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娶你,”唐煦遥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急促而胡乱地把江翎瑜揉进怀里,“我都想起来了。”
  唐煦遥就像做梦一样,那些冗杂而温馨的小事,一件一件的浮现,江翎瑜的模样,表情,他说过的话,他的哭,他的笑,与他相伴的日日夜夜,无一遗漏。
  唐煦遥无比庆幸,这段记忆只是藏起来了,并未缺失。
  唐煦遥抱着江翎瑜嚎啕大哭,泪如雨下,打湿了江翎瑜的发丝和衣襟,他不劝,也不知道从何去劝,默然陪着,抱着。
  长大了要成婚,唐煦遥这一句话,江翎瑜就等了十几年,哪怕唐煦遥不记得他了,他也不在意,也不知道以唐煦遥的性子会不会猜忌他这么主动投怀送抱,他不管那么多,要猜就猜,要怨就怨,他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天,再也不想和爱人分开了。
  只是,说着不疑,说着不怨,就该什么都不问,唐煦遥要是心中无半点埋怨,今日也不会顺着话茬再问此事,话说开,唐煦遥意识到这段日子心下存疑时,对他该是多大的折磨。
  初见那日,江翎瑜只是说了句小心眼,唐煦遥就赌气离开,都不顾他病重难熬,如今他后悔至极,后来险象叠生,如果江翎瑜有一次没扛过来,唐煦遥都要追悔莫及一辈子,永远无法探寻他的深情,现在给他当狗又怎么了,只要他想,给他当牛做马,日复一日跪着伺候他,唐煦遥也愿意。
  唐煦遥哭着求江翎瑜原谅:“对不起,霖儿,怪我,你什么都为着我,等着我,我还疑你,对不起。”
  “我从来就没怪过你,”江翎瑜白嫩的掌子轻拍唐煦遥的背,坦言,“你疑我,也已经尽心尽力了,你像以前一样,为着照顾我,日夜睡不好觉,放在旁人身上,不疑的,能做到你这样的又有几个,我不怨你,你莫自责,既要解开心结,今日之机,再好不过,我的话说尽了,再也没有瞒着你的了。”
  “你的病好不了,我就一直陪着你,我哪也不去。”
  唐煦遥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你走了,我也陪着你走。”
  “我还没活够呢,走什么,”江翎瑜失声笑道,“传说这大将军都是旺妻的,你且旺我,我拼命活着,说不定也有个七老八十的,不过,那时我老了,就不如现在漂亮,大将军,你可愿意见我白头之貌?”
  “愿意,我荣幸之至,”唐煦遥听着这旺妻之辞,忽然灵光一现,踉跄地爬起来,“我,我去找李思衡换命,把我的寿数换给你!”
  “你给我躺下,唐煦遥!”
  美人登时发怒,不知一个病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能把唐煦遥生生按在床榻上,连他的衣领都撕烂了,拿了自己上朝时别的腰带,上头有一块玉牌,美人就用这个狠狠地打了唐煦遥,把他的腰背都抽红了,气得美人直喘,声颤道:“以后再也不许提这话,免得找打。”
  “夫人,你气着了?”
  唐煦遥顾不上后背红肿,又爬起来,把美人搂在怀里,又是给他揉心口,又揉肚子,连道歉带哄着,保证道:“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夫人别生气,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见此,江翎瑜才安静下来,气得太狠,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在无大碍,也没心悸,只是腹内时不时刺痛,唐煦遥给他按摩着胃腹,为他缓和疼痛,盯着他是否还好,一刻也不敢松懈。
  “别怪我,”美人虚声开口,“这样的歪心思,我不许你动,我不管李思衡的道术灵不灵,我只有你了,赌不起。”
  唐煦遥听着,点点头,不发一语,眼泪却如注而涌,唐煦遥觉得自己真是太对不起他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讨好他,去爱他,保护他。
  待晚些,郡王和王妃过来,唐煦遥早已换了新的寝衣,避免被父母看出端倪,而领子被美人撕开的那件,已经被他叠得整齐,四四方方,放在柜子最底,珍藏起来。
  唐煦遥不想舍弃任何跟江翎瑜有关系的,有他气息的东西。
  郡王与王妃前来,本是因为到了用早膳的时辰,唐煦遥和江翎瑜都还没起来,叫着来用膳,这来了一看,两个孩子竟然都病了,皆卧床休养,没精打采的,低烧着,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两位长辈也就不走了,留下照料。
  郡王听江翎瑜和唐煦遥讲明实情后,给他出主意:“你们做得甚好,及时看望亡者,又给遗体遮风避雨,虽因此生了病,也是事出有因,死者为大,当为一段佳话,重情重义,还有这尸身,你们暂且不能安葬,去禀告皇帝,既然他留下了给霖儿的东西,木偶又是他用于战争而研制的,说是给霖儿的通天路,他却不知,没有霖儿,他何时能见到皇帝,所以啊,此事利于朝政,那就让皇帝为他选一个送葬的规格就是了。”
  江翎瑜点点头:“好,不如霖儿今日就去?天气转暖,我只怕他的尸身放下去就腐坏了,实在不算尊重我的友人。”
  唐煦遥记挂着江翎瑜犯着胃病,有一时没一时的就疼得厉害,想让他再养养身子,还不等唐煦遥说话,唐礼就来敲门了:“老爷,廖提督求见,正候在大门外呢。”
  “一大早的,这阉人们又有什么事。”
  郡王恼他们搅扰江翎瑜跟唐煦遥养病,脸上很有些愠色,起身道:“我去会会。”
  “老爷,”唐礼在门外说,“据说是他们给您送来一只,一只小老虎,活的,还在吃奶。”
  郡王愣住:“什么?”
