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其实苍璧来过,他也在等待,看看青棠会不会来赴约。
  当初一个阎浮城小小的面馆老板,也混成了如今褚家的少主,真是不容易。
  如果青棠不稀罕修为,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也不顾及合欢宗的危难,一定要和褚寒生在一起。那么苍璧必定会杀了他,不计后果也要杀他。
  可是青棠没有来,褚寒生再哭喊也没有用。
  他不过是个可怜虫,又是一条被青棠玩腻丢弃的狗。
  苍璧走了,他从不杀没有价值的人。
  -
  在那天之后,褚寒生消失了。
  青棠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信,也没有再遇到他,一心扑在拯救於恒山这件事上。
  后来,祝星澜把青棠的信全都烧了,也包括褚寒生写的那些信。
  青棠偶然听闻褚氏的拍卖场大换血,褚寒生执掌了大部分的生意。
  接着,褚寒生掌控全局,把褚氏的势力往外扩了数倍,真的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又过一年,褚相里突然暴毙在小华山庄,褚寒生着人查出此事与合欢宗有关。
  褚家与合欢宗有过节,褚寒生将矛头指向合欢宗很正常。
  他在江湖上放言青棠指使弟子到小华山庄杀褚相里,重金悬赏要青棠的性命。
  青棠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褚相里,也不介意多一个人追杀自己,不被抓住就行。
  只是偶尔也会想,阿轩现在变坏了吗?
  学会尔虞我诈,不择手段……
  那个在河边蹲着为自己洗脚都会脸红,在月光下从屋顶伸出手拉他一起逃命的少年。
  那个像虔诚的信徒注视神祇般注视他的身体,为了给他买一匹鲛纱淋着大雨奔来的男子。
  不知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他恨自己吗?
  肯定恨,要不然也不会悬赏买凶。
  第37章
  褚家宝库中寂静无声, 无灯自明。
  青棠望向头顶绑的绳子,幸好合欢道也锻体,经得起一定的折腾。
  他就那么吊着, 也不用吃饭喝水,安安静静看着周遭的天灵地宝。
  不得不说褚家的宝贝多的数不清,镶满珍宝的瑟、流光溢彩的手钏、插在灵石小山上的宝剑,还有……足够放下一个客栈房间的金丝笼。
  “那么大的一个金丝笼,是装凤凰的,还是装人的?”
  过了两天,宝库的门打开了。
  那个在街上阻拦去路的劲装女子冷冷地看青棠一眼, 向后面的人示意, 两个手下将青棠放了下来。
  青棠说:“我想见褚寒生。”
  “主人有事,不会见你, 继续待在这里吧。”
  女子让人把青棠重新架起来, 放到一个琈玉做的架子上,左右两侧用绳子绑住青棠的手,俨然像个守护这些财宝的稻草人。
  接着,大门一关,再次恢复了平静。
  青棠寻思着, “不知道褚寒生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动刑逼问杀他爹的凶手是不是我, 也不问我为什么来这,总不会是为了掩盖我的踪迹吧?”
  不知过了多久, 青棠再次睁开眼,发现褚寒生拿了一个木凳,坐在架子前面,紧紧盯着自己。
  “你来了。”
  青棠的声音很温和, 一点也不像被关在宝库里的人,更像是家里来了客人,主人招呼时的语调。
  褚寒生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墨蓝衣袍的下摆随意托在地上,“你怎么有闲工夫,到这里来了?”
  青棠说:“我来赎罪,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褚寒生冷笑起来,笑声在宝库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沉,“赎罪?就因为你飞升失败?”
  青棠:“对,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原谅我?”
  褚寒生意味深长地看青棠:“想得到我的原谅啊?那你可要费心了。”
  青棠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褚寒生会做什么。
  “闻尘。”褚寒生打开门唤了一声。
  蓝衣劲装女子来到褚寒生跟前,“主人。”
  褚寒生:“把他放下来,换一身衣服带过来。”
  闻尘看青棠一眼,低头说道:“是,主人。”
  青棠这才知道劲装女子名叫闻尘,长得很清秀的一个姑娘,眼神很犀利,修为不低。
  闻尘将青棠放下来后,便推了他后背一把,“走!”
