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吴是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贺云昭轻声道:“后来关系好了很好,可萧长沣似乎事情很多,接触的就少了一些,但一直联系着。”
  “再后来您也清楚,他去了……”
  吴是隐约感觉不对劲,萧长沣是否热衷于与贺云昭交往,找周围人一问总能问出来,贺云昭不必说谎。
  那为何在萧长沣有紧密联系的几个手下哪里,从来没听过贺云昭的名字呢?
  不对……吴是回忆了一下,有个人曾说过,他替萧长沣寻访过一盒什么棋子?
  他眼神一凝,指着一侧的棋盘问道:“我是个粗人不太懂这些,那棋子看起来似乎很贵,有什么讲究吗?”
  贺云昭扭头一看,道:“那是一副云子,黄龙玉做的,出自永昌,也称为永子。”
  她似乎是才想起来,便道:“这副棋子便是萧长沣送的生辰礼。”
  吴是不由得像那副棋子看过去……
  贺云昭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润润喉,神情温润还带着一丝怀念的感伤。
  第72章
  翰林院藏书阁被查出收容诸多伪造古籍, 其中不乏大不敬言论,这对整个翰林院来说近乎灭顶之灾。
  翰林院也不是什么书都收,一本书进入翰林院的藏书处是有一条完整的流程的。
  那么上面自然要详细的查清楚, 书是怎么怎么进入翰林院的?院内是否有包藏祸心的内奸?
  追究责任还是这案子最简单的一部分, 不管是谁, 查出来或者查不出来有人背锅就好。
  最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些被查出来的书, 应当由翰林院来主持销毁。
  销毁书籍这行为十分容易,拿出火折子吹一吹点一点, 小风一过, 猩红的火花就会将书籍全部燃烧干净。
  但最大的问题在于谁能主持这件事, 谁去点这把火。
  曾有一位皇帝做过一件事, 史称焚书坑儒, 焚烧的到底是什么难以完全确定, 也有人说不过是术士的荒谬之言。
  无可否认的是一旦有类似之举,便会被视为压制思想的暴政。
  皇帝算是侥幸躲过一劫,此事被贺云昭等辅助编《三朝文疏》的翰林院小官发现的,源头又是逆贼的谋反之举,被篡改字眼的古籍与含着诋毁先帝的字眼混杂在一起。
  所以这事才扯不到李燧头上。
  但翰林院就脱不开责任了,他们销毁了书籍便会被大晋众多文人围攻, 焚书。
  别管焚的是什么, 总有人会认为里面藏了不能见人的秘密或者是对世人有巨大影响的典籍,阻止人们知晓一切的翰林院自然是罪大恶极。
  翰林院这个衙门本身便是众多读书人向往的圣地,于是被攻讦的自然是大学士本人了。
  翰林院要是不销毁这些书籍,看看那古籍上的字眼吧, 经义都被篡改的面目全非,明晃晃的字摆在那,那就是他们监管不力的罪证!
  两条路皆不通, 那该如何走?
  翰林院大学士真是装病想要逃过这劫,但却被阁老派人追上门愣是把人从病榻上挖出来。
  不得不说,皇帝点贺云昭去鲁州查案,一来是贺云昭熟悉典籍能够指导,二来也是善心大发提前把贺云昭这个有功之人摘出来。
  翰林院。
  穿着一身中衣的大学士脸色煞白的躺在木板上,身上盖了一床锦缎被子,他紧闭着眼睛死活不睁开。
  侍讲侍书大人跪在一旁,推一下叫一句,“大人?大人?”
