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习惯于这样的安静。
樱低头抿着略显苦涩的茶水,茶叶比不得从前为宿傩大人泡的,但大人也不太喝她沏的茶水,更多时候是里梅为两人烹上好的香茶,连带着点好的抹茶一并奉上。
虽然身边陪伴的并非大人或里梅,但这份安静对现代咒术师来说实在难得。
五条悟还好,并无外人,或者无事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也是安静的,似是于高天原上垂眸的神明一般,带着慈悲和疏离,俯瞰众生。
只是高专的小崽子们格外吵闹。
这院子的环境是她回来后改过的,虽然桌椅屏风的材料都不能与平安时代相较,但格局大差不差。
樱记得清楚,她在初初练习成功术式的反转后,在二月春寒料峭之际催开了一树早樱,在樱花树下为大人起舞后,攀在大人身上祈求着想要跟大人一样强大好用的术式之时,大人应了她的样子。
把一个人的术式给另一个人使用,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
生的术式,顾名思义,人一出生就被决定的天赋,是写在灵魂里的东西。
如果能随意夺取的话,可想而知,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们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樱也只是撒撒娇,全然没想过会收到回应。
但他就是应下了,像是应下她每一个无关紧要的祈求那样。
少女目色柔软至极,带着难以掩饰的追忆,指间术式迸发,在六眼中划过一道绚丽的痕迹。
五条悟扭过头,枯叶遍地的季节,樱花树偏偏似被春风拂过般,纷纷扬扬的堆满了枝头。
寒风略过,恰似雪落满地,隐隐约约勾勒出那四只猩红的眼眸。
————
给予生得术式,对两面宿傩来说并不难。
无非是将灵魂给予一部分罢了。
这样的术式要求也并不苛刻,不过是彼此互为对方心底最重要的人罢了。
两面宿傩自然不会明确表达樱的重要性,但在他心中,左右无人能占据重要位置,那么樱至少能算得上是轻若鸿毛的存在吧?
至于自己是否是她心里最重要的……
术式成功了当然好,如果不成功,两面宿傩露出一个分外血腥的笑容,那就干脆杀掉她好了。
术式结合的那一天,是个雨夜。
夏夜的燥热在稀疏的雨滴中散去,残红落了满地。
樱穿着单薄的寝衣立在屋檐下看雨,却被两面宿傩叫到了他的屋中。
虽然大人在战斗中总是衣不蔽体,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只有两人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向他的身体。
四只手臂随意的搭在身体两侧,肌肉虬结鼓涨,线条流畅,肩背有着极为漂亮的曲线。
黑色的纹路勾勒着每一分纹理,从面颊蔓延而下,绕过赤裸而强健宽硕的胸膛,块垒分明的腹肌,一直没入下腹处。
樱微微红了脸,虽有些羞涩,却格外柔顺的听从大人的吩咐褪去了寝衣。
坚硬与柔软,健壮与纤弱,白皙和古铜色。
两具全然不同的酮体在紫檀描金的屏风上被烛火映出交叠而恍惚的光影。
樱懵懵懂懂,又好似有些明悟,亮着一双眼眸看进了他幽深的眼底。
在中世纪之前,教徒和愚人都坚定的认为,与神的沟通可以通过□□交融来达到。
也许是因为那片刻如登仙境的濒死快感,也许是因为可以通过这场行为创造生命,拥有传说中神的权柄,说来都像是一场骗局。
更有无数圣女修女为表虔诚而选择终身不嫁来侍奉神明,作为神和人沟通的桥梁,但也都成了教皇和国王手中政治争斗的口舌之用。
而她就不一样了,樱迷迷糊糊的抓上了埋在自己胸前的发丝,有点像刺猬,她真的在和自己的神明沟通,以中世纪认为的那种方式。
被絵本画进书中,充斥在希腊神话众神之间的方式。
一场会从生命之初延绵到世界尽头的,神圣而古老的方式。
从灵魂,到□□,都传来了令人不安的,要冲破胸膛的战栗感。
宿傩……
她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翻来覆去,颠三倒四,一刻都不曾停下。
“……标记……”
什么?
