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们路过了蝴蝶的训练室。在这里，刚刚破茧的蝴蝶卫兵们在试穿装甲，不久后他们就要为自己短暂的生命去奋力搏斗。房间深处，被厚重的丝线包裹着数百枚茧，在同伴们的厮杀声中安静地沉睡。茧壳顶部安装的检测仪器记录了茧壳里的详细情况，定期往茧内灌注营养液，好像这些茧壳只不过是机器末端产出的卵。
“看看，这难道不壮观吗？”
引路员瓦莱丽是一只身材娇小，声音尖细的有毒毛虫，行走时富有魅惑力地摇晃着尾巴：
“我们的全新科技：能够帮助毛虫结茧，并且快速破壳。相信等技术成熟后，暴风地的毛虫难以结茧问题可得到解决。紫夫人的难题终于有了解决办法，是不是？我们甚至还有更近一步的研究计划，不久后就会公布。”
k09不喜欢瓦莱丽这种拥有卡哈斯曼人身份的异族，更不喜欢她提起贵族时候那种随便的语气。瓦莱丽在他面前舒展着上半身，她佩戴的装饰花的红色都不如她的绒毛鲜艳：
“嘿，跟我来。前面才是你们要去的档案室。”
训练室之后是卸货区域。
透明牢笼里的生物被当成货物集体运输，有些笼子外标注的来源地远在卡哈斯曼人的统治领域之外。
“在第一次筛选之后，百分之八十的物种会变成活肉——也就是我们搭建意识系统必须用到的物质。”
瓦莱丽甜甜说道，柔弱无骨地依托在其中一个笼子上：“不过，那也是一种荣幸。它们和意识系统永生了。”
有一只单独被关在牢笼里的动物引起了库尔塔的兴趣：
“八千零五号笼子里的生物似乎和诺曼是同一物种。”
“哦？”
她嗖地一下起身，娇懒神态瞬间消失：“哦不，那只是一只变形虫。我们要对他做一些很特殊的改造。顺便一提——你们和诺曼顾问相处的怎么样？他一定很风趣吧。”
“有趣。按照军事基地的惯例，如果诺曼是成功改造案例，你们应该已经捕捉了不少他的同类吧？”
库尔塔的这个问题让瓦莱丽扭了一下身体，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我们是严格遵循生物产地保护法则的哟。”
这个问题没有进行下去。
绕过几个交通弯道之后，瓦莱丽为他们介绍了军事基地的档案室：
“我们到了！请两位乘坐劳工到达想去的分区。档案会根据二位的权限自动解锁。祝您找到想要的……东西。”
档案室四壁光滑，储存资料的蚁穴拔地而起，一层一层累积到天花板上。蚁穴里散发蓝光的物质就是固态储存物质。这里的蠕虫矮胖而多肉，肚子因为安装了喷射器而变的鼓胀，时不时就泄露出一些气体，推动它们笨拙地在蚁穴之间滑翔。
至于那些老年蠕虫，只能在档案室的角落里喘息，等待蚁穴里的工蚁来发现它们。工蚁会用特殊分泌物将无力反抗的蠕虫包裹起来带回巢内。
库尔塔和k09乘坐蠕虫前往军事基地人员过往档案区域，瓦莱丽驾驶蠕虫的技术比他们熟练了许多，赶在他们前面说道：
“对不起，这里的资料保密程度太高，只有得到将军私人批准的访客才能进入。”
k09于是被留在了蚁穴之外。
瓦莱丽趴在自己的蠕虫上问他想不想去其他地方玩。k09默不作声。
她轻轻笑着，绕到了这只年轻卫兵的后面，忽然用绒毛包裹住他地头部。
k09应声落地。但是钩爪依然在抽搐，说明他没死。被钩爪带下来的绒毛接触到蠕虫，让蠕虫扭动着身体跑远。
“快过来，克拉。”
瓦莱丽用尾巴尖摁住自己的伤口厉声叫道，声音一点也不柔美了：“我只能只能让他昏一小会。”
克拉从附近的蚁穴爬出来，肿胀的腹部让他行动困难。干呕几声后，他吐出了一颗黑色的卵。
瓦莱丽用尾巴卷起了这颗卵。迎着光，卵壳的透明处已经能瞥见里面有着长触须的幼虫活动。
瓦莱丽接过来卵：
“……火条麻那边怎么样？那个有血蜜的孕母到了土脉星吗？”
“你的任务是把卵放在该放的地方。别问那么多。”
克拉钻入库尔塔所在的蚁穴，同时轻声说道：“库尔塔长官，诺曼祝你身体健康！”
瓦莱丽紧随其后，全身的艳丽绒毛一根一根张开，让她的体积增加了几倍。
第25章
在泡泡的戏弄下找到驾驶室并不容易。他有时故意把奥黛尔留在岔路的地方，自己急速飞走，时而又从背后推她一把，看她从又陡又滑的通道里一路滑下去。这里的丝线编制的通道又滑又粘，没过多久，她对这群蝴蝶的好印象就全都被毁灭殆尽。
