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娘亲——”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传来,苏扶盈的心就像瞬间被火融化的纸张一样,眼神变得温柔,然后看到了一个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扑进了她怀中的团子。
大概是怕团子冷着,大人们将她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她的声音闷在苏扶盈怀里,“……你不回来,我想你。”
苏扶盈给了女儿一个满满的拥抱,亲吻着她的额头,说道:“娘亲也想你,但是娘亲有事呀。”
“娘亲回来陪和音过年,和音开心吗?”
“开心!”和音被苏扶盈牵着手从马车上走了下去,小跑着才能追上苏扶盈的步伐。
“扶盈。”
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苏扶盈惊喜地抬起了眸,然后与抱着剑,束着马尾,倚在一旁墙上的上官衡对上了视线。
“阿衡!”苏扶盈拉着苏和音往前走去,看着上官衡朝她伸出手,便放开了苏和音的手,几步小跑扑进了上官衡的怀中。
一声轻响传来,上官衡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却无人在意。
“你今年这么早就回来了?”
快一年未见,与上官衡重逢时,苏扶盈好像从人母又变回了那个青涩的少女,与爱人相拥。
“边疆安定,我想念你,快马加鞭地回来了。”上官衡从不掩饰对苏扶盈的爱意,笑着说道:“终于让我接上你一回。”
——以往都是苏扶盈在家门口迎接从边疆归来的上官衡的,今年刚好反了过来。
苏和音被松开了手也没有生气,只是跑了过去,然后试图将上官衡落在地上的佩剑。
可惜这剑对于一个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女孩来说还是太重了,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拿得起来,反而被上官衡伸手抱了起来,然后拉着苏扶盈一起走进了苏府中。
清休澜等人喜静,凉倾又是个不爱被束缚的独行侠,于是苏扶盈提前吩咐过府里佣人,因此并没有一堆人围着他们。
孟玄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三口,叹息一声,说道:“好幸福,好温暖,好羡慕。”
凉倾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闻言没好气地笑了一下,道:“得了吧——女王不会允许你娶妻生子,延续银狐血脉的。”
清休澜与应听声站在一边,也听到了凉倾这番话,应听声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清休澜看了眼周围人群,被空气中杂乱的味道逼得皱了皱眉,拉着应听声就走,说道:“妖族的事小孩子少打听,要掉耳朵的——走了。”
应听声:“……”
师尊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呢。
应听声无奈地顺着清休澜的动作往里走去,无奈想道。
要不……给他一点小小的暗示吧?
第109章
曾经在人间游历时, 应听声在苏府中借住过一段时间,对苏府的构造也算得上熟悉,因此无需有人带路, 方便很多。
他一拉清休澜的手, 止住了清休澜还想继续往前的步伐, 说道:“再往前就要走到人家寝殿去了,师尊。”
清休澜:“……”
被他喊停, 清休澜顺其自然地想起了那段应听声在人间游历的经历,问道:“你之前在这里住过?住了多久?”
应听声摇了摇头, 说道:“住过一段时间, 不久, 一个多月?跟着学了点做饭的手艺, 免得饿死自己……和轻轻。”
清休澜:“……”
虽然大概知道那狐狸的“清”不一定就是自己的“清”, 但每次听应听声叫起狐狸时, 他却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你到底为什么给你那狐狸起……这个名字?”清休澜忍无可忍,回头问道。
应听声没正面回答,只语气轻松地又重复了两遍:“清清,卿卿。”
清休澜显然没听懂,只挑了挑眉, 直觉告诉他别再问下去。他朝周围一颔首,问:“你在苏府借住时,住在哪里?”
