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一旦李崇他们都威胁不到他了,圣上就该顺势让我老实些了。”
  阿薇眉头皱了下。
  意外吗?
  丝毫没有。
  永庆帝就是那样的人,他完全做得出用荣王和李巍来当杀沈临毓的血书。
  时间拖得久,永庆帝不满意,会想法子亲自下手。
  而沈临毓若查得快,查到了他的逆鳞上,那也会被一把斩断。
  永庆帝会把荣王的谋逆昭告天下,但能把巫蛊按下去,就绝不会让它继续浮于水面。
  “荣王和八皇子,谁会先认输?”阿薇问道。
  沈临毓认真思索,却听到陆念如此说着。
  “八皇子,他有个心性单纯又十分爱他的母亲,而他自己,能听从母亲的意思跟着荣王爷跑了这么多年,可见对他母亲亦是感情至真。”
  “母子关系和睦的儿子,都听得进去母亲的话。”
  “也不会对母亲自尽一般的愤怒熟视无睹。”
  “八皇子若是真能做到不当个人,那他心狠手辣,这会儿想把圣上、荣王、顺妃,还有王爷你全部都弄死。”
  话糙理不糙。
  想当人,那就不辜负顺妃。
  不当人了,那就把能拖上的都拖上。
  这些话,阿薇直白地、当面与李巍讲了。
  她是来送镇抚司送吃食的,给嘴巴挑剔的荣王爷另开个灶、也让李巍沾沾光。
  合情合理进了镇抚司,当然,为了方便些,阿薇依旧像前回一样着了男装。
  李巍冷眼看着她,问:“没有下毒吧?”
  “恕我直言,殿下死到临头了,我没必要多此一举,”阿薇道,“殿下还能在这里喘息,是因为你的母妃。”
  李巍已经听穆呈卿说了状况了,闻言愤怒极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母妃会把那些东西交给父皇,你们母女脱不了干系!
  你们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阿薇面不改色,仿佛全然感受不到李巍的怒火,却还是回答了问题。
  原原本本的,把与顺妃娘娘说过的话,再和李巍说了一遍。
  “你们这是挑拨!是蛊惑哄骗!”李巍喊道。
  “那荣王爷对你们母子,就没有一点蛊惑哄骗吗?”阿薇哼笑了声,“殿下当真昏了头。”
  “你最仰慕的荣王,利用了你母亲,也利用了你。”
  “他若真还有一丝挂念你们,如何能狠心到这地步?”
  “顺妃娘娘受困于早年经历、一叶障目,但殿下你是皇子,你行走朝堂见过的、经历过的斗争很多,你不可能看不穿荣王爷的真面目。”
  “你看穿了,你和荣王并不齐心,你只是顺从你母妃,此前没有把事情摊开来。”
  “我们母女始终是外人,真正能让顺妃娘娘意识到出问题了的,必定还是自己人,就是你。”
  “殿下,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李巍不由偏开了头。
  是。
  他那日的确问过母妃,究竟是在给谁做嫁衣。
  他没有想到的是,母妃离开宅子后就去见了这对母女。
  “你难道不是在利用我母妃吗?你利用过的人,还少吗?”李巍咬牙问。
  “对,我也利用了很多人,”阿薇坦然道,“岑睦,章夫人,五皇子妃……”
  “我与他们家里有深仇大恨,多少因还多少果,我背得起这份因果!”
  “那殿下和顺妃娘娘呢?你们母子又欠了荣王爷什么?”
  “被他刮骨吃肉,连最后一滴血都要吸干净,他背得起你们,从你曾外祖父、外祖父那里,漫长几十年的因果吗?”
  第230章 你才是更应该拉她一把的人!(五千大章)
  李巍所在的这间牢房算不得差,甚至比驿馆里一些单间都宽敞。
  墙壁上沿有窗,白日里便足够明亮。
  只是,阳光穿过那铁栅栏封着的窗户时,失去了暖意,只余下冰冷。
  这份冰冷映亮了李巍的脸,满是纠结与犹豫。
  他知道自己在动摇。
  一面清楚绝不能被阿薇给牵着鼻子走,一面又无法全然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扔出脑海。
  光是和自己较劲就够吃力了,以至于李巍根本没有把心思落到那句“我与他们家里有深仇大恨”上。
  他真的顾不上。
  也是到了这一刻,李巍深切地体会到,为什么这对母女会“所向披靡”了。
  她们的话语放大了矛盾,赤裸裸地把血淋淋的一面展现给你看,但首先是,那份矛盾的存在。
  言语可以作剑,但若骨肉里没有黑透了的脓血,又怎么划得出臭气熏天的伤来?
