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盯着自己的膝盖发了会呆,时透月决定前往新干线车站,搭乘最近的班次去京都。
  到不是因为禅院家出事的缘故,而是以她对老妈的了解,认为对方现在需要独处空间来理清楚思绪。更何况她也没有考虑好是否要将偷听到的内容告诉老妈。
  总而言之,双方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抉择。
  *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时透月坐在急速行驶的新干线上,窗外的夜景映入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旋即一闪而过,脑袋中回想起叶真警官方才的自言自语。
  既然放不下好友的死,势必会有所行动,排除所有不切实际的可能性,剩下来的就只有那一条路了——申请调入公安。
  从藤堂医生的自白书中可以得知,那些将他一步步逼上绝路的黑衣男,多半隶属于某个具备相当财力和规模的犯罪团伙。
  公安是负责国家安全和情报事务的秘密组织,相当于美国的fbi,英国的mi6,职权要比普通刑事警官大得多。
  与此同时,为逮捕跨国犯罪组织,时常需要派人去当卧底。恐怕叶真警官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想要亲手为好友报仇。
  可加入公安之后,必须遵守严苛的规定,不得向家人或是朋友透露自己的身份。
  根据这点来考虑,估计叶真夫人带着孩子回娘家一事另有隐情。
  要么是夫妻二人商议后的共同决定,要么是叶真警官担心日后身份暴露会连累家人,索性提前与他们划清界限。
  时透月越想心情就越沉重,一起贪污案,毁掉无数个家庭,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至今逍遥法外。
  这时,广播中响起到站播报:“各位旅客您好,列车已抵达京都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随身行李……”
  *
  禅院直毘人虽然不着调,但做事还算厚道,已经提前好安排人等在车站接应她,不仅可以坐专车,座位上还备好了各类点心零食。
  正好她也有点饿,随手撕开一袋吐司,边吃边问前座的司机,“家里出啥事了啊?”
  闻言,司机小哥面露难色,盯着后视镜的双眼神色飘忽不定,显然他知道实情,但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得实话实说。
  见此情况,时透月也没有过多为难对方,他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问。
  司机小哥年纪不大,但驾驶技术相当之不错,汽车行驶的平稳而迅速,行云流水般穿梭在黑夜里,不一会便抵达目的地。
  跟随众多侍女来到主屋,只见家主大人正坐在屋子正中,身旁堆了几个空酒壶,俨然已是等候多时。
  “哦,你来了啊。”开口的瞬间,酒气扑面而来。
  在听完直毘人的“坦白”后,时透月气得想直接转身走人,因为她被当做冤大头愚弄了!
  她立即咄咄逼人地高声质问:“所以你大老远把我忽悠过来,就是因为禅院直哉这个憨批牙疼不肯看医生?!”
  怪不得一直不肯说理由,如果先前让她知道就这么点屁事,绝对不会苦哈哈地跑过来。
  即便事迹败露,禅院直毘人也并未表现出尴尬,反而笑脸相迎,好言相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总不可能视而不见吧。”
  妈蛋!这老登完全不明白她生气的点,居然还敢道德绑架她,简直可恶至极!
  时透月拔高音量,厉声反问道:“凭什么啊?我又不是他妈!不要屁大点事就找我!”
  ……
  经过短暂的争执,时透月还是妥协了。
  原因很简单,她因为禅院直毘人的愚弄而感到气愤,所以想把火撒在禅院直哉身上,没错,她打算拿倒霉的表弟来出气。
  俗话说得好,父债子还,用在这里恰如其分。
  *
  被蛀牙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小嫡子正窝在床铺里不肯出来,周围尽是被他砸碎的杯子碗碟,负责照顾他的仆人们担心被牵连,向家主请示后便悄声离开。
  忽然,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里,不声不响,如同鬼魅般掠到他的身旁,紧接着一把抓住被角,用力将被子掀开。
  借着洒入卧室的月光,禅院直哉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身份,忙不迭地坐起来。
  顾忌到牙疼,他不敢把嘴巴张得太开,只得轻声呢喃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虽是问话,但语气掺杂着说不出的委屈,眼角眉梢都病恹恹地耷拉下来。
  由于蛀牙的缘故,他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太好,泛着点不太明显的白。
  这让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时透月顿时泄了气,她本来还想着拿禅院直哉撒气来着,但看到他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就很没出息地心软了,不忍心欺负他。
  嗯,等他好点了再下手,反正来日方长嘛。
  “听说你不肯看牙医,直毘人表叔让我过来劝劝。”
  他先是惊讶地微微睁大眼,没有接话,似乎不曾想过父亲会出卖他,继而背过身去,像是因为心虚而不敢面对她一样。
  “直哉,蛀牙放着不管只会越来越严重,你赶紧趁早去治疗比较好,不然以后还要比现在更疼。”
  时透月不理解,看牙医有那么恐怖吗?
