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顺天府,那杨集文,哼!”岑太保点评道,“那就是只兔子!”
  能坐稳顺天府尹的椅子,杨集文自是有些真能耐,尤其擅长明哲保身,狡兔三窟说的就是他。
  可真把他看作一只只会耍滑的兔子,那一口钢牙咬起人来,也能撕扯下一条胳膊。
  岑氏又问:“杨大人明确说了查那趟镖?”
  “那倒没有,”岑太保道,“听下头传上来的意思,七七八八问了不少。”
  岑氏不了解杨府尹,她只认一个理:“那或许是伯父您想太多了,便真是为了那镖,为何会查到万通?万通那儿难道没有应对之策?一查一个准?”
  “为什么?”岑太保被她几句话说得额头青筋直跳,“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
  “我也是才知道,那小镖局易手,竟然背后是你的主意。”
  “阿瞻年轻、以为是多么轻便的一件事,就让薛波替你办了,弄的薛文远也被瞒在鼓里。”
  “现在倒是好,那么件破事闹进顺天府里,替薛波跑腿的马前卒都进去了。”
  “薛文远头痛得很,一个是培养多年、极其信任的手下,一个是扶持长久、能派上用场的棋子,眼瞅着都要废了!”
  “万通还有那马前卒的一成利,这事儿越发扯在一起。”
  岑氏紧绷着身形,听了岑太保一通问,末了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与其责问我为什么,还是想想怎么处置才好。”
  岑太保气极反笑。
  理是这个理,但这个理由由始作俑者来说,简直滑稽!
  尤其是,岑氏还端着一副静好模样。
  这般能装腔作势的人,刚才在人前怎么拉长着脸叫人看笑话?
  “好,多少年前!”岑太保眯了眯眼,“一个多少年前连门都没有进的妾,你折腾她做什么?
  他们回京那会儿,你气不过,老夫能理解,她真进了门、与你添堵,你寻她事,老夫也能理解。
  偏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突然弄这么一出!
  现在还能怎么处置?
  杨集文问话都问到了薛波头上,你让薛文远怎么办?”
  岑氏没有解释。
  这事儿不值当与伯父解释。
  说穿了,便是那时有一天,侯爷喝多了、半夜口渴,唤人倒茶。
  唤得模模糊糊,似乎是个女子名字,岑氏被吵醒,能确定喊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白氏,更不是守夜伺候的嬷嬷丫鬟,思来想去,那就只能是与侯爷有私情的女人了。
  后几日越想越觉得与柳氏的闺名相近,岑氏“后知后觉”为柳氏的存在心烦,李嬷嬷便建议……
  如今转头再看,着实也算不得什么。
  毕竟,柳氏都带着女儿进府了。
  岑氏抿了抿唇,坚持道:“我又如何晓得薛波做这种小事都会出差池,叫人隔了多年还抓着把柄。至于万通……”
  岑太保打断了岑氏的话,目光沉沉:“你弄清楚,老夫叫你来,不是让你回话,也不是叫你反思,更不是叫你对别人指手画脚,而是让你想想现在该做什么!
  你要做的是叫陆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陆益反对大张旗鼓,杨集文精明着呢,不会再追着万通不放!
  侯府里自查,查成什么样,难道你还会摆不平?”
  岑氏听得心烦意乱:“陆念是个疯的,她闹起来侯爷都得让着。
  伯父有所不知,昨晚上我住的那院子都叫陆念砸了个干净,愣是谁都不敢把那疯婆子制住。
  至于她发疯的缘由,她查了白氏陪嫁,找了我一堆事。
  我自诩这些年做得算干净了,但毕竟是亏空,之后也只能以经营不善做解释。
  这种时候,您让我如何再说不查那笔银钱药材?”
  岑太保闻言一愣。
  陆念竟然查账查出问题了?
  账目这东西,最经不住查,不管做得多平,只要存心寻事、一定能被挑出来,就是精力时间的问题。
  “你之前都是照我教的做的?”岑太保问。
  “是,”岑氏没好气地道,“可她连长乐坊的铺面前脚转手、后脚开宵禁都搬出来了,这谁想得到?”
  岑太保摸了摸胡子。
  这么听来,陆念似乎也没有那么草包。
  沉思了好一阵,岑太保理顺了思绪,这才又开了口:“老夫也算知道陆益的性情,那些银钱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你与他成亲小三十年,别说儿子,你亲生的孙子都七八岁了,他要脸,就这点银子的事,他不会闹大。
  陆念再能折腾,陆益也断不可能休了你。
  只要藏好你的尾巴,一个疯子能奈你什么?”
