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床榻上被子半掀,青棠的身上未着一缕,手肘、指尖泛着粉,神情自若地举着双手雕香栾果的壳。
像一副美艳涩情的春宫,只差另一个主角入场。
宋孜卿立即关上了门,连窗户也施法关上。
青棠:“你的屋子隔音挺差的,正好我想跟你说什么,不用跑到你屋里说了。”
宋孜卿:“重要的事情还是当面说为好,我不在的时候,可以用那枚玉简联络我,玉简不要弄掉了,只此一枚。还在吗?”
因为青棠在蔓渠城掉过一次传音石,宋孜卿特意问一问。
青棠把小刀和香栾果的壳放下,指向一旁搭着的衣袍,“玉简还在里面。”
宋孜卿把青棠的头摆正,俯身往他的额头施针,“最近手脚活动有没有疼痛?”
青棠瞌睡来了,泡汤药后特别容易困。
宋孜卿垂眸与青棠对视,细微的鼻息吹在青棠的脸上。
“问你话。”
青棠眨了眨眼,“没有。”
“这段时间可以慢慢加强锻体了,你要对付索颐,单凭我的药还不行,身手必须要好。”
“我会的。”
合欢道真正能提升修为的是双修,锻体只能起到皮毛作用。
青棠打算在这里等到宋孜卿炼好药,自己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找个修士双修。
灵枢圣苑的医修有些过于靠谱,有些很不靠谱,还需再看看情况。
施针结束后,宋孜卿说:“银针扎在穴位上已经没有黑血流出了,后续只需用汤药泡脚散毒,按时服药即可。我会把你的药做成丹药,每日服用三粒。”
“多谢。”
“这是你做我的药人,我给你的回报,以后别跟我说谢谢。”
“阴阳怪气。”
青棠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披上,低头系上衣带又躺下了。
宋孜卿看了青棠一眼,施法清洗银针,“我要去太渊楼一趟,你就在院子里,不要出去走动。等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带你出去转转。”
青棠轻声答应,“行。”
宋孜卿走到门口又叮嘱:“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能进灵枢圣苑的病人要么非同凡响,要么别的地方治不了,有些非常危险。”
灵枢圣苑很大,门人弟子众多,还有许多外来的病人在太渊楼和其他地方出没。
这些人中,有的身居宗门高位,冲撞了会惹上麻烦。
另外,太渊楼最近还收了一个得了疯症的门阀子弟,保不齐什么时候会蹦出来伤人。
如果不是这样,宋孜卿也不会再三叮嘱。
青棠拉长声音,“我~知~道~了~”
第109章
下午, 青棠闲来无事,想起院门外的香栾树,上面好像还有好几个果子, 于是走到院门外摘了果子。
突然一阵狂风刮起,青棠手里的两个香栾果掉到地上滚走了。
“哪里来的妖风?!”
青棠去捡香栾果,香栾果越滚越远,青棠也被风吹得止不住脚步,他连忙抓住旁边的一棵树。
风呼呼的吹,实在太大了,青棠抓不住树干被风裹挟着飞了一会, 终于停到一处伫立着石亭的地方, 挂到了树杈上。
石亭的匾额上写着“芍药亭”,周围所有的草木都被摧毁殆尽, 地上铺满白芍花瓣、灵果和残叶断枝, 空气中散发着灵草的青涩气息。
青棠从树上下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叶子,发现地上掉落了很多灵果,不止香栾果,看起来都可以吃。于是, 他拿出芥子袋一个个装。
捡着捡着, 青棠忽然瞥见在这暴风废墟的中心, 还有一个人。
一袭紫袍的少年斜靠着折断的树上,一双细长的柳梢眼, 左眼角有颗泪痣,长发散乱披在肩头,手上拿着酒坛子,两条长腿大开。
少年已经发现了青棠, 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虽然少年长相俊美,但是不知为何两眼空空,像是烛火抽了芯,没有光芒,颓废漠然。
青棠忽然想起宋孜卿说的话,来灵枢圣苑的病人,要么非同凡响,要么别的地方治不了。
这里的妖风好像就是他干的,他会不会有病?
青棠收了芥子袋转身走了,但是身后响起声音。
“站住。”
青棠假装没听见继续走,可是步伐却越来越费劲。
他被吸过去了,双脚直接在地上滑行,自己根本跑不了。
“救命!”
