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哎,这玩偶怎么没商标呢?”卧室里,孟瑾捉起灰色的小象,扒开它细密的绒毛找了半天。
陈行简俯身从孟瑾肩后绕过一只手,飞快拿走了小象。
“别找了,不是名牌。”
孟瑾不乐意了,扁起嘴瞪他:“陈行简也有不是名牌的玩具?”
陈行简懒得理她,径直去了大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孟瑾恍然大悟,眯起眼笑了:“噢——不是名牌你还放在床头?说,哪个女人送的?”
“洗澡去吧你。”陈行简微垂下眼,皱眉把烟头点亮,“房子近期归你了。”
“那你呢?”
孟瑾移到床尾,跟陈行简遥遥相对地坐着。
“我跟陈伯伯说的是在你家借住,他要是知道我把主人赶走了,会不高兴的。”
陈行简叠起长腿,缓缓吐出一口烟:“我爸不高兴?”
沙发落地灯晕出一室迷离的光,陈行简抽烟的姿态优雅中带点颓靡。
“那不正合我意?”他笑。
孟瑾迷恋陈行简玩世不恭的模样,双手懒懒撑住床尾,叹惋着说:“你啊,对家里人避而不谈也就算了,干嘛离我也这么远。”
孟瑾的瑜伽裤早已换成墨绿色缎面睡裙,右腿慢慢压上左腿,“咱俩多少年没见了,你,就不能陪我一个晚上?”
她不经意地撩动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纤细小腿,在灯光下细腻如牛奶。
女人的皮肤和香味在卧室里一点点化开。
陈行简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似有些动了念头。
四下安静,孟瑾听见陈行简吞咽的声音,嗓子里也蓄了点唾液,不安分地扭起双腿。
过了片刻,陈行简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噗呲——”
烟头杵进烟灰缸,他捂着额头笑倒在沙发上:“靠,孟瑾,咱俩之间真不适合搞黄色,哈哈哈!”
孟瑾脸瞬间红到脖子根,“你笑什么笑!”
她气得从床尾凳上抄起一个枕头扔过去。
陈行简边笑边扬手拦住枕头。孟瑾又羞又恼,光着脚小跑过去,扑到陈行简身上揍他。
孟瑾的花拳绣腿捶了陈行简几下,他都没反应,渐渐地不笑了,低下头,对着腿上的羽绒枕头出神。
猝不及防的,想起有一个人也曾用枕头砸他。
下手更狠,因为那会她在哭。哭她为什么要喜欢他。
她很难过。
“陈行简,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啊!”
孟瑾勾住陈行简脖颈,涂了唇蜜的嘴唇蹭到他脸边,佯装发怒问:“该不会还在想那个送你廉价玩偶的女人吧?”
话音刚落,陈行简忽地扭过头来。
这一眼称得上凌厉,扫得孟瑾心口一颤。
可转瞬,陈行简又捋着额前的短发笑了,他硬生生扯起的嘴角有点儿苍白:“人家从没说过送我。这是我厚着脸皮抢来的。”
孟瑾从没见过陈行简这种笑容,眼里掠过一丝痛楚,“那玩偶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要也罢。”
陈行简不说话,孟瑾从失落转为更深的落寞:
“行简,对你不好的女人,还惦记她做什么?忘了她,我们重新开始。”
“不。你说错了。她对我很好,非常好。”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笨蛋这种生物,那么,会闭上眼睛,把地球上第一眼看见的日落让给他的人,一定是当之无愧的笨蛋之王。
“她哪里好?”
孟瑾眼圈红了,双臂来回摇撼陈行简脖颈:“啊,陈行简,她哪里好了?她才认识你多久,她了解你吗,她喜欢你吗,她像我一样从读书时代就喜欢你,从十八岁一直喜欢到三十岁吗?啊!”
陈行简摘开孟瑾的手臂,按住她因为激动而发颤的手背,放回她自己腿上。
“不要哭,孟瑾。”
陈行简在这种时候总是十分温柔,温柔到残忍。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弄丢了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
“现在,我只想把她追回来。”
第39章 留情我再没尊严,也不可能给你做三。……
陆野从所里倒完夜班回家时,在公寓楼外停住了脚步。
职业习惯使他微眯起眼,藏在柱子后观察那个在公寓门口踱步的中年女人。
她应该想蹭别人的门卡上楼,但这个点还没有人上班。
陆野也不急,点了根烟,蹲守女人的下一步动作。到七点,公寓陆续有人进出,女人紧跟在别人身后匆匆走了进去。
陆野一扔烟头,飞跑进楼。
冲到电梯间,陆野像愣头小子一样摸着脑袋哈哈笑了:“哎,出门没带卡,跟在别人后面进来怪尴尬的。哟,您住十六楼啊?”
