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这个房间在蒙斯马顿到来时像个玩具,从另一个维度展现出了高科技的一面,但等蒙斯马顿离开后,房间还是房间,昏暗阴冷,充斥着酒臭味。
  他皱眉,不解道:“不是说我这个身份是不起眼的npc么,为什么boss这么快就盯上了我?”
  系统迷迷糊糊的:“原主在世界线中着墨不多,只知道以我们普遍的价值观念来看不是个好东西,毕竟没有好人会参加这种游戏的。至于他是不是个引人注目的坏蛋,系统无从得知。”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想去摸那枚芯片潜藏的位置,这当然是徒劳无功的。左腿因为情绪激动感知变得格外的灵敏,他忽然站不住了,向后跌回椅子,他说道:“他威胁我。”
  系统不知道这句是撒娇还是怎么。因为塞缪尔撒娇向来是有对象的——至少得是一个人。而它从不觉得自己是人,或者说它相信在塞缪尔眼中自己不是个人。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它决定顺着这句话安抚塞缪尔:“打他!”
  ——
  温家双胞胎来到一个废弃的工业园,穿过办公楼的二楼,上了一条玻璃扶手的连廊。
  走在路上,他们又说起刚刚被温明杀掉的那个男生。
  温奇认为他们能救那个男生:“我们有足够的稳定剂,能顺便让他也活下去。”
  温明正在整理他的手套,手套其实只到手腕,但是从他的手腕向上,紧紧缠了一层黑色的纱布,没有露出一点皮肤。
  其实温奇也并不见得有多么温柔善良,事后还不放心地问了句“杀掉那个男生算不算积分”。
  当然是算的,不过大概没多少分而已。这是一档节目,策划自然要追求收视率,因此除去安然苟命的一切行为他们都大肆鼓励,尤其是杀戮。
  节目组给每个参加游戏的玩家都赋了人头分——也就是有人杀了这名玩家能得多少分。
  例如温家双胞胎和那名男生这种第一次参加游戏的选手,都是统一的白值十分,而参加过多轮游戏的老玩家就会“值钱”得多。有人说这是根据参与比赛的轮数指数级增长的,有人说是根据选手已经杀过的人数定的,其实讨论这些都没有意义,反正最终解释权在节目组那边,节目组给一名选手定了几百的高分,不一定是看重他,也可能是想让他死。
  温明眯了下眼睛,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支撑他度过今天需要两支稳定剂,换算一下意味着他的两名队友死掉给他供给了稳定剂,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的队伍猜拳决定出一个人活着呢?”
  “他队友的人头分我们拿到了,而他有了三支稳定剂,我们会赢,而他能活下去,这是两赢的事情。”温奇回答的理所当然,好像本该如此,他们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接着温奇轻轻触碰了下温奇戴着手套的手指,认真地看向他:“我们得去找点药,否则你的烧伤是好不了的。”
  温明没有说话,抬手拦住了温奇向前的脚步。
  在他们前方的断墙后面,蹲坐着一个奇怪的人——长得不奇怪,但是行为很奇怪,在这种游戏里,没有人会形影单只地拦在其他队伍前面的。
  尤其是那个人看起来还对他们等待已久:“对当英雄有兴趣么?”
