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如果不管不顾、失了先机,安国公就是下一个岑太保,章家就是下一个岑家。
  他们要做的就是打听状况、掌握消息,以此反制郡王。
  巫蛊案是永庆帝的逆鳞,哪怕矜贵得宠如成昭郡王,也不能一意孤行。
  他们要让郡王查不得,叫朝中无人敢再查。
  从一开始,章振礼的目的就很明确,又怎么会行差踏错?
  安国公夫人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观他一脸正气之色,还是先放下了担心。
  因为振礼太稳当了。
  振礼是国公爷养大的,上阵父子兵,在朝堂上是很好的助力。
  在家中,振礼又很照顾振贤与阿瑛,事事关照。
  可以说,这小二十年中,振礼对振贤的指点关心比国公爷还多、还细致。
  这般有能力、又端正的人,总不至于昏头吧?
  章家人回到厢房。
  不多时,素点心送来了。
  安国公夫人拿了一块:“不得不说,那余家丫头的手艺是不错,也是,没有一点儿手段,也笼络不了郡王。”
  章振礼与她倒茶。
  “我可把宝押在她身上了,”安国公夫人又道,“她若最后攀不进长公主府,白瞎了我的殷勤。”
  章振礼不怎么说话,只听着她絮絮叨叨说这说那。
  说自家,阿瑛心里不畅快,岑淼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岑家倒了台,哭着喊着要找爹。
  “他那个窝囊爹有什么好找的!”
  “早知道岑太保糊涂到只认庶孙、不看重次子,我才不把阿瑛嫁过去,平白吃了十多年的苦。”
  “现在好了,叫那个混账庶孙害得家破人亡!那混账还不晓得跑哪儿天南海北逍遥呢。”
  “阿淼这般不懂事,不管他吧、到底是我外孙儿,我心疼;管他吧,又怕是白眼狼、养不熟,最后还连累阿瑛再嫁。”
  “这事振礼你替我上点心,阿瑛还年轻,不能守一辈子。”
  “我是不想什么门当户对了,嫁出去受气,不如招个婿,年轻有为、新考上来的书生,我就不信国公之女会寻不到这样的!”
  说了阿瑛,又说振贤。
  “他媳妇不晓得给他吹了什么枕头风,天还没热呢,就要去山庄避暑。”
  “年年避暑、年年养身,也就只给我生了一个孙子!”
  “娶之前看着还不错,谁知道是个绣花枕头,开枝散叶不行,管家做事也不行,辛苦我大把年纪还要操持家里家外。”
  “说来,当真还是朱氏好,以前协助我打理事,样样周全妥帖,可惜走得早,要不然把家交给她,我多轻快啊!”
  儿女说完,又是外头事。
  “我真是捏着鼻子和那两母女打交道,要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我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她们。”
  “你说郡王年轻爱美色、被勾引得晕头转向也就算了,长公主怎么也不多掌掌眼?”
  “不是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就是隔了一层!”
  “平日再当亲儿子看,那也不是亲儿子,这种大事上做不了主啊!”
  “亲娘棒打鸳鸯都要遭恨,何况养娘?”
  “反正都要圣上点头,恶人让圣上做去,长公主不做这惹郡王憎的事情,也说得通?”
  “小的勾人,大的那真是跋扈!”
  “你说那岑氏,都有本事弄死未婚夫和前头那侯夫人,手上两条人命,怎么不干脆把陆念也给弄死算了!”
  “留了这么大一祸害,好了,惨了吧?”
  “害了自己还害娘家!”
  “可怜我们阿瑛啊……”
  话又绕回来了,再次是阿瑛如何如何。
  章振礼面色不改,倒茶及时,神色上看不出一点不情愿与厌烦,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骂的是“头发长、见识短”、“难怪伯父早年有几位妾室”、“娶妻娶贤、伯娘除了出身、一无是处”、“如今是连出身的娘家也无了”。
  这两人一个自顾自倒苦水,一个左耳进、右耳出,倒也两厢合宜。
  等时辰到了,出了厢房,再见到陆念和阿薇时,安国公夫人又是亲亲热热。
  “薇丫头的手艺,我是越尝越喜欢,刚才那盒素点心真不错,不知不觉间我就吃了个七七八八,都没有管住嘴哩。”
  阿薇笑盈盈的:“您喜欢就好。”
  “振礼,你还不曾吃过薇丫头做的热菜吧?那也是一绝,”安国公夫人很有兴致,招呼道,“先不回府了,我们去广客来,你一定得尝尝。”
  章振礼见她热情得过分,与不久前在厢房里嫌东骂西的样子浑然不同,又是鄙夷又是好笑。
  只是情绪藏得深,没有露出来,他劝道:“伯娘,还是莫要影响人家酒肆做生意。”
  陆念把他说话的神态看在眼中,暗暗点评为“装腔作势”。
  “章大人这话说的,”陆念勾着唇哼笑了声,“国公夫人到广客来,难道就不是客人了?我还没想着做东请客,章大人就认定了国公夫人用膳不付账?”
