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的表情对方看不到。
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这样想着,加赫白抬手去触碰塞缪尔耳后的系带。
加赫白的手很灵巧,带着连手套都无法隔绝的热度。在“咔哒”一声,头套带扣解开的同时,成功激起了塞缪尔的一个激灵。
头套被掀起,在塞缪尔眼前遮出了一片模糊的阴影。塞缪尔眨了一下眼睛,耳边如同眼前一样的模糊混乱:头套与发丝的摩擦声,加赫白凑近时的礼服挤压声……
加赫白并没有将头套从他的脸上拿开,他只是贴过来,对他低低地耳语了一句。
“你欠我一个人情。”
又是一阵簌簌的摩擦声,加赫白离开塞缪尔,站起来:“温奇说的对,我没有资格被选择,我来做剩下的那个。”
利亚姆扫视过垂头不语的塞缪尔,将视线定格到温明身上:“好的,那么游戏开始。”
他满面春风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工作人员带温家双胞胎下去做一下准备工作。
这里的准备工作,基本就是指注射药物了。
不知道和这场的大主题有没有关系,总之游戏的方案总要加一点关于毒药或者春药的设定,感觉方案设计人灵感枯竭了似的。
塞缪尔理所当然地想要跟着他们走,却被利亚姆拦了下来,拦的太温和了,让塞缪尔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弗彻先生,你没必要参与那些环节,”,似乎知道塞缪尔要说什么,利亚姆紧接着解释道,解释的有一些抽象,“有关弗彻先生的剧情,我们可以指将影响作用于那两个孩子身上,而对于过程……”,他饱含歉意地笑笑,“因为事前不清楚弗彻先生对这场秀中秀感兴趣,秀的设计并不适合我们参与,太……”
“太”字后面的形容词,利亚姆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用一声叹息代替了,不过塞缪尔很快总结出了几个词,并且在秀开场十分钟内增加到了十几个。
第91章
秀的地点安排在了地牢, 这个游戏剧情中的地牢被设计的极尽变态之能事。
大概是为了契合什么病变的剧情,地牢主色调是阴惨惨的绿色,开场地点是一条很宽的长型通廊, 但除了正中间一米左右铺着青色石板的路能走,两边都是挖开的沟渠, 里面流着散发臭味的污水, 类似于翻开的下水道, 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异物, 比如老鼠的尸体和抱团的白色蛆虫。
沿着这条路走, 得很小心不被湿滑的青苔滑倒掉入两边的脏水沟里,如此走大概一百多米,就到了一个用铁栏杆围起来的大厅。
大厅面积很大, 古罗马斗兽场的同款形状, 四壁都是已经开不出原本颜色的石墙,黑乎乎的长满了某种霉菌。
整个大厅唯一用以照名的是地板上呈喷溅状,类似血液的发光颜料, 喷溅的起点正对的墙上没有霉菌黑斑, 被擦拭的很干净, 上面是一副占据了整面墙的彩雕——起码塞缪尔第一眼看过去时是这样以为的,他认为是某种印象画,因为有大块的色彩拼接,颜色鲜明的几乎有戏剧性。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他错了, 那是一个女人, 全身涂满了彩色油彩的女人雕像画。
结合大厅奇怪的布局以及将要发生的场景,他大概有了一些看法:献祭。
利亚姆要将温明温奇献祭给那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是利亚姆信奉的“主”吗?在开口前,谨慎起见, 塞缪尔将系统叫了出来。
“雕像画的女人是谁?”