应听声带着他往另一边走去,解释道:“我和苏前辈说过,喜欢安静一点, 哪怕偏僻些无所谓,苏前辈便让人将离街道最远那间房收拾了出来。”
顺着游廊往前走去,一路上只能看到低着头急匆匆往前走去的侍女。
阳光斜斜洒在青石板上, 浅薄,滚烫。
“说是房,其实不如说是一处院落。”应听声带着清休澜穿梭在光影中,影子被廊柱遮住,又在走出遮挡后出现,隐隐约约。
苏府大概真的很宠爱苏扶盈的女儿,到处都能看到那个尚且年幼的女孩留下的痕迹——被系在橼拦上的彩色飘带,小亭中的折纸和玩具,甚至是画着笑脸,被放入了水中的灯。
“那院落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海棠清欢’。”
“种了海棠?”清休澜问道。
应听声点了点头,说道:“全是海棠。垂丝海棠。”
周围来往的人逐渐减少,他们也越走越远,果真如应听声所说,远离人烟。
直到应听声带着清休澜穿过一道月亮门,又绕过一片竹林后,才在一扇白漆红门前停了下来。
人间天黑得很快,暮色缓缓降下,淡黄色的落日阳光将周围竹叶的影子照射在了门上,自成一景。
应听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挂在那红门旁边的两盏不知已经多久没用了的壁灯便柔和地亮了起来,就像是被阳光点亮的一样,融在落日中。
在应听声的眼神示意下,清休澜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在了门上,然后手臂发力,轻轻推开了面前的红色大门。
瞬间,一阵细腻而不张扬的香味便从门中扑面而来,清新淡雅,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柔和地缭绕在清休澜的发间。
“垂丝海棠?”
清休澜轻声问道。
应听声“嗯”了一声,将门完全推开。
微风吹起,散落在地上的浅粉色花瓣便像收到什么召唤一样随风而起,在阳光中上下纷飞着,轻轻擦过了清休澜的脸颊,就像在他的侧脸落下了一个极轻的吻一样。
应听声的目光就跟着那瓣海棠一起,用眼神无声无觉地偷得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轻吻。
而清休澜则略微失神地看着面前极高,极茂盛的垂丝海棠树。
树上的海棠花堪称小巧,大片大片地开着,浅绿色的,同样小巧的绿叶点缀在上,就像甜而不腻的糕点一样。
落日平等地洒在每一片花瓣上,无数朵海棠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就像在含蓄地向来访的两人问好一样。
“很美,对吧?”应听声看着清休澜金眸中的碎光,轻声问道。
看惯了自己雪霁阁如雪一般,从春季清冷到冬季的玉兰花后,再看这人间温暖而温柔的垂丝海棠,就如冬雪消融一般。
应听声没有遮掩自己眼神的意思,清休澜从这如瀑般的垂丝海棠树上回过神后,轻易地捕捉到了应听声的视线。
“怎么了?”清休澜提步走到了应听声身边,问道。
直到看到清休澜的全部视线再次回到自己身上后,应听声才慢慢笑了起来,笑意温柔,没有一丝破绽。
他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垂丝海棠能不能酿酒呢。“
“很少有人用海棠酿酒。”清休澜抬手,很轻松地将一朵垂得很低的海棠捧在了手心中,说道:“不过你想试试也无妨。”
“好啊,师尊教我。”应听声面不改色地拂落了一朵落在清休澜头上的海棠,随口道。
清休澜闻言回过了头,用一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的眼神看向应听声,面色复杂道:“……你不是说这几年的青松酿都是你亲手酿的吗?”
言下之意就是“还用我教?”,或者是“还要我教?那你酿的那些青松酿……”
应听声纯属是就是想让清休澜陪他一起,理由用顺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他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迅速改了口:“师尊陪我,我只会酿青松酿。”
“酿酒这种事,一通百通,都是一样的。”清休澜蹲下身,悄悄抓起一捧海棠花瓣握在手心中,说道:“再说,酿酒一事,我没怎么仔细研究过,说不定还没你熟悉。”
清休澜背对着应听声,站在他身后的应听声看不见清休澜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防备地往前走了一步,顺其自然地在清休澜身旁蹲下。
——然后就被海棠花瓣扑了一脸,以及清休澜一声面无表情“嘭”,就像什么受击音效一样。
应听声:“……”
应听声下意识闭上了眼,被强行染上了这淡雅的香气,随后,他听到了一声诡计得逞一样的轻笑。
便也无可奈何。
“……师尊。幼不幼稚。”应听声摇了摇头,睁开眼,然后就和满眼笑意的清休澜对上了视线。
清休澜缓缓移开了视线,嘴角却还是上扬的,然后在应听声抓起一捧花瓣准备反击时故意严肃道:“别闹,听声,尊师重道。”
应听声:“……?”
应听声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满头满身的花瓣,又看看干净如初的清休澜,意味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