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月儿悻悻停手,自斟自饮道道“阿月小弟,我月儿不是不讲良心的,你帮了我,我自然要帮你的。我听说了,你有朋友欠了赌债,你是不是需要银子啊,你需要多少?”
阿月想了想,道“一千两。”
“赎我走也就一千两!”月儿忿忿不平道,旋即岔开话题“我看你根本不着急,也不来见我,但你来帮我,本就有别的目的,你现在有什么可顾虑的?”
阿月斟酌片刻,月儿紧接着道“哈哈哈不是因为看上我了吧?”
“不是。”
月儿露出失落神采,瞬间又眉开眼笑“我知道的,你心属他人,你说吧,你本想做什么?”
阿月斟酌片刻,委婉道“已经不必了。”
“少骗我,我很聪明的!我早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根本不在乎银子!赌债嘛,欠多欠少,你的朋友都走不掉。你借美人词,要我去讨好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真想要得名,写一篇给引翠读一篇就是了,何必来找我?我不过次次分你散碎银子,你却也从不怪我,还继续帮我写新词,我想,你其实想让我替你坏他们的好事,顺便救你朋友!”
阿月很难解释这个问题,毕竟当时他的朋友还没有被迫欠下赌债。
“我没有骗你,我曾企图利用你,可有人告诉我这样不对,我会想到办法。”
“阿月小弟,我知道你人好,但真没想到,你人这么好。”月儿叹道“其实那日,我听得明白,你想让我除掉引翠,是么?你说,你想要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最珍贵的什么呢,我想了好久,才发现比起银子来说,我最怕的是死。所以我最珍贵的,是这条命。我想你要做的,可能比救你朋友还要重要,你想利用我夺走引翠地位。可我想了想,她虽然处处压我一头,但那是她凭借本事赚来的,我能跟她针尖对麦芒的本事,全是靠你,我不能因为我想得到的,是她拥有的,就要夺走她的命。如果你不愿意再为我写美人词,也无妨的。可我又知道,你人很好,如果你需要旁的事,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所以,尽管利用我吧!你帮了我,我一定会帮你的。你说吧!”
阿月也没想到,还有上赶着求人利用的。
他想了想,索性问道“你的恩客,与他交易的同伴之间,关系如何?”
“哈那个强盗啊,他看谁都是用鼻孔,不过,他最烦姓周的!苍天呐,他床活简直烂的要死,还有脸问我爽不爽!哈哈哈!”月儿笑的直拍桌子。
“如果能推波助澜,就让他们更差一点吧。”阿月笑了笑道。
“好说!”月儿见他笑意温帖,本能凑上来,伸手想要拥抱他。
阿月习以为常,抬手挡住她的拥抱,起身道别。
“再见,月儿姑娘。”
“等等!”月儿也不在乎他的抗拒,她匆匆起身,翻箱倒柜,拉出藏在底部的匣子“都给你!”
“这?”
“我攒了好几百两,快活楼不得自赎,我又无人可信,我可将我身家性命交付了,如果你失败了,也得想办法赎我离开!”
阿月因她毫不犹豫的信任,感到一丝诧异。
他没有接,只抬头道“不够。”
“唉,我才十八,我再攒攒银子给你,你放心,我一定很快能赎回我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定,再见。”
“等等!”月儿叫道“拿着啊!”
阿月依然没有接下匣子,他抬眸笑道“月儿姑娘信我,我很开心,不过,我不会失败。”
第51章
二撂子将去清东西楼清泔水等重要事项放了放, 开始大街小巷到处去找活计。
可惜的是,他没有老杜那张好嘴,说起话笨嘴笨舌, 并不是很顺利。
无可奈何之下, 只得又去了街头行乞。
二撂子每天傍晚都会去一趟尽欢场, 捧回几个铜板。
他额头磕的皮开肉绽,却又自信满满“杜爷,你等着我, 我一定能赚够赎你的钱!”
“等你赚够,怕是要把整颗头磕烂。这么大了,丢不丢人?你还不如滚去给人倒泔水去!”
老杜恼他没志气, 二撂子不当回事,楼枫秀总想开口, 每每欲言又止。
老杜心领神会,遂问二撂子“阿月为啥没来?壁画也画完了吧,忙什么呢?”
二撂子说“我不知道啊。”
“他咋样,在做什么呢?”
二撂子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竖着耳朵旁听的楼枫秀“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意思?”
