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咦?人呢?
  第33章 小果子
  同样被铁锅震慑住的江漓, 被季凌霄请进待客的偏殿,季凌霄谦和有礼地给江漓上茶。
  沐桐仁已然换了身新衣,出来时脚步略微虚浮, 身形不太稳, 他身后跟了一屁股徒弟,凤景行和苏木两只毛团一左一右架住中间的洛临,形成团团包围之势……
  洛临整个人恹恹的, 就这样慢吞吞跟着走。
  “稀客。”沐桐仁慢悠悠晃进主位,深深看了江漓一眼。
  自个徒弟窝刚着完火,某只不怀好意的狐狸闻着味就来了,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我是赔罪来了。”江漓身后也站了两只毛团, 左边的叶乘舟,板着脸,铁锅不离手, 江漓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奇道, “锅……厨具做武器, 也是少见。”
  “乘舟,把锅放回厨房。”沐桐仁被手里的茶呛了口,他朝叶乘舟摆了摆手,叶乘舟不肯动,他只好又道, “放心吧,为师哪能一天被暗算两次, 不会再大意了。”
  叶乘舟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厨房, 季凌霄,苏木凤景行也被沐桐仁遣散, 现在偌大的厅堂内,只余下洛临江漓和沐桐仁三人。
  “难怪你不肯回去,他们倒是孝顺。”
  “回去送死吗?”洛临出差错的神魂,大概率和迷魂术有关,沐桐仁再不喜江漓作为,表面上也得装一装。
  “你不回去才是要大难临头,你看看你,你们……唉!”江漓故作深沉地叹着气,明明他才是在场年岁最小的一个。
  “是你在洛临神魂上做了手脚?”沐桐仁也不再假意寒暄,他开门见山,直接和江漓挑明。
  洛临猫在沐桐仁手边,闻言耳朵一竖,看向江漓,洛临手腕上的木镯,已经重新变回项圈,暗暗压制着体内另一半魂的神识。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穷奇神魂分裂之时,我还在玩泥巴呢。”江漓手上的折扇不敢离手,面上虽笑意盈盈,身子却绷得紧,他进道观前占了一卦,此行凶吉参半……
  “……你的意思是洛临双魂一体另有隐情?”沐桐仁这一月以来,对洛临神魂之事的确隐隐有猜测,但既不是江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止穷奇,还有你。”身处敌营,季凌霄安排的待客软椅不失周到,江漓却有些坐立难安,他看着沐桐仁小腹位置刚聚不久的生气,只想赶紧办完事离开。
  “我?”沐桐仁沉下脸,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洛临双魂齐聚后,我的身体确实有点难言的变故。”
  “没说你珠胎暗结之相,我们先论脑子。”
  还没放稳的茶盏猛地一晃,沐桐仁面色由红转白,最后隐隐发绿,他愕然的眼神,盯得江漓心脏漏跳好几排。
  江漓:“……你不知道?”
  完了,说错话了,难怪卦象说凶吉参半。
  “珠胎暗结的意思是……”洛临也怔在原地,他终于敢抬头去看沐桐仁,颤着的声音含在喉间,“是,是话本里的意思吗?”
  很好,这个更是提不上台面。
  江漓端起桌上的茶盏往嘴边送,屋内蓦地被阴云笼罩,江漓见洛临,如遭雷劈。
  “这不应该,我怎么可能会……”剩下几个字,沐桐仁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自己没结过果,也未曾见过扶桑结果,若他真可以……那扶桑不该早就满树硕果,分枝遍布,何须打他这株朽木的主意?
  “唉……难怪催我……”江漓抱怨着嘟囔一句,手腕上的珠子一烫,江漓止住前言,稳住声音继续道,“你既是神木分枝,那该知道,扶桑和金乌命脉相连,金乌盛则扶桑盛,金乌衰则扶桑陨……扶桑作为连接着大荒和人间通道的神木,在三千年前,十只金乌乍然去九,金乌遭受大难,扶桑虚弱至极,他怒而断去大荒和人间的通道,将最后的力量反哺给如今的太阳,才堪堪保住了我们的光亮。
  扶桑陨落本该把……呃,沐桐仁一起带走,但因为穷奇的搅局,你们俩的命格一起出了差错,命格有误,出点意外很正常,但你们这个意外,若没有人为,也很难出。”
  “我只是个不小心触碰了你们因果的倒霉蛋。”
  江漓面上的假笑再也端不住,自从捡回那大魔头后,他总是会被牵扯进这些因果缘分中,烦不胜烦!
