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那么陈行简就会为她收起屠刀,做个清白无邪的男人,再也不让双手沾染一丝鲜血。
  六月,上海正式入夏。
  杜思贝新租的这间老洋房,外面有棵两层楼高的梧桐树,枝繁叶茂,蝉鸣不绝,苍翠的绿叶都探进了屋里。
  前几天,法院正式判决曹勇八年有期徒刑。外婆比杜思贝还高兴,说一定得喊乖娃儿来家里庆祝。
  这天下午,杜思贝坐在绿意盎然的窗边剥毛豆,淡金色的夕阳落进来,给家里的物件镀上温暖的光。
  她提醒外婆:“您别总是乖娃儿乖娃儿地喊他,他屁股都要翘上天了。”
  陆野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红烧排骨从厨房出来,也附议,“婆婆,你才见他几次,不了解这人,越夸他越来劲。男人就是气球,一飘上天就抓不回来了。”
  外婆看着陆野折返回厨房的背影感慨,“其实小陆这孩子也很不错,就是黑了点。这样吧,肥水不流外人,我有个同事家的孙女也在上海,不如把她介绍给……”
  “哎哎哎!”杜思贝忙打断,“您少操心年轻人的事,自己腿脚还没好利索呢,明天别忘了去扎针灸啊。”
  这时门铃响了,杜思贝赶紧扔下毛豆跑去开门。
  陈行简手里拿着一瓶大吟酿,送到一半他又收回,眯起眼盯着厨房里的身影。
  “他为什么也在?”
  杜思贝从陈行简手中抢过那瓶清酒,抱进怀里。
  她打哈哈笑道,“陆警官也帮了很多忙不是吗。而且听说他很会做饭。”
  “哦?那他可以从厨房出来了。”陈行简唇角微扬,晃了晃手中精美的描金朱砂漆盒,“刚空运来的金枪鱼和活海胆,比他做的强多了。”
  夏天的傍晚,暮色正浓,四个人坐在窗边,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
  唯独那几样出身名门的刺身和海胆,没什么人光顾。
  外婆对陆野做的排骨赞不绝口,不停往陈行简碗里夹,“乖娃儿,你快别吃那些生不拉几的东西了,吃这个,这个好吃!”
  “嗯,您夹的我都喜欢吃。”陈行简对外婆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脸,幽怨地瞪着杜思贝。
  他对那些刺身挑了挑眉,朝杜思贝做出口型:“给,我,吃。”
  杜思贝咬着嘴唇憋笑,故意夹了一块粉红色刺身,送进陈行简嘴里,“好啦,我给你吃。张嘴,啊——”
  逗他逗得正欢,陈行简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咀嚼的速度慢下来,不过几秒,忽然间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出去接个电话。”
  外婆继续问陆野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只有杜思贝察觉到不对劲,心中微有不安。
  十分钟后,陈行简从阳台回来。他没有拿起筷子,而是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
  杜思贝在桌下踢他脚尖,用唇语问,“怎么?”
  “我家里出了点事。”陈行简开口回答。
  桌上的空气微妙地停滞了一秒。
  杜思贝状若平静地点点头,“那你是不是要……”
  陈行简静默了一会,看向杜思贝的目光有几分幽暗莫测。
  “贝贝,我哥出车祸了。宁栩希望我回一趟美国。”
  第51章 奔赴本人不搞纯爱,只想要你的肉/体
  ……
  杜思贝听见那个久违的名字,沉默了很久。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关心陈行简的前半句话——陈行易出了车祸。但她的思绪不受控地被后半句牵扯:宁栩希望我回一趟美国。
  为了她一句话,你就要放下紧锣密鼓筹备的品牌上市工作,远渡重洋去见她?
  杜思贝被自己的小家子气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善妒?
  还是外婆先开的口,驱散了桌上这种奇怪的氛围:“啊,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你可得赶紧回家一趟!”
  她问陈行简,“乖娃儿,你哥哥伤得重不重?”