电梯里只有那中年女人。
她缩在墙角,个头很矮,双手合拎一个打补丁的黑书包。那包看起来特沉,都快垂到地上。
“对,我去十六楼。”
女人犹豫着搭了句腔,普通话有浓厚的西南口音。
陆野:“您一个人住吗?我以为青年公寓有年龄要求呢。”
“不,不是……”
女人瘦削的长脸挤出一点微笑,牙齿刷得很干净,这使她看上去体面了几分。
“我来找我的女儿。”她说。
而母亲的不请自来,对有些人来说算得上惊吓。
杜思贝深夜回公寓,一眼就看见家门口坐着个头发灰白的女人,在打瞌睡,脑袋往下一点一点。
“妈——?”
杜思贝声音发颤。
祝友娟立刻惊醒了,撑着瓷砖地爬起身,“贝贝,你怎么才回啊?!大公司下班这么晚呢?”
杜思贝上下打量祝友娟全身行头,就一个破书包,只身从四川跑到上海。
她惊得说不出话:“……妈,你怎么突然来了?婆婆一个人在家吗?那个曹……曹叔叔呢?”
“哎,快别提那个人!”
祝友娟像冷不防吃到苍蝇一样连连摆手,接过杜思贝手上的钥匙替她开门,“我跟你曹叔叔闹掰了,他不管我们家了!”
“你们吵架了?”
杜思贝说不上来的松了口气,跟着母亲进门,“我早跟你说过那人靠不住,断了也好。”
祝友娟没接茬,啪地摁开屋里的灯,在杜思贝看不见的那一边瘪了瘪嘴:“贝贝,你在上海就住这么小的地方?科颖不是大公司吗,你每个月工资应该很多啊。”
“科……”杜思贝有点诧异祝友娟能完整说出公司名,“我早就从那离职了,妈。”
“啊?”
祝友娟从书包里拿东西的动作一顿,扭头盯杜思贝,“那你现在干什么呢,无业游民?”
“我找了新公司,是一家印刷企业。”
祝友娟小声嘀咕:“搞印刷,那不如之前挣的多吧。”
杜思贝没把母亲的这点儿碎念往心里放,她给祝友娟倒了杯水,按着她肩膀坐在沙发上,问,“妈,你详细跟我讲讲,怎么跟曹勇断的?他以后当真不会再来纠缠你?”
祝友娟仰头把一杯水一口干了,杯子重重杵到茶几上。
她一抹嘴巴,“那狗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麻将馆的贱人随便一勾,他就跟着人家跑了!”
曹勇看起来是个老实汉子,心眼却最多也最坏。杜思贝见识过他在人后的秉性,所以对他的做法并不感到奇怪。
过去十几年,杜思贝明里暗里劝分过祝友娟很多次,每次都以闹得不愉快收场。如今母亲自己能醒悟,杜思贝很开心。
但毕竟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杜思贝给祝友娟捏了捏肩膀,笑道,“妈,你认清这个人才是好事。别生气了,我把婆婆也接到上海来怎么样?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哎,那怎么行。”祝友娟摇头,“你婆婆在村里生活一辈子,不肯走。再说,我这次来找你都鼓了很大勇气。”
她笑着杵了下杜思贝,“贝贝,妈妈不打招呼就来你家,不影响你耍朋友吧?”
杜思贝也乐了,母女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毫无芥蒂地说心里话。
“妈,现阶段我只想搞钱,没心思也没空耍朋友。”
“傻瓜,你得耍啊!”祝友娟笑眯眯推了下女儿,“你婆婆还等着享孙女婿的福呢。”
母女二人寒暄很久,直到杜思贝去洗澡,祝友娟才站起身,打开女儿的衣柜翻找一通。
遍寻无获,她又揭开女儿床上的被单,一点男人的痕迹都没有。
祝友娟有点失望,揪起床头那只灰扑扑的小象,泄愤般地捏搓一通,然后狠狠掼到墙角。
杜思贝听见动静,隔着浴室里的水声问:“妈,怎么啦——?”
祝友娟也扬声答:“没事,我给你收拾屋子呢!”
此时,祝友娟打开鞋柜,瘦得凹陷的一双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杜思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就过了洗澡这么一会功夫,母亲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她告诉杜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