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裴忌也觉得自己这几位朋友来的不是时候, 便明目张胆牵住李道生的手, 凑到他耳边, 低声道:“司公,别恼了,他们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李道生目光垂落,连鼻子都跟着皱了下,明显连他也一块不想理。
裴忌只好接着道:“其实那天, 他们给我留了离开的时间,是我没有走。”
听到这话,李道生终于把头转了过来:“为何不走?”
裴忌挑唇一笑,两颗虎牙明晃晃的,扎的人眼睛疼:“司公,你不知道吗,裴忌无处可去。”
北夏已不再是家,他回不去,流离他乡,裴忌在乎的人也都在京城,如今是他的朋友要杀他,他就算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他抱住李道生,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略带戏谑地笑笑,不想让这话题变得太沉重,“像我这样的人,早死才能早超生。”
说这话时裴忌显得格外平静,既没有卖弄可怜,也不是自怨自艾,不比面对李道生时那样情绪激烈,因着开玩笑的语气,甚至只显出一种很淡很冷的旁观者姿态,仿佛口中说的那个人,完全不是他自己。
李道生却不可能把这当成玩笑,听得心尖儿一疼,看着笑嘻嘻的裴忌,一股怒火上心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胡说什么呢?”
裴忌微微一愣,反倒因为他这反应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借此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李道生领口的扣子都要被他拱掉了。
他嘻嘻哈哈笑得灿烂,少年游侠的感觉在他身上表现得尤为强烈,这一刻,他仿佛不是身处着破落的小院子,而是站在诗酒旗风的江湖中,身上洒着烈阳,嘴边叼着根稻草,迎着春风,笑问来客:
“那这一世,他们若是还要杀我,司公要带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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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事情正如上一世的走向缓慢复苏着,只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种子,在悄悄萌芽。
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监书院的大考已经来临。
这是质子们一生当中唯一一次进入官场的机会,说是逆天改命也不为过,再犟的犟种经过这些年月的磨练也该认清了现实,于是大家都很紧张。
前三名就能入朝为官,再不用在这宫中受这蹉跎之苦,而就算住的地方没办法改变,至少身份变了,也能好过一点,到时攒点俸禄,总也能在外置办几套宅子。
监书院都快成了温书圣地,到处都是朗朗的读书背书声,四皇子司马胜叫苦不迭,又被杨康年和马复二人拎着教训。
毕竟他们四人当中,就只司马胜年年补考,年年不过,身上到现在都没个一官半职,说出去实在替他们清流一派丢脸。
至于裴忌,自有管他的人在,他们两个就不插手了。
大考不比科举,层层筛选,层层选拔,就算考不到前三甲,考中进士也算不错;它更像是给稍微有点身份的人一个举荐自己的机会,质子们和本朝考生分开,各录取前三名,可以得到皇帝的直接委任。
其他的皆为乙等及格,要么从基层做起,要么拿监书院的经历,去找其他赏识自己的贵人。
司马胜倒是不担心没有赏识他的贵人,但他总连乙等都达不到,也就必须继续待在监书院里学习,而不能进入官场。
大考总共就三场,两日考完,考官们夙兴夜寐,挑灯批阅,隔三日放榜。
放榜那日,李道生比裴忌还紧张,处理完老皇帝委派的一件地方案子就匆匆赶了回来。
虽知前世裴忌就已经考上,但他若是没记错,这厮勉勉强强拿了第三名,这次若是稍微失误一下,恐怕就要掉下去了。
或许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还没走到那破落小院的门口,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唉声叹气地站在门口,李司公心中一紧,加快步子朝他走过去,果然见是裴忌。
“不是前三名?”李道生紧蹙眉心,“那本督再想办法替你……”
“司公就这么不相信我?”见李道生这么替他着急,裴忌垂头丧气装不下去一点,唇角一点一点挑起来,打断他的话,从袖子里抓出一件金灿灿的委任书,上面不仅扣着玉玺,还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
“甲等,榜首。”
李道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强压着眼里的喜悦,故作冷淡道:“你何时这么厉害了?”
裴忌盯着面前这个明显急匆匆赶回来的人几秒,俯下身,直勾勾盯着他不放,轻声道:“还是司公教得好。”
他一步步慢悠悠朝李道生逼近,手里抓着李道生的发丝,漫不经心地一笑,“……今日亦是裴忌及冠,我拿了榜首,司公可想好了,要给我什么奖励?”