  岑氏嘴皮子动了下,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是。
  对伯父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自中馈交由阿骏媳妇,岑氏再不能轻易动各处银钱,也就不能像从前一样供给伯父。
  总归是断了的银钱,伯父说起来不痛不痒,但……
  “两年前若不是您催得紧,”岑氏深吸了一口气,不满道,“我为了替您周转、自己生生熬出病来,若不然,岂会叫儿媳妇拿走中馈?
  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办法替您把那五千两扣下,那三箱药材您转手也是个不错的数。
  没成想,杀鸡取卵,那就是最后一笔,还留下了今日的隐患。
  若中馈还在我手里,怎么会叫陆念说查就查?”
  岑太保正饮茶,闻言把茶盏重重按在了桌上:“你也不用指桑骂槐,你觉得当初害你丢了中馈,但老夫可没有杀你取卵的意思。
  你与其与老夫逞口上威风,不如仔细琢磨琢磨你那个继女,能把账盘明白的人,绝不是简单的疯子、蠢货。”
  见岑氏面色微变,岑太保顿了顿,才又语重心长起来:“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岑字。
  你有今日这一起,家里托举你许多,别急着否认,你应当知道老夫指的是什么。
  而老夫能走到今天,同样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今日遇着困难事,你且想办法稳住陆益,你那点事不过如此。
  反倒是老夫这儿,不得不想办法补偿薛文远,他损失最大,损了棋子损了人手,明明白白地损!”
  岑氏暗暗咬住了后槽牙。
  明着说理,暗着威胁。
  伯父不愧是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一套一套的。
  “我听说,”岑氏稳住心绪,“薛大人对阿琅有些意见,闹得阿琅还回家哭了。您这次扶他一把,也叫他晓得,亲戚便是亲戚。”
  岑太保不理会她的挑拨之语。
  说到底,麻烦是岑家这头惹给薛家的,哪里还能做什么“拉扯”的人情。
  “老夫还是那句话,藏好尾巴!”岑太保交代着,“以后做事多思量,吃不准的就来问我,再自作主张,当心连老夫都保不住你!”
  岑氏从书房出来,倒是没再垮着脸,一路往外头走。
  遇见人时亦客客气气打招呼,说些问候的家常话,这股劲一直憋到她上了马车、顷刻间松下来,整个人半瘫着靠坐着。
  李嬷嬷忙扶住她:“您这是怎么了?”
  “他叫我藏好尾巴,”岑氏咬牙切齿,“他自己难道就没有尾巴?还叫我小心陆念,我怎么没看出来陆念她……”
  话说到一半,岑氏止住了。
  几个念头闪过脑海,炸得她脑袋里火花四溅。
  她扭转头盯着李嬷嬷。
  李嬷嬷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心慌:“侯夫人?”
  “你昨儿夜里说陆念什么来着?”岑氏问。
  李嬷嬷讶异得“啊?”了声。
  她昨晚上说姑夫人的话,那可太多了。
  可岑氏一瞬不瞬盯着她,李嬷嬷只能努力回忆,许久道:“疯虎?”
  “不是。”
  “没有章法?随心所欲惹人笑话?还有、还有眼皮子浅。”
  岑氏的嘴角抽了下。
  没错!
  就是眼皮子浅!
  昨日听到这句话时,那股子不对劲、又好似有些熟悉的感觉,她这时候总算明白过来了。
  陆念闹灵堂那天,把棚子都闹塌了、最后都只讨了个春晖园。
  当时李嬷嬷也这般鄙夷过陆念。
  居然放过了查银子和药材,只要院子,不是眼皮子浅又是什么?
  可今日再回头看,其实是她们弄错了。
  春晖园是春晖园,但药材和银钱,陆念也没有放下过,若不是早早就琢磨着,怎么会被她寻到万通那头?
  “好一个陆念!”岑氏用力拍了下车厢,恨恨道,“与我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嬷嬷好不容易领会了岑氏的思路,惊讶道:“您是说,她拿春晖园当幌子,实则……”
  姑夫人若有这本事,早些年岂会毫无还手之力?
  蜀地余家,到底教了她什么?!
  岑氏没空骂余家,她一门心思琢磨陆念:“西街一间酒肆,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便是不砸秋碧园,她也能从阿骏手里要来。
  <a href="https:///zuozhe/jiushiliu.html" title="玖拾陆"target="_blank">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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