雕像画并不是用传统工艺完成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黑科技之一,整个雕像栩栩如生,夸张一点讲,女人肌肤的雪白依然在人体彩绘的浓墨之下紧绷绷地透露出来,若不是雕像占据了整面墙的大小,说是真人涂抹了颜料坐在墙里也未必没有可信度。
女人既是如此的真实清楚,系统的识别也没花多少时间,它很快给了塞缪尔答复:“这是蒙斯可琪。”
塞缪尔还记得系统之前对于蒙斯家族的介绍,蒙斯可琪作为蒙斯家族的小女儿,联姻嫁入了政治世家,借此为蒙斯家族掌控了极大的话语权。
在这个世界里,蒙斯可琪是性,或者说性感的代名词,在这种级别的秀里供奉蒙斯可琪是一种“传统”。
看来这件事和他们关系不大,塞缪尔微微放下些心来,只额外留意了墙上的蒙斯可琪。
蒙斯可琪有张很标志的脸蛋,是那种完全没有攻击性的美。
不过虽然蒙斯可琪在任何一个故事的版本里都被代称做蒙斯家族的小女儿,但是算起来她也有三十岁了。
不知道这副雕像画是记录了她的哪个年龄,但是这个被当作性感代名词的女人面无表情,既没有小女儿的娇憨也没有成熟美人的妩媚,只是一个冷漠的空壳子。
不会那么简单的,他想,蒙斯可琪,以及她所在的蒙斯家族,不会那么简单的。
不简单,就会有他能利用的地方……前提是温奇能活下来。
利亚姆坐在塞缪尔身边,正向他介绍被他选择的那个孩子有多么的安全。
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从各个方面看都是地牢的周边建筑,一定有一条路能从这个房间出去到达温明他们所在的地牢,也许是反过来,温家双胞胎最终会到达他们所在的房间。
依然是通过摄像头,塞缪尔和利亚姆观察着游戏中的情况。
在第一种方案中,那件摆放着蒙斯可琪雕像画的大厅应该就是他们选择的角斗场了,不过现在变成了方案二,那些人也相应地做了调整。
他们在大厅一侧,蒙斯可琪雕像画的下面加了一个装置,非常常见的那种:当这个感应装置被压住时,另一边连同逃生通道的铁门就会打开;而当重物移开时,门就会重新关闭。总之是要保证一个人被困在地牢里,只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谁被困在地牢里,谁能从那个门里离开,就是塞缪尔选择的“影响”了。
“游戏开始后,我们会把那些感染者投放进去,就是乱斗,你应该对这种游戏不陌生。为了更有意思,会有一点混乱,只是一点,”,利亚姆笑笑,“而且对于我们的vip选手,绝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你应该也熟悉的很。”
塞缪尔从利亚姆笑起时拉开的眼角上移开视线。
晚上八点整,游戏正式开始了。
温奇还穿着那件礼服,但是礼服变得皱巴巴的,失去了挺括的版型,并且还深深浅浅的斑驳一片,沾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他真应该像温明一样直接把外套脱下来,反正他们现在完全不需要保暖,甚至因为过量的所谓稳定剂的注射,他们热的很。
他脚下发虚,不过依然机械地走在了前面,他彻底失去了他是主角的自信,事实上,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微不足道:他的身手计谋在那些人眼中如同儿戏,而他想来引以为傲的运气、魅力,总之玄学的一些东西也背离了他。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塞缪尔爱上了温明而不是他…… 他们长得明明一模一样,但是塞缪尔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越过自己选择了温明。
——刚刚那个最关键的选择也一样。
温明已经明确表示了弃权,但正如利亚姆多次强调的那样,重要的是塞缪尔的选择。
塞缪尔做出了选择,他在温明明确弃权后忽然起身,搂过了温明,抬起面具,在众目睽睽下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他听见了塞缪尔对温明的喃喃私语:“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
塞缪尔选择了温明。
那个时候,温奇瞥到了塞缪尔于面具掩映下的侧脸,介于青年和成熟男性之间的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嘴部的肌肉向后绷紧——他在对温明笑。
一瞬间,温奇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件事:他被抛弃了。
而在这种感觉产生的同时,他原谅了温明。说原谅不够准确,因为温明并没有做过需要他原谅的错事。
总之,因为温奇深层的脆弱性,他总需要一份感情维系着才能活下去。当他的父母还健在时,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死后,是温明;在他遇到塞缪尔时,他短暂地将这份感情从亲情转为了爱情,但是失败了,因为塞缪尔根本不喜欢他,甚至态度称得上轻视,所以他只能又将情感寄托在了温明身上。
温明落后他一点距离,在一米宽的小道边沿半蹲着,去观察下面的脏水。
他很快看见了点什么,随着一团团的头发和被搅碎的老鼠一起飘过来的,一个人形的躯体。
他们立即意识倒了那是什么:感染者。
乳白色的皮肤,软塌塌的半透明,能透过那个感染者的身体看到下面黑绿色的污水。感染者的手和脚怪异的细长,又被切断,不自然凝结成条状的血液在他的断肢处漂浮着。
离得近了一点,温明发现感染者的脸也被切掉了一块,从耳朵下方斜劈过去,带着一般牙齿的下巴藕断丝连地粘在脸上。
而那个感染者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