樱红着面容,双眼迷离的看向盯着自己的猩红眼眸。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窥见了那双眼睛里的些许柔软。
见人连眼神都是涣散的,两面宿傩低笑一声,不再做第二遍询问。
当两人真正的融为一体时,钻心的疼痛,冲天的喜悦,还有些不可言说的情感,让浑身的咒力都捣腾起来。
屋外,雨水从屋檐滴落后,凝滞在半空。
里梅将柴薪填入灶台,却发现火焰静止出了奇怪的形状。
院中连风声都被静止了。
两面宿傩半点不肯放缓动作,猩红的瞳孔在她模糊的视野中成了四只幻影,她几乎无法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宿傩的声音从四重维度同时刺入耳膜:"静心,数到三。"
"一。"
樱像一条渴死的鱼那样喘息,比方才更剧烈的疼痛从心口泛起,凝固在半空的雨水倒飞回屋檐。
两面宿傩低眸,用唇瓣贴上她疼的泛出冷汗的额角,动作却不曾有半点停留,无论是身上,还是手上。
"二。"
里梅眼见准备呈上的柏木托盘里,三片鲷鱼刺身正在时间循环中重复腐烂与新生。
两面宿傩突然咬住她颤抖的唇瓣,任由血腥味儿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
"三。"
剧痛从尾椎炸开,樱的眼眸蓦地裂成猩红的四重瞳孔,又融合在一起,来回反复。
与此同时,两人几乎紧贴着,身体最大限度的重合在一起,她无声的尖叫起来。
咒力凝聚在两人交合处,心口的灵魂被彻底撕裂开,顺着咒力的引导,彼此流动着,填补着,交融着。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宿傩的咒纹正在吞噬她的时间术式,像饕餮啃食月相,而时间也在侵蚀着他身上漆黑的纹路。
樱的身体不受控地抽搐,两面宿傩把人牢牢的按在身前,随着剧烈疼痛一起如浪潮般涌来的,是极致的快乐。
当最后一丝咒力不分彼此的交融在两人之间,樱听见自己灵魂断裂的脆响。
两面宿傩用舌尖抵住尖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脸上的四只眼睛同时眯起:"居然成功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不得不说,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打了尽兴的仗后的喜悦。
不,可能比那更为浓厚。
掺杂着痛楚,血腥,快乐,咒力交融的喜悦。
他垂眸看向樱的心口,原本的白嫩正被宿傩的名字覆盖,那些流转着暗红光芒的狰狞纹路在月光下蠕动,像在铭记她为一位鬼神愿意赌上性命的愚蠢。
樱花纷纷扬扬,在萧瑟的冷风中落了个干净,竟只撑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如梦初醒。
樱放下手中的茶碗,轻轻叹了一声。
大人,快些回来吧。
第16章 想念大人的第十六天
东京的天气热得很快,乙骨忧太离开国内,特派到国外的这一个月的功夫,人们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高专更早一点的,从长衣长裤换成了短裙,虽然还是沉闷的颜色,但于缤纷花树下青春的面孔就足够靓丽。
藤原家的事情后,五条悟没有应高层的指令调查樱,但也不肯再轻易放她自己出门,走到哪里都恨不得挂在腰上,用他的话说起来,“离开一晚上灭一个家族诶,真的怕一个月不见你把东京都屠完了。”
樱可有可无的跟在他身边,也有一点好处,五条悟对甜品的口味是一流的。
虽说她不爱那样甜腻到牙痛的甜点,但糖分减半的奶油口感足够诱人。
比如仙台的生奶油毛豆喜久福。
樱就很喜欢,经常趁着他做任务的功夫过来买。
“前面还有超——多人诶。”
借着个高,五条悟眺望着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今天排到我们都不一定买的到啦。”
“早说了杀……”
“才不要,会吓坏甜品师傅的啊,要知道,怀着好心情做出来的甜品才会有幸福的味道啊!”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止住了樱不耐烦又老套的话。
“那就只能排着了。”
樱闷闷不乐的立在他身边。
五条悟踮起脚尖儿,旋转了几圈,“可是,惠的任务可能有点问题哦,我们得赶过去才行。”
“要是真出了问题你还在这里跟我商量吗?”
早就跑回去了好吧。
樱嗤之以鼻。
五条悟弯着腰,把下巴垫在她的肩膀处,隔了微不可察的距离,“诶——樱酱一点都不担心诶。”
“有什么好担心?”
樱想像拍苍蝇一样把人拍下去,奈何这家伙不要脸的开了无下限,她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