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令人叹为观止。
  虽然此地不禁枪支,但是一个小姑娘随身带着如此充足的火力,还是有些过于武德充沛,哪怕是陆之远这样天天玩枪的都惊讶张开着嘴,有点不确定开口:“姐,你平常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就一些爱好,我有时候去自然保护区打偷猎的。”
  陆之远缓缓点头,拿起一支大口径的散弹枪检察使用痕迹,果不其然这都是用过的,心说这姐是大自然的雇佣兵啊。
  “不行。”薛里昂还是坚持,“太危险了,不能让你做这种事。”
  “哼哼哼。”卓蕙妍翻了个没人看见的白眼,把桌上和地上的金属宝贝疙瘩重新装回自己的包,也没说同意不同意,枪在手,爹妈不在眼前,她卓小姐还真没什么必须要听话的必要。她知道薛里昂和薛锐两人不是什么坏人,从本质来讲,薛里昂把她从那种联姻的命运里拽了出来,她记着这个好。收拾好背着包往外走,头也不回保证道:“等我消息吧。”
  陆之远以一个战士的尊敬目送她离开。
  “你不想给她添麻烦。”
  “嗯。”
  “你越来越像薛锐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觉得其他人都不够格插手你们的事。”
  薛里昂没说话。
  “其实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爱管闲事的人,你的事,别人的事,他们见到不平事,就会当做自己的事。”陆之远慢悠悠说着,他其实非常敬佩这样的人,这是一种侠气,他甚至觉得世界就是因为还有一群这样的人所以才有可能变好。
  ……
  满满的热水上升袅袅白汽,随着沉下去的动作,边际有小波浪溢出浴缸外,薛里昂仰靠着缸壁出神。搭在沿上的手指轻微肿胀,表现出冻伤的痕迹。
  他没什么闲情逸致泡澡,但是陆之远坚持让他在烫手的水里泡一会,说是这样才能把寒气逼出去。
  过去的日子里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薛锐的给予,世界可能很大,但是在让他眼里只分为“和薛锐有关的”与“和薛锐无关的”。他很健忘的,所以一直往前看,如果未来确定不会再有薛锐,那么这样的未来存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薛里昂把自己整个沉入水里,金色的发丝随着波纹荡漾。他长久地闭气冥想,像是沉沉睡去,焦虑和担忧像是压在胸口的石头。他把薛锐的刺刀抱在怀里,这曾经跟随薛锐一起救过他的刀,现在就像是化成实质了的思念,陪伴着他,去相信自己一定能将薛锐从绝境中救出,就像是薛锐曾经做到的那样。
  第113章
  刺骨冷水由踵至顶包裹着全身,口鼻喷出的气体在水里化作起泡翻腾上升,死死按住头顶的手却阻碍住身体上浮的动作,求生本能在窒息的情况下催动肢体剧烈挣扎,然后痉挛、脱力,从距离空气几厘米的地方下沉,像石头一样沉入黑和死。
  “叮铃铃——”
  铃声响起,蹲在泳池边出苦力的人抬眼看了坐在不远处餐桌前手持铃铛的疯子,冷哼一声,转换发力方向,把水里活动力道越来越弱的黑发男人拉了上来,像钓鱼佬甩上岸一条鱼一样,随手扔在旁边。
  被拉上来的黑发男人已经不再动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他比刚到的时候瘦了许多。上身白色衬衣贴着瘦削的身体,已经被氧化的血迹深深浅浅污染了大半白色,看起来像一株受病正在腐烂的植物。
  做苦力的大汉手上纹了耶稣受难的图,应该是缺什么补什么,因为他明显没有一丝一毫的慈悲和善良。厚实有力的手掌交叠在溺水者胸腹部敷衍按压几下,这几天他已经做多了这事,熟练枯燥得很。
  果真,几下按压熟能生巧,妙手回春般的技术又一次残忍地把男人从生死线抓了回来。他吐出一口水,侧身趴在地上止不住咳嗽,手肘撑着地面,脸色从死人般的白过度成病态的潮红。他咳到呕吐,却只有酸涩的混合着胃液的水吐出来。
  好看的人就算是呕血都好看,支离破碎的玻璃瓶也是玲珑剔透的,甚至比完整的时候更加多了点复杂脆弱的美感。
  程越是这么想的,他放下手里花纹繁复的古董佣人铃铛,冰淇淋勺子挖着布丁,却没往嘴里送,而是目不转睛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薛锐,好像那才是他的甜点,餐盘里的布丁被戳成了破碎烂糊的一坨。
  坐在他身旁的是薛源,他面前也放着一道甜品,蓝梅果塔,蓝莓酱和奶油在酥皮上画出同心圆的图案,明明是很常见的甜品摆盘,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颗硕大的眼珠一样,令他没有丝毫想要品尝的欲望。
  “你这样,你这样做,他真的会死了吧……”