  现在青棠是赎罪人的身份,比不得做合欢宗主风光,甚至有可能会做些没尊严的事情,他准备好迎接即将会发生的事了。
  闻尘带青棠来到宝库外面,往西绕过一个大湖,两个婢女便带领青棠继续走,经过一道门进入天然温泉池。
  “公子请在这里沐浴更衣,衣服都放在旁边的红漆衣盘中,有事随时唤我们便是。”
  “好,多谢。”
  青棠看了眼红漆衣盘中的白色衣衫,没有多想,解开自己的素衣下了水。
  他往自己的肩头浇水,白皙莹润的肌肤泛着光晕,乌发落在水中飘飘荡荡。
  曾经的阿轩很喜欢给他洗澡,也很喜欢那双脚,每次欢.爱过后,脚总是红红的。
  青棠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不是来这里享受的,他要找自己的心。清洗之后,他就离开了浴池,走到红漆衣盘前拿起衣服。
  这时,青棠发现衣盘里只有一件轻薄到几近透明的薄纱,剩下的都是金色宝石串起来的珠链。
  珠链分了四部分,上衣、下摆还有手链、腿链,光拿在手里便知穿上这个的人是遮不住什么的,一览无余。
  浴池外传来了闻尘的声音:“公子,沐浴完了吗?主人在等。”
  青棠问道:“你们是不是拿错衣服了?为何会……”
  闻尘的话音带着一丝鄙夷:“那就是你的。”
  青棠只好穿上珠链,套上薄纱,然后披上自己的外袍走出去。
  闻尘看到青棠把珠链穿着里面,也没说什么,“走吧。”
  -
  褚宅外面看着很低调,越往里面走,拓得很宽。雕楼画栋,湖亭竹林应有尽有。
  青棠跟着闻尘来到一处阁楼走上三楼,渐渐听到了乐师弹唱的声音。
  青棠往屋内看去,除了褚寒生,还有一个熟人——闵奂,闵公子。
  闵公子在阎浮城时曾经想要买下八方面馆,对青棠意图不轨,还在茶楼里和褚寒生打过架。
  现在闵奂正坐在褚寒生旁边,两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芥蒂,仿佛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
  褚寒生看到青棠来了,往他领口露出的金色链条扫了一下,沉声道:“为何不照我说的做?”
  青棠看着褚寒生不言语,难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么穿?
  两人的目光交集不到一瞬,褚寒生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来斟酒。”
  闵奂眯眼看着青棠,回忆起当初在阎浮城的事,“褚兄,这不是阎浮城时在你身边的那个表哥吗?”
  褚寒生说:“是,后来地龙毁掉了阎浮城,他觉得我一无是处,就跑了。谁知我竟然是褚家的子孙,回到家族后日渐得势,他就又来投奔于我。”
  青棠躬身为闵奂和褚寒生斟酒,外袍下面没有穿裤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并脚走动。
  闵奂看着青棠掩盖起来的腿缝,低笑,“趋炎附势可不是好事。”
  褚寒生的话不知真假,但是他如果在乎这个人,就不会搬出来斟酒了,闵奂的眼神逐渐深了。
  褚寒生喝下一杯酒,看着闵奂投掷在青棠身上的目光,恶狠狠地说道:“人不都这样么,有利可图便跟着你,对你表忠心,说爱你。等到他发达了、转变了,觉得你没有利益可取,甚至会折损自己的时候,就会抛弃你。”
  在於恒山的那天,褚寒生一直等到天黑,哭到不能自已,跪在地上。
  苍璧没有收走他的命,他恨不得自我了断。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就算死也对青棠起不了任何影响,不如好好活着,活得比青棠想象得更好,好一万倍。
  于是褚寒生让褚相里教自己如何做拍卖场,刻苦修炼,突破一个又一个阶段,直到破除褚家人只能修到元婴期的传闻,然后掌控全局,成为褚家的掌门人。
  褚寒生知道这次青棠无论是为了什么而来,绝不会是回心转意喜欢他,而是青棠有某些想要的东西,有所求。
  这样的想法让他清醒,可是也让他更加痛苦,而这种痛苦,他要在青棠身上找补回来。
  青棠一直没有看闵奂,也没有看褚寒生,斟酒后就挪到了一旁。
  褚寒生看着青棠拘谨的模样,说道:“陪闵公子喝呀。”
  青棠抬头看向褚寒生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没有动弹。
  褚寒生对青棠笑了,无声地用唇语对青棠说:“你不是想要我的原谅吗?”
  闵奂早就看到青棠领口里面的珠链,问道:“你里面穿的是什么?”
  青棠拉了拉领口,并住脚,“没什么,闵公子。”
  闵奂看着青棠在身旁为自己斟酒,乌发散发着香气,“既然你是褚家人,那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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