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那我们.......”
晁云差点说漏了嘴,反应过来,就轻声细语的:“晚上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严华知道晁云说的是那个字条,“嗯”了声,还笑他:“小小的年纪,你倒是正经极了,颇像那些文官,很有些酸腐气。”
“我要考官来做,因为我父亲就是做官的,既然是世家,没有不做的道理,”晁云笑说,“你呢,是不是也要做个将军?”
“我要做唐将军那样的人,他还陪我玩过呢。”
严华当真是崇敬唐煦遥,提起他,眼睛都亮了些,憧憬着未来的事:“你我都要考取功名,在朝廷之中尚且相见,话说回来,你我从幼时就是好友,做了官,也得和现在一样要好就是了,万不可走散了。”
“自然不会,咱们多么稔熟了,进了朝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晁云说,“你也不忍心不理我吧?”
话说至此,严华正要打趣儿,却听窗外似有猫叫,严华本没在意,晁云却觉得怪异:“你听,窗外有声音。”
“野猫罢了,先前还总是跑到我的卧房里来,祸害得一团糟,烦得很。”
严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无碍,我们不管它。”
“不是,”晁云摆摆手,“不像猫叫,好像是人的声音。”
严华半信半疑:“当真?”
“去看看。”
晁云道:“没准是那个小屁孩来了。”
严华房内有两个窗子,一个在床榻附近,外头点着一盏灯笼,很亮,另一侧则是漆黑的,有声音的那个在有灯笼的地方,故而两个人也不是很害怕。
离着那个窗子越近,猫叫声就越明显,可当耳朵贴在窗棱纸上,声音却变成“严华”,“晁云”了,这个名字并非是其中一个一直重复,而是一会重复严华的,一会重复晁云的,夜间听来,很是诡异,晁云一下子寒毛直立,不像打开窗户,正欲阻止严华,他却径直伸手推了窗子,外头霎时间寂静下来。
“外头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严华挠头:“我听错了?”
“怎么可能,”晁云斩钉截铁,“一定是有声音的。”
“你们在说我吗?”
一个小脑袋从漆黑的窗楞下钻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些白森森的牙:“该走了呀,到时辰了。”
严华和晁云皆是吓得大喊,身形都不稳了,踉踉跄跄地往后躲闪,晁云离他近,看得更清楚些,恐惧比严华更甚,嚷着:“他的眼睛,你看他的眼睛!”
晁云说时,严华才注意到,那小孩的模样已经不像是白天看到他时的样子了,此时他满脸怪笑,眼睛,严华特意仔细看了他的眼睛,是黑漆漆的,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全部变成了黑的,那颗头在灯火的映照下十分诡异,脸色很像横死之人腐败的皮肤,笑容带着些极特别的怨气。
严华还记得,那小孩自报姓名,说自己叫林青。
林青,林同村人,此时长相如此怪异,白天黑夜的差距如此之大,严华和晁云皆生惧意,动了逃避的心思,大喊大叫,意图把严家父母喊来。
照理说,声音这么大,惊扰那么多人,林青应该退却,可他不退反近,咯咯得笑:“打了赌的事,就要做到的呀,不着急,我一会就来接你们,嘻嘻。”
此时江府内,唐煦遥伺候美人吃好了鱼肉粥,好歹是唐礼做得粥汤可口,他竟吃下去半碗,蛋羹也吃了快一半,还意犹未尽,还是唐煦遥拦着他:“一次可不能吃太多了,夫人爱吃,明日晨起我再让唐礼做些就是。”
“好,”美人很乖,“我吃好了,待夫君吃完,陪着我去看看卷宗如何?”
唐煦遥皱眉:“什么卷宗?”
“镖局的,”美人坦言,“我本来是想先办何蓉案,但是皇帝说此案太过错综复杂,我也打起退堂鼓了,倒不是不办了,只是在等皇帝口中的那个时机,让人含冤而死,不得昭雪,当真是我之过失。”
“夫人此言差矣,要是何蓉小心些,也不至于触碰到这些禁忌之事,时也,命也,夫人是不该自责的。”
唐煦遥说着,将碗里最后一些糖醋汁淋在一块去了刺的鱼肉上,用筷子夹到白玉勺里,喂到美人唇前:“好宝贝,把这块鱼肉吃了,还热着呢,吃好了我就帮你揉揉肚子,一切安置妥当再看卷宗,到时我陪你一起。”
美人秀眉轻抬,眼里很有些疑惑,柔声问唐煦遥:“怎么啦,刚才我想夹一块,你不是不让我吃,为何现在又给我。”
“夫人病着,本该吃些清淡的,可我拒绝后,见夫人那样难过,心里被剜了一块似的那么疼。”
唐煦遥来哄着美人了:“我给你留了一块,少吃些应该没事的。”
美人笑笑,吃下这块鱼肉,因为在嚼东西,说话大抵是有些含糊的:“夫君果真满眼都是我,连我不开心都看着了,我还以为不大显眼,好糊弄过去,到最后也是吃上这块肉了。”
“说到这个,你平时身子不适,也是不主动告诉我的,总觉得给我添麻烦,是不是也觉得你不舒服时那些反常之事一点都不显眼,装一装也就瞒过我了?”