前方又是一个急转直下的弯道。她谨慎观察周围，确认泡泡不在附近，抬脚——
“猜错了！”
他从背后出现，翅膀一挥，疾风推着她仰面滑入弯道。
这条通道很短，她都能看见前方是悬空的出口，看不清下面有什么。似乎这个时候应该尖叫。她想到自己叫出来会让泡泡听到，一下子闭紧了嘴巴。
但是前方的出口越来越近。看起来周围没有任何支撑物……
从通道中飘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在失重感中闭上眼睛，以至于没有看见泡泡是从哪个方向靠近的。
他一边嘲笑着，一边把她紧紧抓在了怀里。
蝴蝶翅膀扇动引起的巨大气流让她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这里不只有泡泡，还有其他蝴蝶在从更多通向这个庞大空间的通道里飞出来，一起围绕着中央的茧室。
这颗依靠丝线吊在半空中的茧室如同连接了血管的心脏，平静地鼓动着。即使外貌不同，奥黛尔也不会认错的：
这里一定就是这架飞行器的意识系统。
泡泡每扇一下翅膀，她就跟着意识系统的鼓动频率眨一下眼睛。
她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由光点和线段组成的网络，巴波在网络上操纵光点的振动频率。他背后的那对小翅膀在摇晃，说明他很紧张。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望向她，发出嗡嗡声。
她回到了现实。
泡泡和茧房已经只有一丝距离。在撞上它之前，茧房表面自动裂开一道口子，让他们俩进入。
潮湿而温热的茧房内部被泡泡全身覆盖的莹粉照亮，奥黛尔看见了沉睡中的蝴蝶驾驶员，它们的翅膀平铺开来，在红色的液体球里组合成一个复杂，对称的圆圈。
“我们到了。”
泡泡把她放在远离驾驶员的地方，自己站在不远处：“现在你觉得我们的地方怎么样？”
莹粉让他的全身像由光点组成，看上去极不真实。奥黛尔的双手和身上也沾了一些莹粉。她一招手，莹粉在空气中纷纷扬扬。
“我想学习驾驶飞行器。”
她故意避开泡泡的目光，往驾驶员的方向走。这里极静，她的脚步声被无限扩大。
泡泡不用翅膀的时候走路很慢，姿势就像在试探：
“为什么？你是孕母，你不用驾驶飞行器。”
“因为……”
奥黛尔想不到理由，于是选择不回答：“你说过要带我去风暴地。我需要有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我让你学习驾驶飞行器你就会答应去风暴地？”
泡泡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地歪头。
她又摸了一下他的翅膀：
“对。这是交换条件。”
被她摸过之后，泡泡愣了一会，用翅膀包住自己，好像很难以置信的样子：
“……好吧。我可以教你一点。但是你不准告诉别人。”
没等她说话，泡泡又补充道：
“也不准摸其他蝴蝶了。”
奥黛尔乖乖答应。
无所谓，她心想。如果她能学会驾驶飞行器，她甚至愿意去摸将军的翅膀。
“你过来吧。”
泡泡在驾驶系统附近摇晃翅膀，让她用手接触最近的蝴蝶驾驶员的翅膀：
“这可能有点痛。但是你要想着……”
他说晚了。奥黛尔看见驾驶员的翅膀一抖，接着就是一阵奇怪的麻木感从她指尖传达到胸腔内，一股难以抑制的吸引力在她眼睛后缓缓展开。
她再次进入了熟悉的梦境。
第26章
坚硬的管道插入她的喉咙里，给她灌注辛辣沉重的液体。
现在她是蝴蝶了。只不过这对翅膀又湿又重，她的身体也被管道束缚，不能自由飞翔。
她胡乱振动翅膀，用自己漂亮锋利的尾部割开管道。管道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下子松开了。她原本会笨拙地掉落在地，结果这双翅膀瞬间展开，利用气流托起了她的身体，让她完成人生中第一个空中转体。
“实验品蝴蝶-937294号。对战：1号。第一次。”
她像所有的新生儿一样，循着气味来到房间中央。那里已经有一个陌生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