  双胞胎大概是在路上顺利找到了家能让他们换掉衣服的店面,现在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紧身t恤。
  这种衣服很显身材,两个双胞胎并肩站着,身材和脸蛋同样的优秀,看起来像是……塞缪尔不愿称之为洋娃娃,应该说是像两个杀气腾腾的手办,形象是拿着刀的杀手。
  温奇温明快速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个人面向塞缪尔微笑起来,不过是两种不同的笑。温明的视线被纤长的睫毛过滤了,显出一种温和的无害,唇角弯起,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背到腰后,大概是去握刀,不过他并没有把刀亮出来,保持了起码的友好态度。
  而温奇的举动就直白一些,他指尖转着一片三四厘米长的刀刃,阳光灿烂地朝塞缪尔走过去,脚步轻快得像是鞋底装了弹簧,有种一蹦一跳的感觉,让人想起春日里的马驹。
  温奇笑起来是真的像个帅气的大孩子。
  塞缪尔不讨厌这种,可惜对方下一秒就要将那片锃亮的刀刃送进他的喉管。
  他只好采取了一些强硬的措施,制服温奇并不是太难的事情,温家这对双胞胎并不是专业的杀手或者战士,他们只是够狠够疯,并且毫无道理地相信自己会是这场血腥游戏的赢家。
  塞缪尔不准备毁掉温家双胞胎的这点心气,所以在他不慌不忙地封住温奇刺向自己的力道后,他腾出一只手,抓着对方的肘弯,半强迫半耍赖地将温奇拉到了和自己同一高度处。
  面对着温奇脸上闪过的警惕和恼怒,塞缪尔皱起八字眉——是的,德彻科特医生长了一对八字眉——压低声音道:“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帮助你们赢得这场游戏。”
  塞缪尔观察着温奇,他确信温奇对这个有兴趣,因为他有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但目光带有一些动物性,无论天真或残酷,总十分直白地透露出来。
  此时温奇被塞缪尔拉扯得歪坐在地上,盯着他,脸上就现出一种天真的渴望。
  在他张嘴问出类似于“怎么帮”这种问题之时,温明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某种意义上讲蛮多余的,因为一声尖锐的惨叫忽然从下面不太远的地方响起,除非是聋子否则绝对听的一清二楚。
  温明在隔塞缪尔一米左右的位置蹲下来,同样放轻声音:“你想让我们为你做什么?”
  塞缪尔半直起身,让那面灰色的水泥板刚好挡住自己的身形,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指去:“为我的队友报仇。”
  他没说他的队友是谁,但是那是一目了然的,有五个人在一家被炸得稀碎的商店前——大概是商店,玻璃门炸出的碎玻璃铺了满地,在明媚的阳光下亮晶晶的反着光,几乎有点梦幻。
  在这片梦幻之中,两个没穿衣服、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在玻璃渣上哭泣着爬行。另外三个站着的选手中,有一个明显是领头的,站得更靠前一些,衣服也更拉风,正以那个蜷缩着颤抖的年轻人为靶子对着他扔飞镖。
  他刚刚大概是投中了年轻人身上什么了不得的部位,脸上在笑,不过不是大笑,带着这个时代有钱人阶层特有的拿腔作势。
  飞镖数量有限……他能在这种人造场地中找到飞镖已经堪称奇迹了,所以扔出去的飞镖需要回收,回收的工作就由那个还能动的年轻人承担。
  这是个苦差事,因为领头的那人不允许他站起来,也不许他用手,所以他只能用嘴叼起不知飞到哪个角落的飞镖,膝行着把飞镖递还给领头的那人——尤其飞镖的攻击对象是他的队友,这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温奇放下充当望远镜功能的终端,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他穿着多翡的礼服。”,他转过头看向温明,一脸认真地解释:“我看清了,他胸前有三片祖母绿的宝石,是个倒着的三角形,多翡的衣服上都会有这个标志。”
  温明点头:“还真是巧了。”,他转身要找塞缪尔,却不料塞缪尔正站在他身后咫尺之间,离他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气。
  他猛地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下意识往旁边躲闪的同时迅速挥出了刀。
  塞缪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小心别被发现。”,他垂眸对着指向自己的刀尖漫不经心地翘了翘嘴角,玩味道:“这个交易如何,我可以给你们提供这场游戏里每个人的位置,之后就任由你们发挥了。”
  他倏地贴近温明的耳边,毫不在意那把刀子慢一拍地慌乱撤走,在他的手臂外侧划出一道血痕:“顺便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当时瞧不起你们的那个多翡的负责人也在这场游戏里,在这里杀了他泄愤是合法的哦。”
  温明盯着塞缪尔手中那与他们显示不同的终端,塞缪尔的身份是很可疑的,但是他不问、温奇也不问,这是他们这种人的特点:不通过询问来获取答案。看着塞缪尔几秒钟后,他与温奇对视一眼:“我们不需要其他的帮助,只要告诉我们多翡负责人的位置就可以了。”
  温奇说:“我要杀了他。”
  塞缪尔随意一点头:“成交。”
  “我们动手,”温明看上去打算和温奇一起下去的,但是温奇看看和温明站得很近的塞缪尔,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微妙。
  他将温明摁在原地,示意他不必跟着去:“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他这样说着,随后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后面只剩一半的楼梯中。
  在他拿着终端看那三个人折磨人的把戏时,已经同时观察好了最佳的进攻路线:这是一种本能,从小就在阴暗肮脏的街角讨生活养出的本能。
  温奇离开后,塞缪尔靠在那面水泥墙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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