  第297章
  “老爷, 提督大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唐礼保证:“我真没瞎说。”
  “那我出去看看,”郡王都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 哄着江翎瑜和唐煦遥, 仿佛在哄两个小孩, “父亲去去就回来,别担心, 天大的事,父亲也会替你们摆平的。”
  “父亲,”美人笑言, “您别太累,要是能远离风波,我多想父亲和母亲也歇一歇。”
  “好孩子,”郡王俯身,替江翎瑜和唐煦遥掖了掖被子, “父亲不累,为着你们,父亲也值得。”
  郡王离开, 只留郡王妃一人照顾着, 喂水喂粥的, 唐煦遥身子强健, 小病小灾, 并不算什么大事,喝得下吃得好,可江翎瑜就不行了,单是坐起来就头晕极了,只喝了些温水, 粥全然吃不下,咽下去就犯恶心,要倒在唐煦遥怀里缓上好一会。
  王妃心疼极了,跟唐煦遥商量着:“霖儿怎么病得这么重,粥也喂不下去,这么着,让江玉煮些米汤来,总得给霖儿补养着身子才行。”
  适时王妃呼唤江玉,江玉迟迟不来,她倒也不怪江玉,正要自己出去叫人,江玉才到,他不知道王妃也在房里,只跟江翎瑜和唐煦遥打招呼:“主子,将军,李道长回来了!”
  “李道长回来了?甚好,母亲,以后不用请太医了,”唐煦遥挣扎着坐起来,“快请他进来,给我夫人瞧瞧身子。”
  李思衡这一路回去请示师父,翻山涉水,师父觉得李思衡已经可以独挑大梁,留在山上,让他安心回京师做道长了。
  师父觉得,这一别,应该再也见不到这个徒儿,嘱咐他:“既然江大人赏识你,让你去做天德宫的道长,要学着约束自己,做好人,行好事,有好生之德,不滥杀无辜,再者,要是你做不成天德宫的道长,那你就留在江府做道长,你说的江大人和那位将军,比任何人,任何权力都要可靠。”
  “是,师父,”李思衡拱手,“不过,师父此言颇有离别之意,师父年三十五,徒儿年十八,从师父身边长大,徒儿怎能长久漂泊在外,既然投奔了江大人和将军,想必求他们借徒儿一匹马尚且容易,有了马,路就不算长,到时,自会经常回来看望师父的,我们,来日方长。”
  辞别师父后,李思衡到了江府,又由江玉带着来给江翎瑜和唐煦遥打招呼,风尘仆仆,精神头甚好,这一别数月,衣裳和头面依旧干净,头发绾得利索,和他走时丝毫无二,像是诗里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可这一进屋,唐煦遥和江翎瑜都见瘦了,脸色不好,人也憔悴,尤其是江翎瑜,李思衡很是诧异,都来不及问问王妃的身份,请个安,就小跑走上前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江大人,将军,我走后这些日子,这都是怎么了,为何憔悴摧损得这样厉害?”
  李思衡早把他们两个当作赏识良马的伯乐,急得不由分说就来诊脉。
  江翎瑜本在唐煦遥怀里倚着,抬眸望向爱人时满眼怜爱,温声说:“将军属权势门第,权来权去,哪有舒心的时候,病了,就瘦了,自然如此。”
  “将军确是劳碌所致,风寒低热,休养些日子就能恢复如初,”李思衡皱眉,“可是江大人,您不止劳累,心脉怎么摧损成这个样子,腹疾也加重了,您先天心脏不全,胃腹也损伤极重,能恢复到这个地步已经何其困难,您,您何不爱惜些身子?”
  “我?”
  江翎瑜轻笑:“将军是皇姓之后,尚且劳碌之至,我是什么门第,原本在朝廷是什么身份,依你看,应当比将军更享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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