  “……茶楼的故事编多了,拿这套说辞糊弄我,我又不是洛临。”沐桐仁冷笑,显然不信江漓,他的确是被穷奇强行卷去人间,和扶桑暂时断了联系,才侥幸保住性命,但那时的情况……
  沐桐仁闭眼,扶桑和金乌纠缠不清,便为难他们这些分枝,分枝若想和主枝断去联系,就要炼化一尾金乌尾羽,洛临……那时的穷奇,被太阳神火炙烤得几乎魂飞魄散,才跩出一小片翎羽出来。
  沐桐仁记得很清楚,那天整个天幕都是神鸟逝去的烈焰,他被穷奇护在怀里,摔入人间。
  洛临这厮,向来不靠谱,如此一闹,神魂和身体四散,逼得他找了许多年,才堪堪找全……
  江漓如今一句轻飘飘的命格有误,就想将自己骗回大荒,想得美!
  “你不过是想骗我这把最后的钥匙打开通道,好回去和情郎相会。”
  “当然,这也是缘由之一。”江漓面上笑容更深,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欣赏点头,他将话题转回沐桐仁身上,“但你们的命格确实走错了,你自己不也察觉到异常?比如穷奇的神魂,迟迟不能归位。”
  “我的迷魂术,无非就是让人雨露云欢的春/药,我是运气好承过凤凰恩泽,但迷魂术总归是狐族的东西,哪有这么大的效用,能让穷奇两个神魂记忆常损,难以融洽,不过是有东西,借我迷魂术的由头,好为自己行方便。”
  江漓话毕,屋外的天幕倏然炸开几道惊雷,洛临被吓回神。
  “师父……臭狐狸说的……好像是真的……”洛临朝着沐桐仁伸出手,掌心内,躺着枚金灿灿的珠子,“蜃珠不是蜃珠,是我……碎掉的妖丹。”
  刚才江漓开口后,洛临便觉脖子上镶嵌着蜃珠的项圈有异,他刚摸上蜃珠,意识便被吸进类似识海的小空间。
  他在识海内,看见了他自己,不是“洛临”,也不是现在的自己,但是那的确是他自己。
  那人身上的穷奇气息无比浓烈,洛临不禁被吸引着走近……
  还未走近,洛临被铺天盖地的悲伤搅得呼吸难顺,他看见了,看见了——他抱着枯萎的桑木,恸哭得天地失色。
  他在朝着生养的天地发愿。
  你可愿,承担他的苦楚,从此魂魄割裂?
  你可愿为他挡灾,痴傻千年?
  你可愿……
  洛临呐呐着,再踏不出一步,他看见自己朝着东边垂下了头颅,耳边回荡着一遍又一遍的“愿意”。
  直到天起惊雷——
  洛临惊觉,自己面上,多了道干涸的泪痕。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讨来的,是他选择以身饲木,去换师父一世平安。
  “师父,师父,师父……我是混账,另一只坏猫更是混账中的混账,你别回大荒,我不要你死!”洛临握着珠子靠近沐桐仁,坚定地挡在沐桐仁面前,目露凶煞,“师父不想回,我可以吃了这臭狐狸!”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漓的胡说八道你也信?”沐桐仁伸手准备将洛临拽回身后,但这一回,他竟拽不动。
  “我有办法,让穷奇恶魂消散,一切回归正轨。”江漓主动退后一步,清俊的嗓音,带着狐族特有的诱惑,成功让洛临彻底定在原地。
  洛临的兽瞳内,不断交替闪过两种情绪,“洛临”那一半,和洛临一道被拽入那个陌生的识海,现在听见江漓的话,压着洛临的意识,赤眼看向沐桐仁。
  那对兽瞳内的怨恨和愧疚交织,看得沐桐仁头皮发麻,他抬起手臂,出其不意把江漓摇得人心烦意乱的折扇拍落。
  “散什么散!我养了千年的混账,因为你几胡话,就成错的了?”
  沐桐仁骂完江漓仍嫌不够,他转回身,继续指着洛临鼻尖骂,袖中的藤枝终于没有手下留情,将洛临捆了个严严实实。
  “还有你,一天到晚醋东醋西,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没琢磨透,狗屁正轨!江漓巴不得为师早点入土你没听出来?”
  沐桐仁的脑袋更乱,比起洛临有缓冲的识海漫步,他在惊雷响起的刹那,也想起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
  枯了几根枝条罢了,也值得这俩蠢东西费神?
  “沐桐仁,你不想我消失?我做了……唔。”“洛临”也只抢回嘴的控制权,但很快,涌起的枝条就将他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半点声音都泄不出来。
  “闭嘴。”沐桐仁手动帮“洛临”消音,他又看向江漓。
  “江漓,你和扶桑的谋划太明显了,我只要重开大荒,就必须接纳扶桑的神识,成为新的他的容器,是他把你送出来的吧?”沐桐仁不想搭理江漓嘴里的因果天命,他和洛临都乱成什么样了,也不差这个走岔路的命格,他拍了拍手,屋外蓄势待发的毛团徒弟们又拿起了新的家伙事,将偏殿门口堵得漏不出半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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