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王芳乐不可支,“我滴老天爷呦,你压力别这么大,多得是上不好课的校长主任,我以前听课,有个校长开课,课件顺序都是乱的,人家照样脸不红心不跳,放宽心,你可以的。”
  任瑶瑶摊了摊手,“那可以放心了,滔韬总不至于课件都做不好。”
  “嗯,那倒是。”她拿着课本和u盘,笑得洒脱,“不说了,我先进班了啊。”
  一节课毕,叶滔韬给几个老师点了小蛋糕和奶茶做谢礼,几人聚在一起讨论了许久,方才各自散去,只任瑶瑶留了下来。
  “你控糖,吃不了甜的,呐,我带的蓝莓。”叶滔韬将一大盒蓝莓交给任瑶瑶。
  任瑶瑶也不推脱,笑嘻嘻地接过,“你别听老张的,他那个思路太复杂了,你开课的学校我知道,那边生源一般,你问复杂的问题,学生也答不出来,要冷场的。”
  叶滔韬深以为然,“确实,我就是那所学校毕业,那边学生的水平不必咱们学校的学生好多少。”
  “好巧啊。”任瑶瑶激动道,“你也算有主场优势唉,说不定那边有老师还记得你。”
  “没什么优势,我毕业好多年了,记忆都模糊了。”
  “也是。”任瑶瑶捧着肚子感慨,“这都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叶滔韬笑而不语。
  待任瑶瑶走后,她又开始对着课件删删改改,一边改一边串词,修改完成后,这才发现自己正来回撕扯着创可贴,以至于创可贴都失了粘性。
  她将创可贴扯下,大拇指上的细小伤口立刻暴漏在了空气中。
  顾翩然的事已经翻篇,她打定主意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夫妻感情,但接下来的几天,却渐渐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低估了自己对陆得淼的感情。
  哪怕是在工作的时候,她也会突然开始思索顾翩然给陆得淼说了什么,想想她的神态、语气以及陆得淼听过之后的表情,而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相处时,她几乎是开启了全自动侦查模式,她也变得格外敏感,对方一两个无意识的小动作都会令她疑神疑鬼,然后再度联想到顾翩然。
  她实在好奇顾翩然和陆得淼说了什么,然事情都过去了,再度提及让两个人都感到不愉快的事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在极度的焦虑中,她的老毛病复发了,某个晚上,她躺在床上,复盘着陆得淼的“可疑行径”,回过神愕然发现大拇指已经被自己扣出了血。
  这是她初中的毛病,上了高中她专门买了手指绷带去预防,但成效甚微,上了大学竟自愈了,如今骤然复发令她心跳加速。
  她低估了过去对自己的影响,哪怕她强迫自己去忘记一些事,但身体会一直记得曾受到的伤害。
  她更怕自己在陆得淼心中的完美形象受损,哪怕截至目前,丈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她依旧忍不住胆战心惊,控制不住地反复去想最坏的可能性,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对陆得淼的感情已经超出了临界值,她在乎他,越在乎就越无力。
  她不知道陆得淼有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但继续拖下去,她怀疑自己会精神崩溃。
  不过大快人心的是,叶盛没让她失望,这人的反应和她猜得一模一样,在叶滔韬面前比谁都嘴硬,实则大大破防,破防到让柳月以夫妻共同财产的由头追回赠与齐楠的财物,让柳月大呼痛快的同时对丈夫格外鄙夷。
  嫁入叶家多年,她完成了对有钱人的祛魅,虽是此事的既得利益者,但她瞧不上丈夫的所作所为,齐楠和叶盛没有夫妻名分,但相伴十几年是条狗都有情分了吧,叶盛赶尽杀绝起来竟是半分情意也不讲,连吃牢饭的儿子都不要了。
  叶盛太过无情以至于她甚至对齐楠这个老对手都升起了一丝奇异的怜悯。
  但很快,她就怜悯不起来了。齐楠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可不是娇滴滴的小三,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事情败露之后,她彻底不装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一直经营着的陪酒女时期攒下的人脉这时便派上了用场。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柳月哭着给叶滔韬打电话,她急得语无伦次,但意思很清楚。
  叶繁舟被齐楠找人绑了。
  对方狮子大开口,向叶盛索要五千万。
  叶滔韬震惊之余,也佩服这个女人的雷厉风行。
  十几年的光阴,齐楠将叶盛钻研透了。
  叶盛传统且好面子,叶繁星毁了,那么叶繁舟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是老叶家的独苗儿,别说区区五千万,就是一个亿他都得咬着牙根把叶繁舟赎出来。
  叶滔韬不得不放下课件,匆匆请了假,前往叶宅。
  可走到一半,柳月再一次来了电话。
  这起绑架事件有了新进展,叶繁舟被绑后趁人不备跳了窗,脱离了险境,小腿骨折,现在人在市医院。
  叶滔韬当即调头,往市医院的方向开,恰逢晚高峰,她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病房内,柳月在病床前哭天哭地,叶蕊也跟着默默流离,而叶盛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爸拿得出五千万,你给他省这个钱干什么,做什么拿命去赌啊,你这小身板跳什么窗,有个万一,我和你姐姐还活不活?”柳月死死攥着儿子的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楠绑叶繁舟就是为了要钱,拿钱给叶繁星打点、找关系,想把叶繁星捞出来。
  叶繁舟挺着胸脯,像是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士兵,“五千万给谁都成就是不能便宜了小三!”
