的内心,这或许才是你能击败博格特的原因。”
  伊迪丝边走边想着,眉梢微舒展开。
  鹰状青铜门环问她:“自由是什么?”
  她说:“说:‘不。’”
  她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墙上有一个斑点,她忍不住笑了,因为她确定那不是只蜗牛。
  第9章 零七
  临近owls考试的那几个月,大家都安静了一阵,詹姆谋划的那场被延期的友谊赛也没再举办。她每天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公共休息室的自修区,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断掉,洗完澡之后稍微舒服一些,然后躺在床上读一点乔伊斯的《都柏林人》,放了平克弗洛伊德的《愿你在此》。
  “你更喜欢迷幻摇滚还是华丽摇滚?”玛杜丽背完了魔法史的时间轴,坐到伊迪丝床上来,床褥传来一阵令她感到十分舒适的凹陷。伊迪丝把书放下来,“我喜欢——摇滚。”她憋着笑眨了眨眼睛。
  “切。”玛杜丽躺了下来,“后天就考试了,你还在这看闲书。”
  “要我给你读一段吗?”伊迪丝再次举起书脊,“不用了。”玛杜丽一把抢过她的书丢到地上。
  “我有个想法,要不我们逃学吧?我们可以去意大利,去维苏威火山。”
  伊迪丝发现自己除了上霍格沃茨之前和爸爸妈妈去过一次加州,就再没离开过夏瑞恩庄园。有火车不断经过诺森伯兰的莫珀斯,也有很多汽车和卡车经过大路。记忆里,小时候的她几乎每天都在问父亲:这些汽车、卡车,还有火车开往哪里?它们去哪个城市?哪个世界?爸爸只会给她买一堆书,告诉她外面很危险。
  “噗。我要参加考试,我可不和你胡来。”
  黛芬·兰伯特敲门进来了,她还没卸掉她的蓝色眼影,皱着眉看向躺在床上的两个人,然后把头抬起来审视了一下房间。
  “嗨,有事吗?”伊迪丝对她抿嘴一笑。
  “帕拉巴斯叫你们下去。”
  “下去干嘛?”
  “短暂的聚会。”
  “不是吧?后天就考试了,他还开睡衣派对?”伊迪丝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他是很有把握依靠owls成绩拿学院贡献奖咯?”
  “你也并没有把心放在考试上啊。”
  伊迪丝在衬裙外面套了一件校服袍子,然后挽着玛杜丽的手下楼了。杰斯穿着晨衣,坐在那张酷似吧台的长桌喝热巧克力,他懒洋洋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帕拉巴斯·佩蒂尔则像个主人翁一样翘着二郎腿,心满意足地看着大家下楼,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不多,但都是——怎么说——这个学院这个年级为数不多的社交丰富的校园名人。直到二年级的时候伊迪丝才意识到他们的社交生活是分等级的,有人在最顶层,有人在中间推推搡搡,其他人在底下,但每个人都要假装对此浑然不觉。
  “好了,我们玩什么?”黛芬一边笑着问一边在帕拉巴斯旁边的位置坐下。安东尼奥正在清点噼啪爆炸牌,并在周围甩了一圈隔音咒,以免妨碍到别人,“其余规则一样,但要是牌炸在了你手里,就接受一个真心话大冒险,好吧?”
  然后他们就开始玩,牌堆一直在减少,但爆炸的数量很少,每次爆炸之后杰斯的笑声都会特别大,要几个人摁住他让他小声一些,结果就是那几个人都趴在杰斯身上笑成一团,到了最后一局牌炸在伊迪丝手里,杰斯便更是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她也不得不憋着笑把手指上的火星熄灭,似乎这样的方法确实能让他们忘却一些学业压力。
  “好了好了,伊迪丝,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帕拉巴斯把牌摞整齐,咬着下唇等她回答。
  黛芬尖声笑着说:“她绝对选真心话,这个没意思的家伙。”
  “激将法对我没用啊。”伊迪丝摆了摆手指。
  “你就选一次大冒险吧。”杰斯使劲晃她的肩膀,“要是大家都选真心话那也太无聊了!”
  “哎,好吧好吧,大冒险,谁来提?先到先得。”伊迪丝撩一下刘海,靠在椅背上。帕拉巴斯抢先举了手,杰斯失望地叹了口气,“我都想好了。”
  “你想提什么?帕拉巴斯?”
  “如果这次owls还是我第一,那你下个学期就得和我约会。”
  安东尼奥又开始怪叫。伊迪丝翻了个白眼,“要是我不愿意呢?”
  “拜托,伊迪丝,这是真心话大冒险。”帕拉巴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摊开双手大笑,“再者,我比起卢平、布莱克那些人差哪儿了?还是说你只喜欢格兰芬多?怎么?他们更狂野、更符合你的胃口吗?”安东尼奥凑近黛芬,跟她耳语了什么,他们嬉笑起来。
  “够了,帕拉巴斯,她不愿意你就别勉强她。”玛杜丽说。
  “这没你说话的份。”帕拉巴斯对她大声说,玛杜丽提起了一口气,像是脑部有种压迫感。伊迪丝拉住她的手,“向她道歉,帕拉巴斯,你不该对她大吼大叫。”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但是眼神很恶毒。帕拉巴斯疑惑地看着她,“向她道歉,郑重道歉,不然你就算还是考第一我都不会和你去约会。”
  帕拉巴斯撅起嘴做了一个深呼吸,看了一眼伊迪丝,然后照做了。
  “很好。”伊迪丝转向玛杜丽,“玛杜丽,你原谅他吗?”
  帕拉巴斯瞪着自己的继妹,好像在威胁她,玛杜丽看着伊迪丝,点点头。
  杰斯说:“好了好了,时间也很晚了,我们今天就玩到这吧。”他站起来,帮忙收拾大家的杯子和卡牌。伊迪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牵着玛杜丽的手上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玛杜丽低下头看着台阶。“你为什么答应他?你明知道他每次都是第一,你根本没法超越他。”
  “我要是不用这个警告他,他是不会向你道歉的。”伊迪丝说。
  “这没这么重要。”
  “他不尊重你,他应该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以前也这样和你说话吗?”
  “不经常。”
  伊迪丝感觉到,在玛杜丽那种惯用的方式背后隐藏着痛苦,这让伊迪丝很难受。她很痛苦,伊迪丝不喜欢她痛苦。
  伊迪丝抓住她的双手,想那样能感觉得到她手掌里面血管中流动的血液,再感受到她的心跳,渡出自己的一部分。她们打开了寝室的门然后走进去,平克弗洛伊德的《愿你在此》还放在唱片机上,但早已没了声响。
  考完黑魔法防御术,伊迪丝很有信心,一交完卷她便喜不自胜地跑出礼堂,把帕拉巴斯那些烂事都忘到脑后,杰斯和玛杜丽都追不上她,跑到了六月的苏格兰盛夏里,晴朗的白日,光芒四射,天也蓝得清澈,跑过长廊的时候,风像一群白鸽子一样钻进她的校袍长袖里。她最后在经过护树罗锅们住的山梨树那里停下了,她把最缠人的纽扣——这是她给它起的名字——叫了出来,并问它暑假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家,纽扣只是晃了晃他头顶上的那两片叶子便跳上了她的头顶。她带着纽扣返回去找杰斯和玛杜丽。他们站在黑湖边上,山毛榉树那边,还围了好一群人,以帕拉巴斯为首的那帮人也在,他盘腿坐在地上向伊迪丝挥了挥手,伊迪丝假装没看见,径直走向玛杜丽和杰斯,搭上他们的肩膀,“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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