唐煦遥勾着指头,轻弹美人的额头:“你可不知你的脸色差成什么样,蜷在床上躲着,问你时就说没事,我当时只顾着担心,现在才来问你,小祖宗,你装出什么来了?你可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最爱踢被子,在我怀里可不老实,蜷着腰腹在床上一动不动,还嘴硬说没事,你真以为我傻?”
江翎瑜被问得没了话,娇哼一声,耍赖似的侧坐在唐煦遥腿上,身子依偎进他怀里,等他抱着自己揉肚子。
“怎么了,小美人,”唐煦遥结实的双臂搂着美人的细腰,“生气了?”
“生气倒是没有,除了那些大事,我极少跟你的生气的,大多都是装的,我只是喜欢和你闹着玩。”
江翎瑜微微蹙眉:“我只是想,原来我真的什么都没瞒过你,我以为我的法子可高明了。”
“话倒不能这样讲,”唐煦遥摸着美人有些鼓胀的胃,知道他吃了些东西,所以揉得很小心,生怕他疼了,柔声说,“在意的人怎么都会在意,不在意的,就算直言也无用,我时时刻刻注意着夫人,就是为着早些看出夫人的异样,既然我心之所向,你瞒得再好也无济于事,不必觉得给我添麻烦,我早就说过,我爱你的一切,永不厌烦。”
“乖乖,”江翎瑜面有愧色,小声嘀咕,“我以后不说你像小狗了,我也不是想欺负你的,只是......”
“我就是夫人的小狗。”
唐煦遥傻笑:“夫人做什么都很可爱,我很喜欢。”
“真的啊,那我们以后还这样闹着玩。”
江翎瑜吃得稍多了一点,犯起困来,在唐煦遥怀里耍起小性子:“夫君,抱我去躺会,我困。”
“再坐会,”唐煦遥哄孩子似的哄着江翎瑜,“太医是嘱咐过的,夫人不乖,要打屁股了。”
唐煦遥话音刚落,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主子,夫人,廖提督差人传来的皇上口谕。”
“怎么了,”唐煦遥被吓了一激灵,口中“啧”了声,“吓死我了,你至于不至于的,天都那么黑了,还有什么急事啊。”
“两位官员的孩子丢了。”
唐礼在外说:“一个是兵部严侍郎的,还有一位是大理寺左少卿晁大人的。”
“什么跟什么,前言不搭后语,”唐煦遥挑眉,“找孩子还分是谁的,官员的孩子丢了着急,百姓的就不急?再说了,夫人不是刑部尚书吗,这样的事归刑部管,你确定?”
唐煦遥气乐了:“你进来,莫在外头站着了,到屋里想。”
唐礼进来,还是道歉:“抱歉,主子,夫人,怪我太急,没说详细,待我打理思绪。”
唐礼把这事捋清了倒是很快的,片刻之后,说:“这两位官员的孩子本都在严府的,是事先约好了一起玩,晚膳过后才见面,那时还都好好的,才过一会,两个孩子都不见了,四处都找不到人,而后严大人在孩子枕边发现一张纸条,写清了他们的去向。”
唐礼从袖管中拿出纸条递上去:“这就是孩子留下的字条。”
江翎瑜接过字条,跟唐煦遥一起看,一眼就注意到那个禁忌般的地名,林同村,两个人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走一趟。”
江翎瑜这个决定做得很果断:“早去些,说不定还能将孩子活着救回来。”
“夫人,我去吧,”唐煦遥皱眉,很担心江翎瑜,“这夜里那么冷,你的身子吃不消。”
“夫君,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会多重倚靠,也多些心安。”
江翎瑜心意已决,从唐煦遥怀里起身:“更衣,我们走。”
夜里出巡办案,不必穿官袍,但此地特殊,还指望着丹砂色的官袍和上头瑞兽的补子镇一镇,不穿可不成,江玉闻讯来找衣裳,唐煦遥就随便披上一件大氅出去调遣军队,还得把骆青山也叫来,目前陈苍还是很听话的,在校场翻不起什么水花,就算一时半会没有骆青山制衡也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