  “便宜不了,之前他给小三的钱不都给追回来了吗?”
  “那不一样的!我爸要面子,不会去告小三敲诈勒索!”
  以妻子的名义追回给小三的财物在圈子里属于常规操作,但小三为了自己的儿子把原配的儿子绑了,以此敲诈勒索,这就是前不见古人了,叶盛不可能让事情外传。
  叶滔韬觉得叶盛定然深受打击,柳月和叶繁舟频频大放厥词,竟然没被制止。
  “大姐姐怎么过来了?”叶繁舟飞遭横祸,心情却很不错,常年盘踞在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笑眯眯得和叶滔韬打着招呼。
  “一点小事,哪用你专门跑一趟。”
  “嗯,那我走了。”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别啊,来都来了,坐会呗,说走就走,难不成是急着和姐夫共度二人世界?”
  “嗯,是啊。”
  叶滔韬理所应当地
  点头。
  她不陪陆得淼,难不成陪叶繁舟这个死孩子?
  柳月闻言一愣,连哭都忘了。
  她的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继女亲近了起来,甚至连性子都越来越像。
  真是怪了,原本她总觉得叶滔韬疯疯癫癫的,对亲爹出言不逊,行事作风太出格,可如今叶繁舟朝着叶滔韬的方向进化,她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她自己也没想到,叶繁舟出事的时候,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给叶滔韬打了电话,甚至于,比起丈夫,她反而更信任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
  叶繁舟噗嗤笑出了声。
  “大姐姐,坐吧。”叶蕊如从前一样轻声细语,起身从不远处拿了把椅子。
  叶滔韬顺势坐了下来,“新发型不错。”
  叶蕊舍弃了黑长直,剪了短发,多了重干练的气质。
  “谢谢,我妈说像是男人婆。”
  “没那回事,很适合你。”
  柳月面色一僵,小声嘀咕道:“好好的头发,说剪就剪,多可惜啊。”
  “不可惜。”叶蕊温柔地回应她。
  叶滔韬不理会母女俩的官司,转而问道:“留学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已经收到offer了,下半年入学,妈也同意了。”
  提起这个,柳月怨气更重:“我能不同意吗?都折腾着要卖房卖车了,真是中邪了!”
  叶盛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原是后退了两步,但见无人邀请,又默不作声地站回了原处。
  他成了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这样也好,他想,感情是牵绊,会影响他的判断,他一个人才潇洒呢。
  叶滔韬惦念着陆得淼,略坐了一会,就驱车回了家。
  打开家门,她就看见陆得淼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捧着电脑打哈切,听见动静,立刻支棱了耳朵,扔了电脑,扑过来。
  “怎么今天这么晚。”
  “叶繁舟那出了点事。”
  “什么事啊,考试没考好,还是调皮捣蛋被逮了?”
  “他被齐楠绑架了,用来威胁我爸要五千万现金。”
  “哈?”
  陆得淼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想便宜齐楠,自己找准时机跳窗跑了,人没什么事,就是骨折了,现在正在医院躺着,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家就是这样,隔三差五来场大戏,搭个戏台子营收不一定比悉尼歌剧院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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