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太医对圣上的身体状况很是担忧,若是耽搁了圣上见太子,谁承担得起?”
  “我母亲今日面圣,好说歹说开解圣上,让圣上想要坐下来和太子详谈,父子之间化解心结。”
  “你们这是要阻拦圣上与太子父子重归于好?”
  “你们别不是拿了谁的好处吧?除了被我扔进诏狱的那几个,难道还有别人虎视眈眈?正好,我全顺藤摸瓜查出来,看看还有谁居心叵测!”
  侍卫们纷纷摇头,自不敢背上与其他殿下私下有牵连的罪名。
  沈临毓摆出不耐来:“那就赶紧都让开,几位真想在这儿看一辈子的舒华宫大门吗?”
  话说到这份上,侍卫便也退让了。
  毕竟,作为永庆帝与废太子之间的联系,郡王爷年年来舒华宫,今年更是来了几次了,也没有几次是海公公陪着、或是拿着手谕。
  巫蛊案的变故,他们也都听说了,圣上身体欠安,亦不是秘闻。
  况且,真是假传圣意到这份上,便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喽啰能拦得住变天的。
  是的。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很快就要下大雨了。
  天,已经要变了。
  侍卫们让开了。
  早在里头听见动静、一直守候着的许公公立刻打开了门。
  沈临毓抬眼,看向舒华宫门里,已经收拾妥当的李嵘沉沉看着他。
  他冲李嵘笑了下。
  李嵘偏着头,与谢氏、李克说了两句,在两人殷殷切切的目光中走了出来。
  他回应了沈临毓一个笑容,叹道:“走吧。”
  第238章 他好后悔!(两更合一求月票)
  从舒华宫到御书房的路,李嵘走着甚至有些陌生。
  他来不及感慨什么,只聚精会神听沈临毓说今日状况。
  当听说沈临毓果真是假传圣意、御书房那头又安排了什么,李嵘脚步未停,只蹙起了眉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那日与你说,”李嵘斟酌着用词,“需要有一人动手,那就该由我来。”
  沈临毓道:“圣上的脾气,大哥也是了解,想把他彻底气倒……”
  倒不是不可能,而是得费好大的力气。
  能把永庆帝气到厥过去、肝阳上亢到偏枯,那把火就不会小。
  说不定,引火烧身。
  永庆帝还没倒,先把绞尽脑汁气他的人给收拾了。
  “况且,我们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沈临毓无奈道,“若是有的选,我也不想让她……”
  李嵘的眸色暗了下去。
  在他的记忆里,金殊薇还是那个跑起来摇摇晃晃的小团子,逗一下就嚎啕大哭。
  哪怕沈临毓这几次与他说了些阿薇的事情,在亲眼看到之前,李嵘还是很难把小团子与十六岁的姑娘家联系在一起。
  就是印象里炮仗一般的孩子,今时今日,走到这一步……
  李嵘的喉头滚了滚,喑哑着声音道:“我亏欠她、亏欠太师,太多了。”
  沈临毓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声宽慰。
  眼瞅着要下雨了,这一路过去倒也没有遇着什么人。
  偶尔碰见个内侍,看年纪就知道进宫没有几年,只认得沈临毓,却不识得李嵘,大抵猜他是哪家簪缨子弟。
  两人直到御书房外,才被侍卫拦了下来。
  这里头有人认得李嵘,愕然看着一块到来的两个人,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这时候能说什么,只得不住扭头看向御书房关起来的大门……
  “两位殿下莫要……”
  才有人硬着头皮开口,就听见背后传来毛公公的声音。
  “可算来了,圣上正等着呢,还让小的出来看看,说是要下雨了,别淋着。”
  毛公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恭恭敬敬请李嵘和沈临毓进去。
  另一侧,海公公瞪大着眼睛看向了李嵘。
  他先前一直被长公主拉着说家常。
  抱怨永庆帝总让郡王做“抄荣王府”这种苦差,差事做完又卸磨杀驴,说停职就停职。
  又说阿薇姑娘这儿好、那儿好,赶是赶了些,但想在年内把婚事定下来,让海公公一道参谋有什么好日子。
  海公公机伶,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掰扯不过长公主,直到听见外头动静,才心急火燎地出来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位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海公公当即又去看毛公公,偏毛公公面朝着两位殿下,他只能看到个背影。
  一人从海公公后面走上来,越过他,又往前走。
  正是长公主。
  “阿嵘来了呀,”长公主笑容温和,语气坚定,“进去吧,你父皇等你好一阵了。”
  长公主这般说了,李嵘自然能顺利往里头走。
  “姑母。”李嵘拱手与她问安。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海公公身上。
  很平静,也很深沉,李嵘走过去,抬手拍了拍海公公的肩膀:“这几年辛苦你了,多亏你时常照顾临毓。”
  海公公:……
  肩膀上的手其实并没有用什么力,但海公公觉得千斤重。
  牙关紧咬,心中惊涛骇浪。
  他该说什么?
