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机体受损,百分之……二十三……点五……检测到寄生蜂的血液附着……”
  阿释迦接触到黑血的身体部位逐渐融化,声音也低下去:
  “诺曼顾问,我认为现在可以称作是紧急时刻了,我要申请一次调令。”
  护士脑虫的密封罩接触到黑血后,它们饱满的脑部组织立刻转变为了一种不正常的灰绿色,争相操纵机械臂攻击阿释迦。
  病床上,诺曼的语气和正在战斗的蝴蝶们完全不同:
  “看来我的甜品是不会有人上了,对吧?”
  “基于现在的情况,是的。而且我不属于战斗类型。”
  阿释迦宣布道,同时松手让病床自己滑向寄生蜂:
  “调因此请允许我自主关机保存数据。”
  说完他的光芒消失,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原地。胶衣涌上他的皮肤表面,为他制造了一层光滑的保护层。
  脑虫们仍然在盲目追随病床,制造出混乱之中的一片奇特的秩序队伍。
  奥黛尔似乎听见诺曼叹了口气,紧接着舞娘的触手扬起病床,要将它也吞入身体。
  在数条触手同时环绕之中,病床上的束缚带一层接着一层地弹开,一对皮肤接近透明,指甲细长的手探出来。
  奥黛尔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什么新品种的花束——
  因为那包裹在皮肤下,缓慢跳动的深红色血管纹路,纤瘦脆弱的手指宛如一朵正在展示花蕊的冰冻鲜花。
  那一瞬间的错觉过后,全身皮肤几近透明的诺曼出现了。
  他仿佛一碰即碎的海洋生物,体内复杂的血管网络清晰可见,指尖却包裹着长而尖锐的金属利爪。金属和强烈的生命感混杂在一起,最终通过他空洞腐烂的眼眶化为血滴,淌过脸颊。
  奥黛尔不得不注意到此时的他并没有触须。
  黑色触须被他的血液气味吸引而来,在银光闪烁中分崩割裂。诺曼步履平稳地走向阿释迦,从他的身体里取出一块发光的电池。舞娘在此时已经逼近了他的背后,诺曼晃了晃手中的物体扔给她,触须瞬间被噼啪窜过的电流麻痹。
  刚才能够横扫蝴蝶,击碎大厅吊灯的触须只需要眨眼的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但诺曼已经挥手剖开触须,顺水滑到舞娘近处。
  黑血在侵蚀诺曼的身体,但他解剖舞娘的速度更快,不一会便掀开了这具畸形身体的外壳,在粘稠的血肉深处寻找到某处关键。
  舞娘僵硬地收回所有触手,试图捂住自己哗哗流淌的破碎内脏。诺曼手下一扯,带出一节小小的虫尾,这具庞大的身躯便瘫软下去,渐渐融化在自己的血液里。
  蝴蝶们匆匆拉响警报,转圈扇出气流驱散空气里的污染物。他们戴上防具后像是什么化装舞会的现场。
  “下次,”
  诺曼扯下自己病床上的一包血浆,将拿出来的虫尾密封进去:
  “别在我吃甜点前让我工作。”
  虫尾卷曲了一下。
  他的语气变得很疲倦,随手捡起电池,连同血浆袋一起扔给身边的蝴蝶,让他们把阿释迦唤醒。
  “我的甜点在哪里?”
  蝴蝶捧着这两件脏兮兮的东西,不知道是被诺曼空荡荡的眼眶吓到了还是被地上的舞娘尸体吓到了,回头从残破的餐厅废墟里抓来个餐车推到诺曼面前。
  餐车上用玻璃罩保护的水果甜品和酒水并没有被溅上血迹。诺曼低头对着玻璃罩,那上面正好映出他瘦削面容之上两只血淋淋的眼窝。
  观察着客人的一举一动的蝴蝶即将崩溃时,诺曼就近在血流遍地的大厅里坐下,拿出自己那柄贝壳小勺。
  奥黛尔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自己找到甜品的位置。
  结果他真的准确地用小勺舀起甜品顶部的奶油,喂到嘴边……
  然后啪嗒一声。
  是他已经变黑腐朽的胳膊自动脱落,掉在了身边。
  路过的蝴蝶假装没看见,匆匆加快了拍打翅膀的速度。
  血液一股脑向着血管断裂的方向喷出,将地面上的甜品的香味盖过。诺曼扭头捂住自己的伤口,心脏跳动的频率疯狂增加,奥黛尔甚至怀疑他这层脆弱如纱的皮肤下一秒会不会就被心脏挣破。
  正在这么想时,诺曼已经坐回了病床上,新的脑虫也来替他捆绑上束缚带,挂上新的血浆包。阿释迦也坐了起来,跟随病床一起离开:
  “诺曼下士,您应当注意这具新身体的使用负荷,在您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前,我们仍然需要关注您的排斥情况……”
  “哦闭嘴吧。”
  两人缓缓离开餐厅。
  第95章
  在餐厅里搜救孕母的蝴蝶们极度紧张,翅膀几乎扇出了火星。从刚开始就一直躲在暗处的火条麻抽身出来,抖落满头灰尘。在他身边的是已经戴上了防具,低头哭泣的毛虫孕母。他低头看这些吓坏了的同类,很自然地躲在了他们中间。
  玲玲在四下乱飞的蝴蝶群里瞥见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杂物堆里还有孕母,紧急降落下去,扔给火条麻一套防具:
  “你们是什么人?”
