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他听到塞缪尔开口,连半点对自己力量的夸耀也没有:“爸爸,您仁慈博爱,不应该把希拉这样的怪物留在您身边。”
主神的声音低沉:“塞缪尔。”
塞缪尔一松手,希拉立刻如被弹簧弹过一样飞回了主神身边,然而沾满了鲜血的翅膀抖动着,它立即酝酿起了下一波的攻势。
极端、危险、不通人性、疯狂而孤独,这就是杀戮天使希拉。
塞缪尔垂下受伤的右手,任血腥味进一步刺激着希拉的感官,他望着希拉,却对主神开了口:“加西亚先生是被希拉杀掉的吧,”,疑问的句式,但是肯定的语气。
丹吉那样和善的副官,绝不可能是杀害加西亚的凶手,而若是其他的副官或者仆从杀害了加西亚,主神是没必要拿丹吉顶罪的,所以只可能是他身边——哪怕在床上做那种事情时也和主神寸步不离——并且意义对主神非同小可的天使所为。
现在想来,那只能是希拉了。
最大的可能是加西亚在通过一些渠道得知加赫白安全了后产生了和主神同归于尽的念头——或者说只是了断的念头,总之对主神产生了杀意,从而被希拉杀掉了。
主神没有回答,但是在希拉再一次冲出去攻击塞缪尔前,把希拉强行收回了手中。
塞缪尔笑了一下:“对这样一只和自动旋转刀也差不了多少的蝴蝶这么温柔吗?”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更像是在自嘲。
“那么还是让我直接说明来意吧。”
他说道:“我不想再和您打下去了。您认为我这样做是出于还放不下的父子情谊也好,是出于保护七天里无辜的天使也罢,总之现在战争的发展并非我所愿。”
主神默然不语。
“我会下令让进犯天国的恶魔回到魔界,从此之后您尽可以继续做您的主神,而我会在魔界随着我的想法发展,绝不会再打扰您一分一毫。”
主神抬起低沉深邃的双眼:“条件呢?”
“我要小白和格子,”,塞缪尔毫不犹豫地答道。
“小白暂且不论,格子已经死了,你应该也清楚。”
塞缪尔急切道:“所以就像那一次您救小白那样,把格子救活回来。作为交换,我会让恶魔退兵,这个交易对您是绝对不亏的,只需要动用一下您【治愈】的权能就可以了。”
主神沉默良久,哼笑一声:“你还是那么重情重义啊,我的小塞缪尔。”
塞缪尔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滞涩:“其实您也是个多情之人,只是您自己不肯承认而已,”,他说起那次萨维里父亲反叛的事情,“您提前一天催格子离开了主神殿,其实是怕她留在那里危险吧;处决天使的净化仪式是根据格子小时候的发现改良的,您说格子没有天赋,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成长。”
嘴上这样夸赞着主神,塞缪尔在心里另有一番说辞:烂人!烂心烂肺、千刀万剐也死有余辜的烂人!他今天与主神的一番话,真真假假,曲意为多,或许主神真的有这里或者那里的一点闪光之处,或许主神真的在虚伪的外表下有着优柔多情的一颗心,但那也是瑜不掩瑕,无法改变主神是个自私伪善的小人的本质!
“不要再说那些事情了,”,主神心中计较已定,声音又沉稳了下来,“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为了保证你不会设局骗我,我想让你喝点东西。”
他示意加赫白进来,向着加赫白手中的药剂滴加入一滴鲜血,他看着药水一点点变成紫红色,才慢慢笑起来:“这药你应该很熟悉了。”
第147章
塞缪尔视线更多地停留在了加赫白的脸上, 看着加赫白看过来的与之前迥异的眼神,他的眼中也难得出现了几分疑惑。
主神来回地扫视了这两个年轻人,“贴心”地为塞缪尔解惑:“前不久小白又去了玛顿弥拉那里, 现在的他较之前是轻浮了些。”
加赫白似乎连对主神稍微对塞缪尔好言好语的态度也不能忍受:“爸爸,他背叛了你, 你应该把他杀掉才对!我才是真心爱你的, 你竟然要把我送给他,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到加赫白用他禁俗而清泠的音质堪称叽叽喳喳地向自己展示忠心, 主神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以一种类似于夸耀的态度面对了塞缪尔,他问:“如你所见,小白并不是很喜欢你, 哪怕这样你也要用退兵换他吗?”