  还是禅院家的专属牙医,对方介于他嫡子的身份,下手肯定又轻又温柔,不是外面手法粗暴的生猛牙医可以相提并论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诫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小嫡子继续维持背对她的姿势,态度坚决地表示:“我不去!”
  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时透月走到他身旁蹲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脸上笑眯眯,语调凉飕飕:“不去我就一拳打碎你半口牙。”
  禅院直哉:“?!”
  事实证明有的人吧,你就不能对他太好,真就是吃硬不吃软,跟他认真讲道理他不听,稍微恐吓一下,立即乖乖跑去找牙医。
  当然,作为“温柔好姐姐”的时透月只能全程陪同,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耐心安抚,完事后晚上还得给他讲睡前小故事,哄孩子睡觉。
  二人并肩躺进柔软的被窝里,时透月还未开口就被某人弱弱地出声“警告”道:“姐姐,你不可以说那些很恐怖的故事哦。”
  他想起豌豆公主的悲惨遭遇,以及被时透月吓尿的不堪回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没有之一!
  “好吧,那我给你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吧。”
  禅院直哉瘪瘪嘴,小声说道:“可是我早就听过了。”
  甩给他一记白眼,时透月没好气地说:“屁事真多,不听拉倒!”
  “我听还不行嘛。”
  “很久很久以前……”
  女孩子的声音温婉动听,好似冬日里的温泉般流入心底,禅院直哉偏过头,痴痴地看着身旁的人。
  他真的很喜欢时透月,不管是她眉目如画的精致脸庞,还是透着浅粉的圆润耳垂、脖颈周围的细致肌肤、泛出柔软光泽的长发,或是长有薄茧的温暖手掌,他都很喜欢。
  特别是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每次被她温柔注视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十分幸福,并希望这份难得独处的时光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时透月伴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醒来,刚炫完早饭,她被一脸心事的禅院直毘人单独拉去谈话。
  落座后,对方没做任何铺垫,开门见山地说:“我觉得直哉那孩子太过于依赖你了,甚至开始抗拒其他人,除了你之外,他不愿意听任何人说的话,包括我这个当父亲的。”
  看来她cpu的非常成功啊!时透月觉得自己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办班教人的那种。
  “哦?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并未喜形于色,而是故作惊讶地问,然后战术性低头茗茶。
  “只要你还待在他身边,他就会一直如此。”直毘人深吸一口气,过了良久才吐出,然后言辞恳切地拜托道:“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擦!时透月震怒,脑子被气得嗡嗡作响。
  什么跟什么呀?大老远把她骗过来,发挥完利用价值后就要束之高阁,骚操作真的骚断腿,太烂了吧!可恶!
  尽管她想特别硬气的拂袖而去,但念起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长远计划……出师未捷可不能中道崩殂啊,所以她不得不忍,并思考起应对之计。
  这种时候比起硬刚,使用苦肉计才是上上策。
  压住火气,她撇下嘴角,一双眼蓄满泪水,装出那种脆弱又好强的神情,“如果我拒绝呢?”
  “……”禅院直毘人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他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女孩,顿时被一种名为罪恶感的情绪所包裹。
  正所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时透月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表情变化,立刻偷换概念,抽噎着说:“表叔,您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女性天生就低人一等,所以没资格陪在直哉身边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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