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衣着华贵,气质豪奢,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展示着身为齐家人的富贵之态。
  齐老太太的话音落下,众人齐唰唰地朝门口投去目光。
  坐在进门处,佩戴澳白珍珠项链的女人最快反应过来,连声称赞。
  “这对小夫妻真是越看越搭配。男才女貌的,你们说说,应该上哪儿去找这么登对的人?”
  “恐怕把整个京市翻过来都找不到第二对喽。”
  纪知鸢穿着米色的缎面长裙,掐腰设计的浅咖腰带配上金属卡扣,修饰出姣好的身形曲线,栗色长卷发随意垂落在后背,由内而外散发出温柔的气质。
  再加上她长着一张明媚乖巧的脸蛋,让人没由来地想要亲近,且深受身旁人喜爱,尤其是年纪稍大的长辈,无一不对她偏爱有加。
  明眼人都能看出齐老太太对自己亲手挑选的孙媳妇极为满意,在纪知鸢面前,丝毫不吝啬自己慈祥的笑脸。
  再者,齐衍礼是公认的近几十年来最出色的齐家人,也是齐家最年轻的一任掌权人。众人有目共睹他的成绩,没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纵使不用费脑便能听出女人夸赞话语间的奉承讨好,齐老太太内心还是乐开了花,“还是菱柔说话最得我心。”
  继而又招呼着两人坐在自己身边的空位。
  “都别站着了,为你们俩留了位子,快过来坐下。”
  ‘呲啦——’
  轻微的噪声响起,纪知鸢看着自己身前的餐椅被人拉开。
  紧接着,耳畔又传来齐衍礼的声音,语气温柔清润,让人无法拒绝,“坐吧。”
  “早就听说知鸢在音乐领域的造诣十分高,还被专业人士奉为‘钢琴天才’。”
  “客厅内有一架钢琴,是阿衍前几年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我们齐家世代从政从商都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只能浪费妙用,将它摆在客厅充当装饰物。”
  “正好今天知鸢来了,这架用来观赏的艺术品终于能发挥它的本职作用了。”
  第4章 谁敢和他抢老婆……
  ‘正好你来了。’
  ‘它终于可以发挥自己的本职作用。’
  闻言,纪知鸢唇角那抹礼貌而疏远的浅笑倏地凝固。
  衣角刚沾上凳子,人还没有坐下就听见‘啪啪’作响的算盘声。
  算盘珠子还差点儿蹦到她脸上。
  她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极佳。
  这句话没错,但不代表自己愿意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展现这项天赋。
  纪知鸢沉默片刻,大脑正在疯狂措辞。
  怎样开口拒绝才算得上委婉。
  毕竟是齐家人,她多多少少得给齐衍礼几分面子。
  如果是在纪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提出这个要求,早就被保安架出去,扔在纪家门外了。
  正当纪知鸢准备回绝时,一道女声抢先开口。
  “我不赞同你说的话,虽然我们齐家世代从商从政,但也出过痴迷于艺术的人。”
  “齐辉哥哪儿是痴迷艺术,分明是痴迷痴迷于艺术的人。”
  两句话让纪知鸢感到一头雾水。
  她对齐家人了解不多,甚至不知道现在开口说话的人是谁。
  尽管如此,她仍能感觉到四周气氛骤然变得沉重,像是某个禁忌在无意之间被人打破。
  齐辉?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同齐衍礼关系匪浅。
  “好了。”齐老太太表情明显变得难看,先前和蔼慈善的笑容悉数褪去,呵斥道,“好端端的,提他们做什么。”
  在场人的呼吸声减弱了不少,没人再敢不过脑子地说话。
  除了齐衍礼。
  “左右没有艺术细胞,也听不懂,何必让我妻子进行钢琴演奏,岂不是更加浪费妙用。”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二婶?”