  孕母们尚且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火条麻瞅瞅这只与众不同的蝴蝶,慢吞吞说道:
  “……服务员……”
  “服务员?名单上没有你。”
  “临时的。餐厅——领班,他们招募来的。我做的是清扫工作。”
  “是吗?”
  玲玲没有多问,又转向那只哭泣的毛虫,问他需不需要医疗服务。
  有蝴蝶过来轻声对玲玲说道“三个孕母受伤了,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玲玲头也不转问是谁。
  “那个新来的。木里香。我们看着是快不行了。”
  玲玲闻言,语气轻松了些:
  “不要紧,他还没见过紫夫人。你们按普通情况上报吧。单单是这里就够我们忙一阵子了。”
  “看来这次的孕母选拔又要增加名额咯……”
  那只蝴蝶吹着口哨,看见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过来的火条麻,又问道:
  “这里怎么还有两个?”
  被提到的火条麻介绍了自己,然后让他们看身后的那只毛虫:
  “这是紫云英。他要参加孕母选拔的。”
  被提到名字的毛虫抽泣一声,绕开满地的玻璃碎屑,向蝴蝶行礼:
  “他说的对。我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生……而且孕母选拔,就要开始了,我,我好害怕。”
  剩下的话被模糊在厚重的防具之后。而火条麻一言不发。
  玲玲思考了一下,观察着同伴的态度:
  “既然有人要参加毛虫选拔,我觉得也许……可以稍微通融一下,先放他们回去。”
  同伴立刻看出来了什么,反复看了好几眼紫云英,嘴角一撇:
  “老兄,这样很难办耶。那些正牌孕母吓得要死之后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不要让我们为难。”
  说完,他自以为是地侧过身,又小声对玲玲说道:
  “嘿,别犯傻。我认识好几个漂亮的多的毛虫,回去就介绍给你。”
  玲玲怒气冲冲地吼道:
  “你在说什么?”
  看他这种反应,同伴立刻飞远了些,表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但是对方仍然坚持要把所有目击证人送到拘禁室里等候走流程。
  “不,我不能去拘禁室。”
  火条麻这才忽然出声为自己抗议道:
  “我……也就要去参加孕母选拔。你们要审问就随便问,但是我绝对不能错过选拔。”
  “看你的样子很熟悉审问流程嘛。”
  蝴蝶卫兵看玲玲不说话,又:“哦,以为你穿着防具我就不知道你的身份了?觉得我们活该尊敬孕母,来和我们谈判啦?是吗?”
  “我要准时参加孕母选拔。”
  火条麻说完,目光便落在了蝴蝶们佩戴的代表职位的徽章上。
  玲玲也注意到了。
  他推开还想指指点点一番的同伴,以一种下定论的语气说道:
  “我们按照流程办事。你们先在拘禁室里接受调查,然后我们会派人送你们到选拔地点。”
  现场只剩下了蝴蝶。哀怨诉苦的服务员和孕母们都已经离开,远处有人在叫玲玲过去检查寄生蜂的遗物。
  玲玲做了个起飞的细微动作,但是并没有真的离开。
  火条麻在臃肿,粗制滥造的防具里偷看紫云英,希望他能说些什么。但是紫云英打定了主意不再抗议。
  玲玲对他们俩点头,只是轻轻一扑翅膀,就和同伴环绕断裂的透明通道飞到了高处,只在火条麻的清澈碧眼里留下几处黑点。
  记忆场景融化,重塑的速度正在加快。奥黛尔开始有种失重加上眩晕的错觉,在确认周围停止变化之后,仍然小心地闭眼了很久才敢探索四周。
  这里是光滑,封闭的圆形房间内部。室内设施仅有一张床,清洁喷头和一把翼梭。一张标语贴在肮脏的墙面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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