塞缪尔皱眉看着加赫白, 眼神从他的嘴唇移向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良久才转向主神,声音喑哑:“他不是你想捏成什么样就捏成什么样的玩具,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 顿了顿,他回答了主神的问题,“正因如此我才要带他走,让他继续留在您这里是对他的摧残。”
主神不置可否, 又递过那瓶药剂。
塞缪尔毫不犹豫地接了, 但在喝下去前,他警示道,表示了他也是有备而来:“如果我在七天之后不能清醒地返回魔界,那么刚才我所说的条件作废, 萨维里会接替我的位置继续发动恶魔进犯七天,你知道,他是不在乎伤亡的。”
将瓶口对准嘴唇,他最后说道:“希望你我都能诚信交易。”
主神缓缓点头,站起来的身影掩盖了身后神像散发的光晕,他注视着阴影里的塞缪尔,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入手的猎物。
“当然,我的小塞缪尔,”,他轻声开口,温和得几乎像在安慰。
药效来得很快,塞缪尔喝下最后一滴药剂不久,身体微微一震,像是骤然被抽去了骨头,缓缓向前倾倒——主神伸手把他揽入怀中。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重量一点点沉下去,气息变得浅淡,连睫毛也只是微微颤动着,再无挣扎的余地。
“好孩子,”,主神低语,声音绵软的像是丝绸拂过耳廓,却暗藏利刃。
他的手顺着塞缪尔的背脊缓慢抚下,动作不快,像是在确认某件珍贵器物的完整性——那种冷静的、节制的激动藏在每一个指节的轻触之间。他并未急于践行欲望,而是沉浸于掌控的实感。
年轻的、强壮的、不过分偾张却处处蕴藏着力量的身体,现在被动地靠在他的怀里,已经全部置于了他的掌控之下。
这具身体是他的了。
主神垂眸凝视着塞缪尔紧闭的双眼,片刻后忽然回头看向一直站在暗处的加赫白:“涩兰曾经教过你换生的秘术吧?”
加赫白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愣才答:“就是将灵魂转移到另一具身体中的那个秘术吗?他教过,但是我不确定……”
“不需要你执行,”,主神打断他:“你只需要在我执行时为我施行护身魔法就可以了。”
似乎明白过主神的意思,加赫白望着主神的痴狂神色忽然全身一震:“爸爸你是想要换生到塞缪尔的身体里吗?”
主神审视着加赫白的反应:“怎么,你有意见?”
加赫白摇头,片刻后又点头:“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很,我很喜欢你现在的身体,如果你成了塞缪尔会不会不爱我了?”
主神本是对加赫白的反应一瞬间又起了怀疑,但一听加赫白全是些幼稚的胡言乱语,垂眸看他一眼,只当是哄一个孩子了:“怎么会,你是我最爱的神之子啊。”
加赫白于是低下了头,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主神身后。
他们来到了原本供奉神像的地方,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周围布满了咒印与祭祀过后的残灰。祭坛中央一口石质池盏,曾用于天使们的祝祷与净洗,如今被用作了施行邪恶秘术的媒介,漆黑一片,像是吞噬了光的深渊。
主神将塞缪尔放置上去,姿态慎重,像是献祭前最后的审视。他静静凝望着那具沉眠的身体良久,才抬手轻抚自己的胸膛——这具曾经象征神性的外壳如今已然衰朽、支离,并且被涩兰剥夺了主神的权力,非更换不可了。
然后,他俯身跪坐上去,身体与塞缪尔紧密贴合……这不是侵占,而是以“屈从”的方式达成逆转。
灵魂是向高处飘升的。
感受着那种被彻底压溃的屈服感,主神口中喃喃念诵起换生的禁咒。
咒文如涓流,起初只是空气的震动,随后殿堂中的光芒像被什么抽走了似的,四壁上的神像都黯淡下来,仿佛不愿看见这场亵渎之举。
肉身的界限在秘术的作用下变得脆弱如纸,主神原本残破的灵体开始颤动、剥离。他的意识像浓烟般蜿蜒而出,在祭坛上空扭曲聚合,继而缓缓渗入塞缪尔体内。
对方年轻、强健,血肉间还残存着反抗的回响。但主神那穿透世间万象的意志却如同荆棘根须,深入灵魂最深处,步步为营地扎稳、定夺、侵蚀。
他听见某处断裂的声音。
那是旧壳在崩解,也是“新生”在逼近。
终于在一个瞬间,整个神殿安静下来。
塞缪尔的睫毛轻颤,那双原本带着锐利与机巧的眼终于重新睁开,只不过其中的光不再属于他。
主神低头望着自己的新手掌——指节修长,骨骼匀称,带着他陌生又渴望的年轻热度。他动了动手指,又摸上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