  薛源手指攥着餐巾在桌下握成皱巴巴一团,他的心虚和恶心都明晃晃摆在脸上,眼前受虐的人是他的大哥,他们是真的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作为一个人,很难完全脱离这层血脉去看他受罪。
  “不会啊,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程越眨眨眼,十分无辜看过去,这德行把薛源恶心得够呛。
  “‘天使时间’要的可是活的,我不是心软或者什么,就是觉得他死了的话不好交差。那些鬼佬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要是薛锐死了,他们要违约金……我没钱,你到时候你付。”薛源眼神飘忽,半真半假,看着虐杀下饭他真是做不到,没有呕出来都觉得自己算给程越面子了。
  “都说了不会了,别啰嗦。”薛家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这么迥异的三兄弟的,程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薛源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样,无论看见什么稍微新奇点的东西随时表现得如同刚进城的农民,就好像看见百货公司招牌都想合影给他妈烧过去。
  他程越可是盛情邀约,有吃的、有表演的招待了,如此顶级的晚宴现场,这货就只能说出“我没钱”,都什么煞风景的货色。
  “他也没虐待我和我妈,你别……”
  “行了,你回去吧。”程越赶紧打断,简直烦死了,摇着铃铛叫人,“阿彪,阿彪你把‘天使时间’的邀请券给他,把他送回家去。”
  程越拿到了天使时间的卖家资格,非常想跟人分享一下,他在这地方也没有朋友,一般的朋友也不能跟他们庆祝这事,只能找薛源,薛源还满嘴坏他性质的屁话,真是烦死了!
  被叫做阿彪的人赶紧从边上小跑着过来,很狗腿的给薛源送上邀请函,指引他往外走。阿彪本来是薛源的保镖,自从程越过来之后,发现了好像还有更有前途的工作,就渐渐不回薛源那边了。而且薛源也没什么反应,因为旧老板不在乎,他投靠程越的行为也越发明目张胆。阿彪也很奇怪他们这圈人的人物关系网,不过他就是个打手,谁看起来更像老大他就跟谁。
  其实最像老大的还是之前跟他们公司对接的那个女的,听说是薛源的妈,虽然薛源一点都不像她就是了。
  薛源不当家,他妈给他照顾得太好了,这些控制下属的道道一窍不通。他才不管阿彪是谁为什么听程越的,他就是巴不得赶紧走,他自己离席还怕会让姓程的看不起,这下姓程的主动让他走他可太高兴了,但是还要演一下气愤。把那条被自己揉捏得皱巴的餐巾重重摔在桌子上,对着程越重重哼了一声,再重重踩着地走,走出了踢踏舞的风格。
  程越不忍直视,绝望闭上了眼睛。
  路过伏在地上喘息的薛锐的时候,薛源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眼睛不受控制落在这个昔日总压他一头的大哥身上,薛锐真的很白,黑发贴在脸上,这样的时刻就像是湿漉漉的鬼,只不过濒死后的眼神虽然虚弱且无神,但积威仍在,接触到的瞬间薛源还是像从前一样只敢慌乱避开,逃一样匆匆走过,不敢回头。
  这一通打搅,程越也没法继续吃饭了,丢下勺子,他朝着薛锐走过来,任凭地上的水渍把昂贵的手工皮鞋浸湿,跪坐在薛锐身边,低头宛如好女。
  “你听到了吧,马上就要上拍卖场了,怕不怕?”
  薛锐还是不作声。浸在水里窒息的感觉非常痛苦,他身上被程越弄出来的伤口也没有得到过应有的治疗,感染带来的高热烧灼着每一寸皮肤,但是会突然冷得发抖。以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知道这恐怕已经很接近极限了。
  程越非常、非常不喜欢被忽视,薛锐越是视他于无物,他就越想更加残忍地对待此人。他把自己这种心情定义为非常纯粹的爱,即使包含着一些恶,也是爱到极致的体现,都是被薛锐逼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拍卖场有什么内容,我给你介绍一下。”程越像是沉迷在爱情里的中学生一样,手指拨弄着薛锐的头发,声音甜蜜。
  “第一天,我要卖你的身体使用权。对,就是那个意思,出价的人可以随便怎么用,只要不影响后续的其他销售就行。在场会有很多人看着的你知道吗,就算买家想让你跟狗做都行,说不定还有马、蛇什么的。我听说……那些跟你有过‘交情’的对手们,已经把邀请券的价格炒疯了。他们上次拍卖好莱坞影后的奶子没有都如此盛况空前的景象。薛总,这样的排场你高兴吗?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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