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父亲一言,真是让孩儿甚是动容,”唐煦遥又问,“那父亲,混账之语,将其斩杀也就终了了,我是怕有清廉忠诚的臣子以为此事不妥,到时候找皇帝论政,再弹劾我们,才是真的给您惹麻烦。”
“儿子,你不明白,忠臣良将不会去干涉王侯的家事,既然王侯尚为朝廷效力,就是与忠臣志同道合,他们只弹劾贪腐官员。”
动之以情之后,郡王又晓之以粗理:“喜欢挑三拣四的,动不动就全是屁事屁话的,就是没什么真本事,你们俩用不着看得起他们,父亲已然说了,你们也给我硬气起来。”
父子二人谈心事毕,天色越来越暗,乌云不见散,雨也大得离奇,郡王赶忙趁着那水还没漫到门口,回房去了。
郡王离开一阵子后,江翎瑜才慢慢醒转过来,深呼吸两下,完全侧过身来,往唐煦遥怀里挤了挤,仿佛睡得意犹未尽。
“霖儿?”
唐煦遥摸了摸美人睡得红热的脸颊,又摸摸他的额头,有些担心:“没发热吧?”
“没有,只是今日阴雨,我这腰伤有些发作,你呢,心口疼不疼?”
美人迷迷糊糊的,从唐煦遥怀里挣扎起身,素手覆在他胸口的刀疤上:“你可莫忘了,你也是受过伤的人,也该注意着身子,抱了我那么久,你也该歇息了,快躺一会。”
美人醒来,就像不记得怄了气的事似的,抱着唐煦遥看来看去,还趴在他怀里,耳骨紧贴在他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是夫人把我照顾得很好,常为我用热绢子覆着心口,如今已经不痛了,仅有些微微的酸胀。”
唐煦遥轻柔地抚着美人的背:“你这刚醒,怎么还念起我来了,霖儿,你最该想着的还是自己的身子,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我念着你怎么了?”
美人横眉,冷声问:“我不该念着我的夫君平安?”
“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唐煦遥慌乱起来,“我,我只是,夫人别生气好不好?”
哪知美人又笑:“饶是你朝朝暮暮对着我作戏,如今原形毕露,该是一只疯狗,可还是怕我,你畏惧我,就要永远臣服在我脚下了,这是哪门子的疯狗,不过是条看门的。”
“是啊,夫人说的真是,”唐煦遥怀抱美人,眯起笑眼,“我愿意。”
“贱骨头,”美人嗅着唐煦遥颈间暖融融的金桂香,唇瓣轻轻触碰他的后街,“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并说了吧,今日我想听,明日,或是以后,我就不见得对你有那么大的耐心了。”
“瞒着你的事说多也多,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唐煦遥直言,“说少了,就是三言两语。”
“嗯?”
美人很有兴致:“你说。”
唐煦遥道:“皇帝当年成功篡位夺权称帝,这政变中,有我父亲七成功劳,原本皇位有我父亲一半,他不必做什么郡王,亲王,而是摄政王。”
唐煦遥叙述时很是淡然:“不过后来皇帝的赏赐,他只要了一半,封赏也从原来的摄政王降成了郡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只是个郡王,封地却奇大无比,自京师起,断断续续的连到南北直隶去,他之所以那样低调,是因为他自己的家业乾坤未定,他需要择定人选,才能顺顺利利地拿了摄政王之位,为我们铺路。”
江翎瑜瞪圆了美目,怔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问唐煦遥:“那,那人选,我.........”