“行了,你明天去瞧瞧他, 阿月那孩子......”老杜说到一半,没说下去。
阿月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老杜都不会觉得意外。
关键他啥也没做, 他反而很意外。
乞丐扎窝,二撂子脱离行当良久, 在街头时常讨不来几个铜板。
没几天被送雀雀去学堂的李大娘碰见, 不准许他继续行乞,便带他到街上打粘糕。
听闻几人缺银子,李大娘便将攒起来的银子包进红钱袋里, 拿去老宅子,放在了窗台上。
阿月留在清云寺,许久没回过老宅,在补全壁画前一日,便连夜去了趟定远,寄走了封无名信。
他于清晨折返,正是三月十五当日。
见住持候在庙门外,每月初一十五,清云寺便供斋饭予香客。无论捐香火的人什么身份,捐的铜板还是金子,都可入斋堂用餐,没有上下位之分。
阿月以为住持在是接请香客,遂上前一并立着。
住持见他回来,并不问他去处,而是递出手,掌心放着月老祠前一文钱一尺的红线。
“施主,这是你的报酬。”住持许是为了不显寒掺,遂又道“它能抵满墙壁画,主要贵重在,由大师亲自开过光。”
阿月收下,笑眯眯道“谢谢大师。”
大师点点头,转身跨进庙槛,便是要走。
“您不等了?”
“老衲等的,正是施主。”
“那么,不如学生留下,帮您请引香客。”
“清云寺的香客不需人来接请。”
不远外,一顶华丽辇车慢慢赶来。
阿月久久未动,思虑了许久,却听住持道“施主想帮,便去伙房布斋饭吧。”
阿月不便执着,遂拾步去了伙房。
那辇车近了,正是张老爷领着一家三口前来礼佛。
走过石阶,两列拥挤的裂陶破瓦满满当当,盛放的鲜花擦过衣角。
小姑娘活泼,脚底不留意,绊倒了一只陶,幸而张夫人护的快,没能摔倒。
“这么破旧的罐子,也能开得出的花呢。”这位夫人揶揄道。
不想住持正出大殿,做了个佛礼道。“只要是花,无论种在什么样的罐子里,自会长出它原有的颜色。”
夫人仿佛没有听见,状似无意踢开罐子,脚尖踩过饱满的花瓣,她牵着小姑娘,登上高殿,口中柔软“小心些。”
恍然见殿内壁画崭新,色彩缤纷,张老爷心感好奇,遂开口道“宽释,你一向崇尚节俭,如今终于舍得请人补全残壁了?”
“此画无酬,凭的是施主心诚。”
“哦?何人如此善心?”
“此人今日在斋堂帮工。”
“唔,看来你佛门又要添砖加瓦了。”
他与妻儿一一礼拜神佛,捐赠足银,起身便要走,却听住持忽道“午斋开堂,张施主,何不留下,一同用斋?”
张老爷心有意趣,想这宽释日常抠的很,从不留他用斋,今日主动开口,还真是头一次,遂笑道“那便一同用斋。”
夫人蹙眉,不好驳被,便只好跟上了前。
斋堂戒律,禁止喧哗,因此人多却并不嘈杂。
住持指了指正与一众斋客围坐于长案,分发斋饭的阿月。
“修补壁画是,正是这位阿月施主。”
“月小先生!”一不留神,小姑娘便喜气洋洋,蹦蹦跳跳去见曾经的小先生。
“张小姐。”阿月见她亲切,笑眯眯分了一碗斋饭。
小姑娘并未接下,她摇摇头道“娘亲不准我吃。”
夫人随后跟上前来,牵住她的小手,轻责道“这里乱,要跟紧娘亲的。”
“夫人。”阿月向她打了个招呼。
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过。
少年身沾墙灰,色彩污画了衣裳,这样芝兰玉树的人,此刻沦落到来这清苦地界蹭斋饭,夫人对他心怀怜悯,一时有些感伤,轻轻一叹。
“请用斋。”阿月将斋饭递给张夫人,却见她面上犹疑。
“这里食物脏,我娘亲不会吃的!”小姑娘直言道。
“不许胡说。”夫人轻斥,望着四下投来奇异的目光,微笑着接过斋碗,柔声道“小孩子口不择言,诸位莫怪。”
住持走上前,念了句佛号,便请张老爷与夫人入了坐。
斋饭放在眼前,夫人将竹筷擦了又擦,斋饭拨了又拨,却始终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