正当青棠要扑倒在地时,一股力将他撑起来,站直了。
离得近了,青棠发现少年的手指节上有伤,像是用手捶打过什么留下的。
少年问:“你是谁?”
青棠坦言:“我是来这里的病人。”
“病人?”少年歪着头打量青棠,“我怎么没见过你?”
青棠说:“我没有住在太渊院。”
少年摇头,“你在说谎,病人都住在太渊院。”
看来他真的是在太渊院的病人,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目前暂且没有危险。
青棠解释道:“那是因为云阳宗中毒的人太多,住不下,我才在外面住的。”
少年将酒坛递给青棠,“喝吗?”
青棠闻到一股木樨香,酒是挺好的,他犹豫了一下,“你等等。”
青棠走向不远处的林间,寻到一根竹子削出两个酒杯,快速回来。
少年问:“你也有病。”
青棠倒酒递给少年,给自己也倒上一小口,“对。”
少年百无聊赖,伸手拿起竹杯饮酒:“什么病?”
“中毒,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青棠喝下一口酒,除了木樨香,还有一股灵参味,酒香醇厚,后劲很大。他顿时上了头,鼻尖和脸颊泛红,“好烈,这酒是哪里来的?”
少年说:“御药堂。”
宋孜卿曾说过御药堂是掌管整个灵枢圣苑灵药的地方,许多丹药、药酒都存放在那里。
青棠心中一惊,他居然敢去御药堂拿酒?
少年拿着酒壶猛灌好几口,酒液顺着脖颈往下流。
青棠小心翼翼问:“你是得了什么病?”
少年将酒坛子扔到地上,脸色未变,只是眼神有些微醺醉意,“我也不知我有没有病。”
青棠:“嗯?”
少年:“我觉得人生没有一点意思,你说我有病吗?”
青棠停顿了一下,又抿一小口酒:“不算有病。”
少年笑了,笑得潦倒又颓废,将一只长腿搭在另一只长腿上,“你是敷衍我,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青棠认真看着少年,“真的,我也不知人生的意义何在。”
少年叹气,“没意思,没意思,没有一点意思。可我还活着,你说该怎么办?”
青棠说:“找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做,不去想这个问题就好了,想它没有用。”
少年还要说什么,突然双手捂住了耳朵,眉头紧锁,手上的青筋骤然偾张。仿佛是在克制什么一样。
青棠疑惑地看着少年,慢慢挪动自己的位置:“你怎么了?”
少年蹭地一下站起来,什么都没说,伴着疾风飞离了芍药亭。
青棠喝完酒很晕,坐着散了散酒气。
没过一会,青棠闻到风中有股焦煳味。他往斜后方一瞥,发现冲天的火光烟雾飘到了天上。
青棠站起身,不知刚才走的那个少年是不是走的那个方向。
“本想宽慰一下他,他不会去放火了吧?”
青棠想奔去看看,但是宋孜卿说过不能随便乱跑,他急忙拿出玉简施法联络宋孜卿。
宋孜卿刚刚给病人结束施针,看到玉简上显露“棠”字,下楼走到中庭的花草之中,“怎么了?”
青棠:“我看到灵枢峰前山着火了,是怎么回事?”
宋孜卿也看到了火光,“是炼药局起火了,他们已经扑灭了。”
青棠:“是因为什么着火的?”
宋孜卿:“他们说是有人不小心把火灵子放到炼药炉里,炸了。”
青棠:“原来是这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知怎么,宋孜卿和青棠说会闲话,心情轻松了不少。
宋孜卿:“没有。”
青棠:“你去忙吧。”
得知不是那个少年放的火,青棠也就放心了,于是慢慢寻着路朝小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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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宋孜卿走出太渊院,往后山小院走。
山道两侧萱草、紫萼、石竹和鸢尾的花枝随风摇曳,草木葳蕤。
走到院门外,宋孜卿发现香栾树的果子都被青棠薅没了。
院门上多了两个香栾果壳做的小灯笼,灯笼上雕刻着祥云飞鸟,雕工不太好,飞鸟雕得有点胖。
宋孜卿推开院门,青棠的屋内还亮着灯火,刚走到门口想要敲门,门就开了。
青棠看到宋孜卿正站在门口,也有些诧异:“你回来了。”
宋孜卿皱眉,“你喝酒了?”
“嗯?”青棠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有酒味吗?只喝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