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打开杯盖一看,果然混了茯苓片,这个味道尝着就很健康。
  无尘道长很快就过来,老道笑的温和,他身后跟着的小道士赫然就是方才在门口见过的小孩。
  贺云昭本来是懒散一听,耳朵猛的一抖,听到她的名字,“嗯?”
  无尘道长一手悠哉悠哉的摸着自己的长髯,另一手拿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是贺云昭的生辰八字。
  他蹙眉一看,手里掐算几下,“贺公子是城墙土命,命格贵重,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贺云昭一听,说不过是些好话,原来道长也是熟练工啊。
  无尘道长眉头拧成一团,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生辰八字,又看看眼前的贺公子的面相,心里疑惑一重结接着一重。
  怎么是这个城墙土命,王者之气如此重,他不会是看错了吧,太平年代还有人能谋反不成?
  无尘道长心里一哆嗦,他小心的问道:“不知贺公子订婚与否?”
  贺老太太疑惑,但也回答道;“未曾订婚,昭哥儿正是专心学业之时,不宜早婚。”
  无尘道长心死了一下,没订婚,这王者之气不是另一方带来的,他坚强又问了一句,“贺公子有字吗?”
  贺云昭抬眼去看这位白胡子道长,察觉出一点不对劲,起身声音中表露一丝冷淡,道:“有一字,衡芜,家父生前所取。”
  接待过很多施主的无尘道长尴尬的一瞬,他知道这位贺公子有意见了,这位贺公子未免太敏锐了些。
  无尘道长行了一礼,“无量天尊,贫道看贺公子天生命格尊贵,唯独命中少了一点水,不妨家中修建一个池塘,以旺贺公子之运。”
  贺老太太惊呼一声,她蓦然想到一件事,“小昭出生时也有也有一位道长说水能旺昭哥儿。”
  贺母紧跟着点点头,两位道长的话一印证,还真是奇妙。
  待贺家人走后,小道士好奇的仰头问:“师父,那位公子是命中缺水吗?”
  无尘道长摇摇头,怀疑是自己算错,“倒也不是,只是师父看这位公子命中有一点水,迟迟不来。”
  只看八字是命中缺了这一点水但一看这位贺公子面相倒是这点水会补足他身上的王者之气。
  无尘道长琢磨了一下,难道以后贺公子会娶一位公主?
  说起来,贺公子倒是和之前看过的一位萧公子有些相似,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过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贺公子生在上午,朝阳初生,意气风发,是积极进取之像。
  那位萧公子就不同,两人均是城墙命,他就命更险,更加沉默,还好名字中有一点水,令他自给自足。
  如果再加上面相,贺公子有男生女相之貌,这是大福之相啊,叠加城墙土命,贺公子日后可了不得。
  无尘道长摸着下巴琢磨,还好两人不是一家子兄弟,若为兄弟,则一强一弱,以弱补强。
  ……
  贺云昭翻身上马,抓住缰绳,正待出发。
  “师叔。”低哑的声音传来。
  她回过头,“萧长沣?”
  第15章
  贺云昭脊背挺直端坐在马上,她单手拉住缰绳,闻声望去。
  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由得眯起眼去瞧,五六步的距离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她的师侄萧长沣。
  这个人也是有些神奇,总能在贺云昭差不多要忘记他的时候出现,好像是什么经典游戏里的固定npc,出现时提醒玩家可以开始刷怪了。
  膘肥体壮的枣红马上坐着一位俊俏的少年郎,她只是微微点下头就当作以寒暄过,随后便打算离开。
  听见动静撩开帘子的贺老太太瞧见了这一幕,出声问道:“昭哥儿,是谁啊?”
  贺云昭俯下身靠近马车,答道:“是我师父的外孙,冀州节度使家的长子。”
  冀州节度使,这可是武将里面实权的大官,且还是昭哥儿师父的外孙,她比贺云昭更在意礼法关系。
  老太太回头和儿媳妇商量一句,贺母便出声道:“昭哥儿,我们便先去山下的集市瞧一瞧,你同萧公子说完话过来寻就是了。”
  贺云昭心头不由升起一点细微的烦躁,并不是很愿意同萧长沣接触,但此刻是在外面,母亲既已开口,她便称是。
  随后叮嘱车夫小心驾车,又吩咐随车的小厮仆妇照看好老太太。
  萧长沣离的不远,他像一颗枯树一般立在原地,从贺云昭疏离的笑容中察觉了他似乎不愿与他相交,他下意识撤了一步已经打算离开。
  却见蓝色亮绸装饰的马车上有一位老太太探头出来,她肤色白皙红润鬓发洁白,神情是那么的温柔亲和,他从来没从任何一位长辈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
  脚步不自觉的停住了。
  他能听清贺家人都说了什么,看来贺家的长辈们还认为他们两人关系不错,这才留下时间给他们叙旧。
  马车动之前,萧长沣还看见一位少女从车窗伸出手臂,嘴巴小鸟一样快速动着。
  贺锦墨皱眉嘟嘟囔囔着叫贺云昭低下头,“头发都乱了,早就说不要扎起来吧,用方巾包着多好,还暖和。”
  两人说了几句小话便车内的贺母小声斥一句,车帘被迅速合上,贺云昭也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到了萧长沣身前。
  利落的翻身下马,贺云昭看着萧长沣笑道:“师侄也来祈福?”