  齐衍礼字里行间都是对纪知鸢的维护,目光凌厉地盯着提出演奏建议的女人。
  被他称为‘二婶’的女人保养得很好,脸上几乎找寻不到什么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是眼角几条凸显皱纹暴露了她早已不再年轻的事实。
  二婶面露尴尬地笑了笑,“阿衍说得对,是二婶欠考虑了。知鸢,你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这人说话做事就喜欢想一出是一出。”
  “我今年还有演奏活动,等时间定下来,我让衍礼通知大家,欢迎各位赏脸参加。”谈及自己擅长的领域,纪知鸢语气里满是骄傲,连带着忘却了先前的一切不愉快,“但今天是家宴,让我独占风头不太合适。”
  这段话既化解了自己当前遇到的窘况,又巧妙地递出了台阶,没让二婶太过为难。
  餐桌气氛逐渐变得缓和,有人见状站出来打圆场。
  “还是知鸢想得周到,等活动安排确定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叫上全家去为你捧场。”
  “你以为知鸢演奏会的票很好抢吗?人家场场座无虚席。”
  “就是,我身边都有不少朋友被知鸢姐姐的能力和美貌折服,都嚷嚷着要去看知鸢姐姐的现场。”
  ……
  瞬息之间,齐家的这场家宴好像变成了专属于纪知鸢的赞赏大会。
  你一言,我一句,就差把她捧上天了。
  然而被无数赞美之言团团围住的纪知鸢,内心却没有太大波动。
  从小到大听到表扬如过江之鲫,多到根本数不过来,她早已练就一身宠辱不惊的本事。
  但是。
  周身空气流动速度忽而减慢,温度也似乎上升了几分。
  “真厉害。”
  低磁动听的男声钻入耳内。
  吐息温热,落在耳窝,仿佛被无数根轻柔的羽毛扫过,留下久未消去的酥痒之意。
  纪知鸢没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
  微不可察地将餐椅挪远稍许,她不由地挺直腰背,唇角上扬幅度怎么都压不住。
  与先前礼貌疏远的微笑不同,现在是发自内心绽出的浅笑。
  或许是得到了大家公认的非常厉害的人的认同,所以自己才这么开心吧。
  纪知鸢想。
  之后,餐桌间气氛平和,话题不再紧密围绕着齐衍礼和纪知鸢夫妻俩展开,逐渐转移到小辈们的学习生活上。
  “小荔,你最近换了个新学校,体验感怎么样?”
  “学习氛围很不错,老师对我很关心,同学之间关系和善,唯一的缺点是不适合我。”
  “你不喜欢被规矩束缚,向往自由,当然不适合。可世界上哪儿有学校能完全遵从学生的想法和意愿。”
  “谁说没有,阿衍的学校不就是?”
  “知鸢,你说对不对?”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重新绕回纪知鸢身上。
  话音落下,她再次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纪知鸢双手捧着瓷碗,嘴唇微张,正准备喝汤。
  忽然迎上众人探究的视线,她无法安然自若地继续喝汤,只得讪讪放下碗。
  方才在谈论什么?
  好像是齐衍礼的学校?
  她连齐衍礼毕业于哪个学校都不知道,更别说评价了。
  纪知鸢陡然回神,她好像对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了解甚少。
  正如醉酒时,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什么老公,分明就是一个被法律允许,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
  从结婚到现在,她从未想过在齐衍礼身上耗费时间,主动了解他。
  反正是塑料婚姻,凑在一块过日子,了解或者不了解对方都不重要。
  纪知鸢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人发现她神情的不自然。
  午饭过后,有人驱车离开,有人跟在齐衍礼身边谈论公司事务。
  和不熟悉的人围坐在一团吃饭,甚至席上长辈居多,纪知鸢切身知道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
  见其他人相继迈出齐家老宅大门,她想要离开的意愿到达顶峰。
  正欲告诉齐衍礼,她想走了。
  转身的脚刚抬了一半,有人在身后呼喊她的名字。
  “知鸢呐。”齐老太太出声挽留,“好孩子,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齐家,多留一会儿,过来陪奶奶聊聊天。”
  盛情难却,纪知鸢握上那双饱经风霜、褶皱满布,却仍旧坚韧的双手,乖巧地唤了声:“奶奶。”
  一只手握着还不够,齐老太太又将另一只手覆在两人相握的手背上。
  上下打量了她几秒,面带忧虑地说:“瘦了不少,脸颊上可爱的肉肉都瘦没了,这段时间一定很辛苦吧。我一定要叮嘱阿衍,让他好好照顾你,我们齐家可没有把人越养越瘦的道理。”
  说着,齐老太太慈爱地轻抚了一下纪知鸢的脸蛋。
  纪知鸢笑着摇摇头,“我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工作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反倒是为了生存不得不每天重复自己讨厌的事情,那样才是真正的折磨。”
  齐老太太盯着身体半倚靠在后院木门上的齐衍礼,意味深长地点头,“是啊,每天面对自己厌恶的事情最折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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