“是的,他一直想念着你。”
唐煦遥点点头:“你有多大的年岁,他就惦记你多久,那一半家业,他很想留给你,只是等着我去提罢了,毕竟皇庭的规矩,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需要得到我的同意和意见,只可惜那场病让我忘了你,这些权势,竟让你等了那么久,还在外地巡案时,我一想起你,就让人悄悄地给王府捎去消息,终是定了你。”
“我从来就没想等什么权势,”美人则摇头,“我只想要你爱我,我只想像个孩子一样,在你怀里撒上一辈子娇。”
“得了基业也是一样的,过的日子并无差别。”
唐煦遥将美人紧紧抱在怀里:“我知错了,我总是以为那财权就是顶好的,总是不明白,其实你只想要我坦诚地爱你,霖儿,求求你,我知错了。”
第289章
“权财是顶好的, 这你就没说错。”
美人挑眉:“只是我更想自己博得,自己拥有,而不是别人赏给我。”
“我没有赏, 没有赏, ”唐煦遥急得抱着美人撒起娇来, “我是献给夫人。”
“献给我?有趣。”
美人握住唐煦遥的手,与他道:“你我虽为行婚典, 却已经是夫妻了,长长久久地厮守,为此频发争吵不说, 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夫妻还是夫妻,故而我让你一步,今后不再提起此事,你也要保证, 再也不骗我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再有下次, 我的生死, 就与你再无瓜葛了, 你也不必寻我, 我也不会让你寻到我。”
“不行, 你不能走,”唐煦遥一下子变了脸色,都要急哭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唐煦遥真的红了眼睛, 拿袖子胡乱地抹,说话声一下子就带了哭腔,哽咽得都要说不下去了:“你别不要我,求求你了。”
“好好,不走,”江翎瑜哪知道他竟然一听闻这事就吓哭了,揉揉他的脑袋,忙哄他,“我不走。”
唐煦遥仿佛就像失了魂,紧抱着江翎瑜绝不松手,抽抽嗒嗒的,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
江翎瑜此时才知,唐煦遥是真的害怕了,本来哭够了,止住了眼泪,可江翎瑜只要一哄他,他就又哭起来,弄得江翎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什么都不说,江翎瑜只好抱着他,静默地陪伴着。
窗外,雨越下越大,唐煦遥和江翎瑜还是挤在床上搂抱着,唯一与那天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不说也不笑。
唐煦遥哭累了,窝在江翎瑜怀里发呆,眼神直直的,江翎瑜觉得以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狗又回来了,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还是以前的你可爱。”
唐煦遥依旧不语,只抬眼看看江翎瑜,又垂下眼帘继续发愣了,江翎瑜意识到自己吓他吓得实在狠了,于是拽着被子,盖在自己和唐煦遥身上,掌心轻轻拍在唐煦遥背上,柔声道:“睡吧,夫君,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回到你我第一次同寝的雨夜。”
这次唐煦遥满眼希冀,终于开口:“真的?”
“真的,”江翎瑜没法不对唐煦遥心软,哄他道,“我都与你发过誓了,我会永远,永远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夫人所言当真?”
唐煦遥又往江翎瑜怀里挤了挤,也将身子完全藏进被子里,轻声问询,支支吾吾的:“那我,那我睡了,夫人别走。”
“不走,”江翎瑜继续拍着他的背,模样很是温柔,“放心吧,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唐煦遥喜欢照顾,也经常照顾江翎瑜,但是偶尔也需要被江翎瑜照顾,互相深爱的条件是很苛刻的,懂得用心地,全力以赴地互相疼爱,为对方负责任,毫无保留地信任,互相理解,心里只放得下爱人,从不三心二意,不过只是站在门槛前,还未深入,爱极宏大,包罗万象,也容易被反噬,人琢磨了几百年,几千年,仍然不解其全貌,但是只要能窥见一斑,这辈子就算没有什么遗憾。
爱是包罗万象的,多到数不清,生离死别难忘,山海不可平难释怀,各有人爱,其实也不如择一人白头偕老。
江翎瑜希望他的将军已经打完了他的最后一仗,就算没有,也不想再和他闹脾气了,把小狗弄丢了,他再找回家,会受很多苦。
江翎瑜实在于心不忍了。
“睡吧,”江翎瑜轻声呢喃,“我们很快就回到从前了。”
唐煦遥睡得很沉,他最喜欢睡在江翎瑜怀里了,不过他身子虚弱,不能承受什么力气,唐煦遥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偶尔有这样一次,唐煦遥一刻钟都不想浪费,整个人几乎钻进江翎瑜怀里了,心满意足地睡去。
此时的紫禁城内,皇帝刚刚差人去钦天监算吉日吉时,养心殿的门开着,雨下得大,四处弥漫着一股泥土腥味,把门槛里头的地面都浇湿了,廖无春正要上前关门,皇帝抬手阻拦:“莫关了,朕喜欢这股泥土味,先前冬日这里都是冰冷冷的,好不容易有些万物生的气息。”
“好,”廖无春乖乖退回来,“臣只是担心您踩滑了。”
“无妨,既然下雨,朕就不往外头去了。”
皇帝放下折子:“无春,你过来。”
廖无春上前:“皇上。”
“最近有没有周竹深的消息。”
皇帝笑笑:“依朕看,他有点太老实了,朕都不习惯了。”
“皇上,周竹深愚蠢,可也不应该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臣以为,周竹深自知大难临头,正想收敛些,看看皇上是不是要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