李道生冷笑一声,呵斥:“小混账,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好不容易拿了榜首,心里就想着那些事?”
这话要是骂那些读圣贤书的圣人,或许还有些作用,可惜啊可惜,面前的这个,就是个地痞流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弯着眼睛凑到李道生面前,一点也不怕他的巴掌,“是呀,公公不应该知道吗,裴忌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公公啊,这怎么能算得有什么错呢?”
“裴忌!你——”
再度斥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堵进了柔软的嘴唇里。
今年榜首的舌尖就跟手指一样太过灵活,手指抚弄着腰间的软肉,舌头毫不犹豫地侵入口腔,不一会儿就把李司公逗弄得气喘吁吁,耳根通红。
裴忌舔了下嘴唇,轻轻掐上李道生的脖子,眼眸阴幽寒冷,意犹未尽:“公公,张嘴。”
李道生倒是想扇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点,只可惜他这幅残缺的身子敏.感过了头。
这段时日为了让裴忌好好准备大考,拒绝了他的亲近不知多少次,如今考试一结束,被裴忌找到机会吻咬了一通,腿都软了,手伸过去便被一并抓住,举过头顶,铺天盖地的吻便又落了下来。
“你这疯子,这,这是在外面……!你又刚拿了榜首,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你……”
“裴忌!裴忌……”
“小混帐,进去,到里面去……”
李道生衣衫凌乱,靠在裴忌肩膀,外衣已经滑落到地上,唇中断断续续,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几丝哀求,碎不成音。
裴忌到底没有在外面真的对他做什么,用自己的外袍包裹住李道生,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进那破落的小院子里,拴上了殿门。
李道生被他抱着躺倒在狭窄的小床上,抱着时严严实实的衣衫一下子就滑落下来,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留有些微的痕迹,又嫩如瓷玉。
最好看的,是他那一头墨发。
亮丽柔软,发丝凌乱地缠绕在他的脸颊上,脸颊便显得更白更薄,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嘴里吐着热气。
身体的各个地方都避不开这样纤长的发丝,侧过脸时便能跟着线条优美的侧颈一起看见一小片柔美的背部,身体因为过于的纤瘦,肩胛骨会随着呼吸的起伏轻微地耸动,甚至藏于发丝之下的,还有几颗小小的黑痣。
犹抱琵琶半遮面,描绘的大抵就是这样的美景。
裴忌眼里幽暗的光一滞,很快燃烧起烈焰,金光灼灼,愈发狂热。
他本来只是想逗逗李道生,最好能惹得这人骂他几句,打他几下,这下可好,他根本停不下来了。
他在颈边的黑痣上落下一吻,扯下了阉人身上最后一根腰带。
“公公,等会儿若疼的话就喊出来,我听到了,就会温柔一点的……”
情动到底与强迫不同,纵然暴雨,也如温柔乡,不生凉。
是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倾荔枝墙。
凌霄香。
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江潮采。
是波浪不知深几许,南湖今与北湖平。
烈阳融冰。
做成好梦,飞到伊行。
便好好珍惜这美景良宵,此后再想多问,也不再可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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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了几天,这日李道生醒时,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噩耗。
他在宫中的线人急急忙忙跪在地上,匆忙上报:
“大人,昨夜陛下偶感头疼,请了几个太医也不见好,后来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太医竟然诊断,陛下,陛下已然病入膏肓了……”
这点动静自然逃不过裴忌的耳朵,这地上跪着的人一出声,他便睁开了眼,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有几分诧异。
老皇帝不是几年后才病重吗?
他们二人皆恢复记忆,看来对所有人的命运改变诸多。
今日这变故,可比前世来得快多了。
第175章
老皇帝病重这事得瞒得紧, 若是传到他国去,得知大梁群龙无首,说不定就要趁人之危, 趁火打劫了。
旁人都想得清楚这件事,老皇帝自己不可能想不清楚, 与上一世不同, 他没有时间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还占着帝位,或者心中怀着百般疑心的毒害谁,只着急忙慌地拟了一个旨,终于把太子之位给了他最宠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