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楼枫秀顿时恼了,他的人他的狗,哪样能是随便什么玩意就来欺负的?
  风一样冲过去,扎到流氓堆里,几人流氓见人一来,竟也不反抗,慌忙抱头鼠窜。
  这一带小帮派,楼枫秀已经按老杜指认偶尔到这条街来盘桓的小帮小派几钱打点过,因着地痞名声在各界中还算出名,日常不怎么见过刁难。
  那几个人面生,应该不是附近的。
  “那伙人哪来的,什么情况?”
  李大娘弯腰捡起一支笔,叹息道“不知道,突然冲出来的,上来就要银子。”
  这帮流氓直截了当,就是冲书摊来的。
  以为他们收保护费,于是大娘拿出今日开张得的几文钱,几个流氓当场恼了,一把打掉“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呢?”
  “小兄弟,老哥我手里有点紧,这样,你有多少,给多少。”
  于是阿月指着地上几个铜板“我给了,都在这。”
  “......我操,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砸咯!”
  于是就有了楼枫秀见到的这一幕。
  那群流氓起欺软怕硬,跑的又快,好像就图砸个痛快。
  只可惜,好好的鸡掉在地上,肉都被踩烂了。
  刚挨过打,叫都不敢叫的怂狗粉粉,摇着尾巴凑上来,毫不嫌弃,吃的喷香。
  行吧,也不算浪费。
  流氓一走,街坊邻里见状,凑上来一块帮忙。
  这代书摊子开没几天就倒了,街坊邻里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好不容易中间有人能兑齐文房四宝,被那伙流氓闹事毁于一旦。
  收拾了一通摊子,砚台裂了,笔墨尽断污画宣纸,看样子生计是做不成了。
  好在阿月人缘奇好,邻里街坊见这阵仗,实在不想这俩孩子失去生计,于是聚集扎堆,招揽人一块帮衬。
  各家一人添了几个铜板,聚一块就是一堆铜板。
  李大娘拿出本来送雀雀去学堂的攒的银钱,林林总总一琢磨,大概够买点劣质的笔墨纸砚的。
  凑来凑去,祈大爷来了,他撑着拐杖,从人群走上前,浑浊的老眼瞥着一堆铜板,冷嘲热讽道“自己一亩三分地张罗不清楚,还多管别人闲事,那点子铜板都谁出的,赶紧,该拿走拿走,别拎出来丢人现眼。”
  楼枫秀本就受之惭愧,不好拂人好意,他知道自己说不出好听话,一直闭着嘴,暗暗想着,等人散了,再挨个还回去。
  谁知道这老头子倒好,直接骂开了。
  祈大爷道“要我说趁早别摆了,在这能赚个几两钱花?不够手上生冻疮的。有能耐不如开家铺子去!”
  “糟老头子,你再......”眼见楼枫秀要发火,只见老叟大手一挥,丢出一包银子,直砸到楼枫秀怀里,拄起拐杖,起身就走。
  “......”楼枫秀一句话被砸灭在喉管里。
  “你瞧瞧,我就说,关键还得看咱祈大爷。”
  “放心拿着吧小枫秀!”
  旁有不知情况的问“多少啊,多少啊!我看看!”
  “哟,少说得有二三十两!”
  “这老爷子整天穿的破破烂烂的,哪来这么些银子?”
  “害,你是不知道,老爷子之前可是大官呢,六十好几才从京师退下来的,有,有小十年了吧,听说他儿子现在也任职不小呢!”
  “你是不知道,老爷子年轻脾气彪悍,皇上都敢骂,据说还差点毁了他儿子仕途,全靠当年同僚作保呢!”
  “嚯!”
  “人可是大好人,咱定崖县三十三条街,但凡贫民道上,几乎没有没受他帮衬过的!”
  “我说呢,这老爷子威望这么高,还以为就是年纪大!”
  “啧啧,小先生才学出众,尽管开间铺子吧!就开我摊子隔壁那家面馆,我瞧他们生意不好,马上歇业!”
  “开这?净瞎给注意,这能开的起来,谁逛啊!”
  “那咱也学学那些个文人,整日逛字画铺子!”
  “就是就是,只要阿月能开,咱就不让它倒!”