  萧长沣点点头,淡淡道:“母亲打发我来镇城观给两个弟弟供奉长明灯祈福。”
  打发?贺云昭察觉这个词用的很古怪。
  贺云昭从幼年便在书院念书,一道窄巷之隔便是丁府,即使不留心也有不少消息经过她的耳朵。
  丁氏出嫁后同萧将军感情颇好,二人次年便生了儿子,又隔一年生了一个女儿,两年后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抛开萧长沣这个碍眼的庶长子不谈,这对夫妻是简直是恩爱的典范。
  贺云昭本身对萧长沣并无恶感,只是源于她本身的身份,她就很难对这个人生出什么同情之感。
  贺云昭轻轻抬眼去瞧,神情温和亲切,是她一贯的表情。
  貌似这位居然很想同她亲近。
  不然也不会不着痕迹的卖惨了。
  萧长沣停顿片刻,又详细解释道:“弟弟们随父亲习武,母亲忧心他们伤了身体,听说这观里的到道长有一味滋补的丸药,能强身健体,便打发我来求一些。”
  弟弟们随父亲习武,只从一句就听出来,萧长沣是不跟着他父亲一起练武的。
  清亮亮的目光从这具身体上不着痕迹的扫过,贺云昭心道,这可不像是没经过训练的身体。
  如果不是他父亲亲自教导,那萧长沣的武学是和谁练的呢?
  她只是依旧挂着笑容,心里的疑问没有说出口,她轻轻捋着袖子,“师侄纯善,爱护兄弟,师父听了一定欢喜。”
  萧长沣僵硬的立在这人身前,看着眼前少年脸上笑意盈盈,眼中却冷淡的很。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他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句说错了话,才让师叔对他不满。
  略寒暄几句场面话,贺云昭转身要离开,萧长沣一口气顶在嗓子眼里不吐不快。
  “师叔似乎不太喜欢我?”
  “师侄何出此言?”贺云昭故作疑惑道。
  萧长沣只问了这一句就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但话已至此,他干脆直接说开。
  “父亲要我来外祖父处承教,我知丁家人都不喜欢我,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师叔为何也讨厌我?”
  贺云昭眨眨眼,神态犹如一幅流动起来的山水画,表露了真实情绪,“师侄为何一定要我喜欢呢?如果我记得没错,会有很多人喜欢同你把酒言欢。”
  她不喜欢,纯粹是个人感情洁癖作祟,女孩性格中就是有这样一面,同一个朋友交往时间往往看中其品格。
  对感情重其重,轻其轻,闺蜜就是闺蜜,不是什么认识一两天的人也能说是闺蜜,朋友就是朋友,同事就是同事。
  而大多数男子不同,随便什么臭鱼烂虾喝一顿酒都能称兄道弟,甚至于会为这种酒肉朋友对自己妻儿大发雷霆。
  “师侄是不是待自己太严苛了,你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不是吗?”
  贺云昭语气虽然温和,但话中含义昭然若揭。
  你是谁呢,凭什么要求每个人都喜欢你。
  她虽然在念书时同萧长沣说过几句话,但那只是她爱说话,又不是随便谁都能成为她的朋友的了。
  “师叔,我……”萧长沣一时间无言,无措充斥在整个眼中。
  或许很难以置信,但他确实比起萧家更喜欢丁家。
  外人或许很难理解,母亲待他冷淡漠然,外祖父家也不是多看得上他,但他还是喜欢丁家。
  母亲虽然冷淡,但为人并不坏,衣食住行从不少他的,父亲反而是警惕厌恶他,他从不知为何父亲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六岁时努力学了第一套枪法,满头大汗的耍给父亲看,父亲却面露戒备,揪着他的领子问他是谁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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