  说完,她也不管章振礼是个什么脸色反应,直接冲安国公夫人道:“您说说,您是那下馆子吃白食的人吗?”
  安国公夫人一口气险些哽着。
  “这话说的,”忍过了那一下,她只好哈哈笑了笑,“哪有不付账的事儿?”
  “是哩,长公主也好,郡王爷也罢,进了广客来的门吃喝都要付账,”陆念道,“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您来捧场、我高兴得很,下回您要是愿意屈尊来我那宅子,我叫阿薇单独给您置办一桌。”
  安国公夫人应了几句。
  这钱原本就打算花,她还不至于扣到省一顿饭钱,但几句话说下来,钱花得都不得劲!
  好在,菜还是好吃的。
  坐在雅间里,安国公夫人愤愤地想。
  陆念作为东家,只与他们敬了杯酒就离席了。
  章振礼陪伯母吃饭,没有吃酒的兴致,酒壶也就撤了。
  席间听见雅间外头人声热闹,想来这酒肆生意不差。
  “余家丫头亲自下厨?”他问。
  “那她可操持不过来这一大间铺子,”安国公夫人道,“我前回问过,灶上有厨子厨娘,那丫头高兴了就动了手,一般都是给陆念做吃食,还有郡王爷过来,她会动手做,笼络起人心来一套一套的。
  我们这一桌说是她烧的,但好像也就炒了两个菜。”
  章振礼喝了一口汤。
  汤炖足了火候,定然是清早就煨在火上了,自不会是余如薇准备的。
  而能做得几个热炒,厨艺也不算是吹嘘。
  至于伯父交代的,要弄清楚这母女俩是不是有备而来……
  她们对伯母还算客气周到,但陆念对他防备得很,别说主动攀谈,甚至可以说没把他放在眼里,想怎么得罪就怎么得罪。
  若是为郡王办事,想从他们安国公府挖出什么线索来,怎么看他都比伯母有用吧?
  伯母内宅女眷,知道什么朝廷大事!
  怪得很!
  菜用了七七八八,两人却都没有着急走的意思。
  等陆念和阿薇过来打招呼,说她们要回去了的时候,安国公夫人才“哎呦”了声。
  “我都没注意到天都大黑了,”她笑着道,“你们两人就这么回去?路黑不好走,让振礼送吧。”
  “又不远,几步路的事。”陆念婉拒着。
  “就是不远才不耽搁什么,”安国公夫人拍了拍章振礼的胳膊,“你先送她们,我去隔壁金铺随便看看,顺便等你。”
  章振礼已经漱了口,收拾了下,闻言起身向外走。
  “国公夫人,白天也就罢了,夜里如此怕是不合适,”阿薇打断道,“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我母亲寡居,还是不劳烦章大人了,您不如遣个嬷嬷送我们一程。”
  话说到这份上,别说安国公夫人险些没撑住客气的笑容,连章振礼一时都皱了下眉头。
  陆念却好似很满意阿薇的机灵,母女两人一道出去。
  门关上了。
  安国公夫人的脸霎时间拉了下来,咬着牙道:“她还知道不合适?她一左一右钓着郡王爷和那岑睦时,怎么就合适了?”
  别人的地盘,讲话还是得注意些。
  章振礼劝她道:“先回府吧。”
  安国公夫人不情不愿下楼。
  章振礼扶她上车,扭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广客来,一双眼睛黑如墨,沉得很。
  是了。
  如果伯父想错了,那两母女压根没有想从伯母这儿挖出什么来,那她们再拿乔端架子,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若是如伯父所料,那只要有所求,就必定会露出尾巴来。
  他不急。
  安国公府的马车顺着西街离开。
  广客来二楼临街的一扇窗户被轻轻关上,里头的阿薇转身同陆念道:“人走了。”
  陆念把玩着手指,朝天翻了个白眼:“知道他们那叫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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