  楼枫秀拿着银子有些不安,犹犹豫豫,递给阿月。
  阿月收起银两,却不提旁事,趁诸位热络交流开铺地址,只道“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楼枫秀道。
  “有事要做。也许回来会晚,不用等我。”阿月径直说罢,转身便走。
  “哦。”
  楼枫秀不满。
  就算鸡被吃了,可今晚过节呢。
  第45章
  砸摊子的几个人, 正是阿月打城外乡镇里请来的,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幸而非常敬业,虽然事情出了点意外, 砸的不亦说乎, 导致抽身较晚, 挨了点皮肉伤,不过从头到尾都没声张。
  总之拿了银子就走,绝不泄密。
  而后, 阿月去了趟张府。
  府门前备好了轿辇,几名小厮忙前忙后,看样子在准备出行。
  管家搀扶张老爷上了轿辇, 正欲上马随行,看见候在一旁的阿月。
  “月小先生, 怎得有空前来?”
  “张伯伯,晚生已想清楚,市井生存辛苦,是否还能入府,此后一心教导小姐?”
  “这......实不相瞒, 我家张老爷欣赏至性之人,您当初已然回绝, 老爷敬你一份意气, 此后再来,难免带着企图, 只能讨老爷生厌。”
  “晚生, 想再试一试。”
  张幸有心赏识珠玉,不再驳被,便道“那, 你待我向老爷通禀。”
  张幸转身敲了敲辇窗,低声回禀了张老爷。
  张老爷果然厌烦投机取巧,以为阿月想通朱门富贵才复而投奔,早失尽了兴趣,隔着辇窗随意挥手,意思是让管家将他打发了。
  轿辇先行,张幸无法,只好婉拒。
  阿月心下转念,便道“您知道,如今盐价高涨,市井艰难,若有门路,还望您惦记。”
  “我理解,唉,不如告诉你罢,我府老爷今晚在春意浓设上元宴,这便赶去了,月小先生上回还说,词赋学的尚可?不如稍后请见引翠小姐,上回那润笔......小姐很是不喜,认为你糟践风雅,气的不轻,先生要能重得她青眼,不消几句好话,张老爷兴许愿意留你入府。”
  “只怕小姐气盛,不肯见我。”
  “这有何妨,月小先生跟着吧,到了地方,我来接您上楼就是。”
  “多谢您。”
  “不消多说,月小先生气量无双,日后必成人中龙凤,届时还望多多关照。”
  阿月笑而不语,随着轿辇,一路走到春意浓。
  张幸就在楼外吩咐人照料马匹,见他来了,便引着人往楼上去。
  春意浓厅堂吵闹,正碰上妓子之间为抢恩客大打出手。
  “臭婊子,我的人都敢动!”
  “那怎么了?你这婊子要是比我香,那位爷还能来找我!”
  “还不是你非贴着人要银钱,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见钱眼开的贱种!”
  “那怎么啦,我就是贱,甭说抢你恩客,只要给银子,让我跟狗睡都行!”
  那二位正互相撕扯头花,拽烂彼此衣裳,旁边试图插手分开二人的狎司无辜殃及,被挠花了脸。
  这种事时有发生,偏偏今天老鸨不在现场管事。
  张幸带阿月绕开妓子,直往楼上去了。
  天还没黑,宴席重要宾客尚未齐聚,只有张老爷与头牌引翠,互相贴嘴喂酒。
  头牌引翠风姿娇俏,张老爷也勉强算个人样。
  喂完酒,引翠娇嗔道“你坏,吞酒就吞酒,你咬人舌尖干什么?”
  阿月静静站在一旁,等候侍下。
  引翠注意到来人,顿时翻起白眼道“张幸,你难不成对这孩子看上眼了?三番两次提及不够,如今自作主张带半截木头梆子过来,又打算如何来倒人胃口?”
  “回姑娘,回老爷,月小先生今日自荐,真真有备而来,这一回绝对不会煞你脸面。”
  “你让他自己说。”引翠半依偎在张老爷怀中,挑着尾指剥橘子。
  “是的。”阿月道。
  “......”那副神色无伤的模样,直气的引翠手指忍不住打颤。
  “老爷,奴家知道您欣赏有才之士,可你看他嘛,无趣死了!奴家不想要他为我词赋润笔!”
  美人在怀里拱来拱去,张老爷皱着眉将她扶了扶,却头也不抬,挥了挥手“张幸,为小先生结二两银钱,送人走,别再来了。”
  “诶。”张幸也实在没办法,又把人送去厢房。
  “月小先生,我实在帮不了你了,哪怕您是不嫌弃,我府上历来却不缺杂使,您来做粗活,也实在屈才,这样,你拿了银子,还是再另找活计看看。”张幸自掏腰包,给了他一锭五两足银。
  “管家,您随随便便,便能赠我五两银钱,倘若我入了张府,得到的必然更多,还有哪处比留在张府阔绰?”阿月接下银子,做了个市侩笑脸“您帮我,我定加倍回报您。”
  张幸一愣,旋即变了变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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