  “小的只对圣上尽忠”,还是“小的没有照顾郡王”,亦或是“您别把小的架在火上烤”?
  都不可能说了的,这个当口上,生门只有一道。
  海公公泄去了身上力气,微微弯下腰:“都是小的该做的。”
  李嵘笑了下,又道了一声“辛苦”。
  雨气化作了雨滴。
  毛公公打开了御书房的门,几人鱼贯进去后,他把门关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侍卫内侍。
  大雨压暗了天色,殿内只有昏暗的灯。
  永庆帝已经从地上被扶起来了,依旧坐在大椅上。
  椅子与大案靠得拢,便是他浑身软绵绵的,也能被夹在中间。
  当看到长公主、李嵘与沈临毓时,永庆帝的瞳孔颤得厉害。
  三个叛徒!三个逆臣贼子!
  可恶!可恨!
  他“啊啊”叫了两声,仿佛是想说,十年前就不该饶了李嵘的命!
  一念之差,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
  李嵘却没有看永庆帝,他的目光先落在了阿薇身上。
  他都记不清,上一次见面时,那小团子有没有他的膝盖高了,而现在,他很难在这少女身上看出当年的稚童影子。
  “你长大了,”李嵘深吸了一口气,道,“阿薇、殊薇,好久不见。”
  阿薇回了一礼。
  她对李嵘已经全然没有印象了,但这声“殊薇”,让她有了路又往前走了一段的实感。
  不过,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先机握在他们手中,却也经不住任何浪费。
  李嵘看向了永庆帝,道:“父皇,您身体不适,我等下让人去请太医吧。”
  永庆帝凸着眼睛看他。
  “但在见太医之前,”李嵘问,“我的禁闭解了,是吧?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要养病,便由我代您监国吧。”
  永庆帝想动动不了,想骂也骂不了。
  他何曾尝过这种滋味?他憋屈得甚至想捅自己两刀。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唇舌,他也控制不了眼泪。
  泪水像是失禁了一样涌出来,带着他的恨、他的怒、他的不甘心。
  李嵘仔细观察了下永庆帝的状况,问阿薇道:“确定安全吗?”
  这个“安全”,指的是能过太医那一关,能让事情照布置好的推动下去。
  阿薇颔首:“安全。”
  一旁,沈临毓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原先试过。”
  李嵘便没有再细问。
  与几人交换了眼神,他清了清嗓子,突然高声呼唤:“父皇?您怎么了父皇?”
  “皇兄!”
  “圣上!”
  几道声音此起彼落,担心着急、真情实感。
  永庆帝被他们联手做戏气得眼泪流得更凶了,哼哧哼哧直喘气。
  “您缓一缓,”阿薇突然开口劝说,“虽说并不致命,但您若控制不好脾气,火气上头了,肝阳上亢真的会要了您的命。
  您还不能驾崩,您现在咽气了,会给太子殿下添麻烦的。
  还是说,为了让太子麻烦些,您宁愿这会儿就咽气了?”
  永庆帝没有咽气。
  他一口气哽在嗓子眼里,眼前尽是白茫茫一片。
  不能动、不能说,他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确定自己还死不了,也听到了假惺惺的关心之声,他知道自己被他们挪到了榻子上躺下来……
  这一刻,他彻底被后悔笼罩了。
  他能杀老三、老四,他怎么就偏偏放过了嫡长子?!
  他有那么多儿子!
  难道还怕他老的时候,没有合适的人选承继皇位吗?
  他念着先皇后,留阿嵘一条活路,没想到、没想到阿嵘竟是这般回报他!
  <a href="https:///zuozhe/jiushiliu.html" title="玖拾陆"target="_blank">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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