  陈行简看了眼杜思贝,她闷着头吃白米饭。
  “听我家人的意思,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他简单地说。
  陆野也好奇这起车祸的经过,又问了陈行简几句。这时杜思贝忽然站起身,端起一碟餐盘,“你们聊,我去热一下菜。”
  她闪进厨房,打开微波炉,出神地盯着机器里发出的暖黄光晕。微波炉持续的嗡嗡声中,杜思贝听见陈行简在缓缓地讲述事发情况,“三天前,我哥开的一辆白色特斯拉撞上隔离带起火。他从不喝酒,不可能是酒驾。很大概率是车速太快,导致车子失控自撞。”
  陈行简的语气客观,冷静,甚至有些漠然,只有尾音的下垂,泄露了一点失落之感。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陈行简的情绪依旧四平八稳。
  这个人,碰到小事动不动就跳脚,在大事面前,反而很能沉得住气。
  “但目前也不排除,是自动驾驶系统的问题。失陪一下……”
  杜思贝听到这,餐桌上就没了陈行简的声音。紧接着厨房门被“吱呀”关上,她回头,视线刚触到一片黑色胸膛,就被陈行简从后拢进怀里。
  杜思贝不由得前倾了一下:“你……你怎么不聊了?”
  逼仄的方形厨房里,陈行简环搂着她,一点点蹭到料理台边,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我再晚一点过来,你还打算把什么放进微波炉里?”
  陈行简腾出一只手关了微波炉,穿紧身黑t的手臂修长而健硕。他把那盘菜放到杜思贝面前,她噌一下红了脸。
  一碟凉拌毛豆,被她浑浑噩噩地加热,变成飘着蒜香的热菜。
  杜思贝低着头不说话了。
  陈行简按住她肩膀,把她翻过来面对自己。女人清秀的尖脸蛋微微发红,明显是为他失言,提了不该提的名字闹脾气。
  他微微低着头,柔声细语地哄她:“回美国的事,我再考虑几天吧。我哥情况如果稳定,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是不是?”
  杜思贝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
  陈行简笑着刮她鼻尖,“还有,下周要去俄罗斯,我可没忘。”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你还想着旅行?”杜思贝瞪大眼睛,转瞬又泄下肩膀,悻悻然道,“别管我了,你回去吧,他是你唯一的哥哥,你应该回去。”
  陈行简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坚定地说:“我不走。”
  恋爱中的女人耍小脾气,想听的不是真话也不是大道理,往往只需要男友一句坚定的表态就很开心。
  杜思贝此刻就很开心,窝在陈行简胸口扭捏了一会,就听见他施施然补全下半句:
  “——除非你跟我一起。”
  杜思贝:“……”
  她急了:“你家人不会想见到我的!而且,而且我要是走了,婆婆怎么——”
  她屏住呼吸,任陈行简侧过脑袋亲了亲自己。
  他口腔里有清酒的淡淡米香,给这个吻添了不少甜意。
  厨房里渐渐升温,杜思贝双手向后撑住料理台,仰着头,左支右绌地回应陈行简。
  两个人的腰腹蹭得越来越急,杜思贝踮起脚,勾住陈行简脖颈,贪馋地去舔他耳后那片软肉,哼出黏腻又粗重的喘息。
  他凑到她耳边轻笑,“嘿,我这还没走呢,某人就已经思念成灾了。”
  ……
  经过十二个小时飞行,抵达洛杉矶是一个周三的上午。
  杜思贝在倒时差,身体还保留着国内的晚间作息,精神却很亢奋。距离上次来美国,过去整整一年。
  从机场到市区,沿途是洛杉矶最负盛名的太平洋海岸线。跑车飞驰在日落大道上,路两旁绵延的棕榈树将蔚蓝的大海切割成一格一格的蓝色。微凉的海风从车顶灌进来,杜思贝向上伸长胳膊,感受风穿过五指间的形状。
  她扭头问陈行简,“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找我借火?”
  陈行简隔着茶色墨镜看她一眼,又看回路前方,嘴角微微翘起。
  “因为我知道,你也不属于那场酒会。”
  换句话说,因为我们是同类。
  即使一个众星捧月,一个形单影只,却依然能够在茫茫人海中对上视线,看出对方眼中的落寞与孤独。
  杜思贝煞有介事地点头,“这么说,我们更适合发展为灵魂伴侣?”
  “滚蛋。”
  陈行简冷哼着将油门踩到底,“本人不搞纯爱,只想要你的肉。体。”
  跑车开进一片幽静的半山腰住宅区,许多别墅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影里,空气清新干净。
  杜思贝饶有兴致地观察沿路的英文街牌,夜莺,云雀,画眉鸟,竟然都是以鸟命名。陈行简说,“你可以gooe一下这条街的历史。”
  她还真的照做了,盯着弹出来的网页,半天过去嘴巴都维持着o型。
  ——这里是鸟街,坐落于全美最奢华的富豪云集之地,比弗利山庄。
  杜思贝紧抿嘴唇,过了很久,酝酿出一句:“陈行简,你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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