  这一刻,李巍在对峙的不是阿薇,也不是一旁的沈临毓,而是他自己。
  这是一场属于他自己的拉锯。
  一个声音告诉他,听信挑拨就输了;另一个声音则在怒吼,不亏欠!他也好、母妃也好,从来不亏欠荣王什么!
  拉来扯去,李巍抬起手按在了额头上,挡住了他疲惫又挣扎的眼睛。
  阿薇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因为,李巍亦是她的、他们金家的仇人!
  这仇人有用,暂时还不能一刀扎进去赔命,但并不妨碍阿薇用言语把他刺得血肉模糊。
  “荣王当年的确败了,败得很突然,但也是全身而退,并未折损什么。”
  “成王败寇,该放手就放手了。可他不!”
  “野心勃勃,行!那就自己去争,自己和他的弟弟去拼个你死我活,但他却又藏起来了。”
  “荣王藏得多干净啊!安国公一辈子瞪大着眼睛找政敌、排除异己,他被自己的忠心蒙蔽了心神,但凡荣王爷有一点可疑之处,都会成为安国公的靶子、和他的功业。”
  “安国公到死都没有怀疑过荣王,顺妃娘娘不主动说出来,圣上也没有怀疑过荣王!”
  “就这么能藏的荣王爷,却把你推出去、让你顶在前头。”
  “明知你母妃爱慕他,他还利用你,凭什么?就凭你母妃年轻时那不成熟的爱意吗?”
  李巍挪开了手,重新看向阿薇,咬牙切齿道:“你说够了吗?
  你要挑拨我和荣王,只管挑,你别拿我母妃说事!
  你只见过我母妃一次,你知道她多少?你了解她什么?
  你少在这儿编她的故事!”
  “我只见过她一次,但却看明白了她的困境,”阿薇反问李巍道,“那你呢?殿下与她几十年母子情,你真的了解她、明白她,正视了她的苦痛吗?”
  “你明知道她、以及整个何家都被荣王利用,就因为你也想争那把椅子,所以你选择和荣王联手。”
  “你或许想着这一切都是虚与委蛇,你羽翼未满,从前有太子李嵘,现在还有比你年长、比你有人望的五皇子李崇,你还要对付想帮助废太子的王爷。”
  “你要面对的敌人太多了,多到你要防备荣王爷,又无法全然与他割席!”
  “你想隐忍,卧薪尝胆,等到成就大业的那一日,你的困境、你母妃的困境就都解开了。”
  “可凭什么呢?”
  “哪怕今时今日,荣王不满圣上,他也不想一味做个失败者,他兴巫蛊,他想把你扶上去,我都觉得可以理解他、理解你。”
  “毕竟争天下、争皇位,没有谁能干干净净。”
  “可到头来,你还是一枚棋子,连做摄政王手中的傀儡都不配的棋子,荣王的自私自利是拿你们母子去填命!”
  “你落入困境,他不会救你,只会作壁上观;而你自己,不到脱身无望的这一步,也不曾与你母妃把话说透。”
  “你还觉得值得吗?”
  “你还觉得,你母妃值得吗?”
  “荣王爷现在喊的是什么?是跟你的父皇说,亲兄弟为了个女人反目,滑天下之大稽!”
  “你母妃泣血都要拉着一道上路、不许他再置身之外的人,你难道不愿意多踩他两脚?不为了你自己、你母妃,出一口气!”
  “你想想你母妃,你替她甘心吗?”
  “明明,你该了解她,明明,你才是更应该拉她一把的人!””
  一字一句,如高墙倾覆。
  不止墙下的人被砸得断骨断筋,连边上的人都被震起的灰尘糊住了眼睛鼻子嘴巴,混身难受得紧。
  沈临毓便是那边上的人。
  既然把“催促”李巍的活儿交给阿薇,沈临毓就只做个护卫了。
  他陪着阿薇进来,而后一言不发地抵着墙站着,姿态看起来随意又懒散,实则并未放松过。
  一旦李巍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他能立刻挡在阿薇前面,予以反制。
  只是,连他一个“看热闹”的都被呛了一嗓子眼的灰,可想而知那个正中脑门的人会是如何的心境。
  视线越过阿薇因激动而发颤的肩膀,沈临毓看到的李巍,几乎可以称之为发抖。
  李巍整个人颓然往后仰下去。
  <a href="https:///zuozhe/jiushiliu.html" title="玖拾陆"target="_blank">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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