  梁阁老与曲阁老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前面,两人都是被退出来主持此事的。
  他们俩历来便有些不对付,政见不同。
  此次也是,梁阁老跳的最欢,曲阁老则最沉默,对此事闭口不言。
  万万想不到正是因为二人实在不合,才一同被其他阁老推出来主持此事。
  翰林院的大门紧闭,中间大院子里站满了人,从躺在木板上的一把手大学士到最后面新考进来的庶吉士。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满是惊慌。
  曲阁老眼神一肃,环视一圈,他高声道:“伪造、篡改古籍乃是一桩重罪,这样毒草之害的书籍会对我大晋造成什么影响你们也应当心中有数。”
  “今日在梁老!”他声音猛然放大一倍。
  梁阁老猛然扭头气的鼻头都要掀开。
  老东西!就说你怎么要先讲话,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咳,”忽视身侧可怖的眼神,曲阁老继续道:“……还有老夫的带领下,销毁这些贻害无穷的……纸张……”
  梁老上前一步,胸前仙鹤在光下栩栩如生,他声音威严冷淡,道:“老夫知晓有些人并不是翰林院的人,若要离开,老夫也不阻拦。”
  他口中所点的自然就是因编书而被诏来翰林院的大儒学者们。
  下首有人老神在在的坐好,也有人窃窃私语,不消片刻已有六人起身垂头拱手后离开。
  焚烧古籍带来的压力还是太大了,也有人承受不住。
  丁翰章心中叹口气,此事固然会备受攻讦,但也不失为一种机会。
  若是能抓住此事甚至能够借机一举将翰林院的地位再提一步,从一文人心中的圣地变为更加权威的学术圣地。
  他雪白的胡须被轻轻捋动,心道,可惜如今没有一个能站出来的人。
  大学士躺在那里装死,翰林院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领导此事,便真成了阁老们手里的一把刀了!
  丁翰章本人安生坐在椅子上,他是死活也不挪位置。
  他老头子可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身后的方弘文眼睛一抬,瞧了一眼站在那的两位的阁老,他细薄的眼皮撑开,起身后不紧不慢的拱手。
  另一手拽着齐钧的领子,他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来,“走!”
  齐钧领子被好友拽住,他一梗脖子,固执道:“要走你走,我不走,烧就烧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怕被骂?”
  方弘文低头咬着牙道:“咱们也不是翰林院的人,你在这时候较什么劲?”
  齐钧偏不,他一屁股又再次坐下。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头拉拉扯扯好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后气的方弘文喘着粗气骂脏话,他一屁股坐下。
  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打在齐钧后脖子。
  两个老头瞬间伸手掐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梁老看着该走的人都走了,他朗声道:“此事乃是翰林院监管失察,由谁来点火,便由你们翰林院自己来定。”
  曲老默默点头,他侧身到一侧等待。
  真不愧是梁老啊,一句话就再次将责任推给了翰林院。
  虽然平日两人之间颇有些矛盾,但此时二人毫无疑问是同一条线的。
  大学士闭着眼睛还在装死,侍书侍讲等人扮演孝子贤孙痛哭流涕。
  顾文淮隐在人群后面,从青色官袍内伸出的手腕轻轻颤抖,隐藏在官袍下的是袖口磨破的里衣,垂下的眼眸中是勃勃野心。
  这是个机会,名声或许会脏,但只要站出去了,他就是立功了。
  顾文淮缓缓抬眼,俊秀的脸紧绷着,呼吸有些急促。
  孟丞不知何时走到身边,他拍拍顾文淮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不要冲动。”
  顾文淮一惊,瞳孔瞬间收缩,孟丞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
  孟丞小声道:“贺云昭让我告诉你,不要冒险,他给你兜底。”
  顾文淮猛的转头,贺云昭?
  只听前方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夫来吧,别为难小孩子。”
  有人冲出去劝说,丁翰章无所谓的一摊手,“老夫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
  老爷子嘿嘿一笑,道:“今个儿点完火,要是有人骂,明个老夫就死。”
  !!!
  众人瞳孔颤抖,丁老!你说的什么话啊!
  ……
  贺云昭正准备出发前往鲁州。
  焚书之事非同小可,阁老们不会轻易粘手,大概率还是将这件事推给翰林院 ,大学士学识了得但是本人性格庸碌,必然不敢插手。
  而其余上官大概率会趁机躲开,这个功劳要不要对他们来说无所谓,还是名声比较要紧,只有急于建功立业的新晋进士们才会急于做出成绩。
  旁人她倒是无所谓,只顾文淮此人……
  有机会努力抓住没错,贺云昭也赞同。
  可问题是,顾文淮本可以不必如此着急,把自己弄的一身赃只为了那点成绩。
  她便托孟丞阻一次,若是顾文淮听了,静下心来没有跳出去,日后发展必不会差。
  可若是阻了一次也不听,那就是顾文淮自己的选择了,她尊重。
  京城去往鲁州走官道共七百里地,贺云昭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口等吴是统领。
  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来,她便坐在马车前看书。
  笃笃!
  贺云昭抬起头,她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裴泽渊收回敲车门边的手,他抱着手臂看着贺云昭,脸上小括号展开,问道:”惊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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