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我错了,我错了夫人, ”唐煦遥恍然醒悟,忙抱着美人,为他捋捋心口, “夫人别生气,你这身子骨可气不得。”
“我就是生气,”美人忍腹痛翻过身去,背对着唐煦遥,“我不理你了。”
“夫人, ”唐煦遥语气软极了,往美人身后挪了挪,半探身, 将脑袋贴在他柔软的腰侧, “别不理我。”
唐煦遥急得搂着江翎瑜哼哼唧唧:“夫人, 求求你了。”
唐煦遥的寝衣穿得松垮, 央求江翎瑜时一直想抱紧他, 手臂时不时就要动,美人虽不悦,可还是摸着他的手臂,触到上头有个不规整的瘢痕,心里猛地一颤。
那是唐煦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生生将自己的双臂撕咬得满是伤痕,有些伤得太深,留了疤痕。
江翎瑜想起那件事,不敢再留他一个人委屈,紧紧攥着他的手:“罢了,下次不准那么说,再这样,我就不饶你了。”
唐煦遥闻言,不敢置信,起身再问江翎瑜:“真的?夫人真的不生我气了?”
“磨磨唧唧的,”美人抬起素手,捏着唐煦遥探过来的脸颊,“再问就生气了。”
“夫人,我乖。”
唐煦遥高兴坏了,要是有毛茸茸的大尾巴,恨不得发了疯似的摇起来,俯身搂起美人,尽情释放小狗夫君的天性,揽着美人的薄肩又蹭又吻:“多谢夫人疼爱我,我真的不说了,我会改的。”
“手拿过来,”美人蹙着眉头,“给我看看。”
唐煦遥的笑容一下子收敛起来,试探着问:“宝贝,怎么啦?”
江翎瑜不多解释,只道:“我要看。”
唐煦遥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伸过去,见美人捏着袖管把衣料掀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上头的伤,眉眼之中多有忧愁,看过了,再搂在怀里,合上眼皮,心疼溢于言表,许是江翎瑜不知该如何释怀那件事,这期间并未开口。
唐煦遥唇瓣嗫嚅:“夫人。”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美人依旧合着眼皮,眉头却又皱起来,心跳本来就不稳,现在又伴随着阵阵隐痛,气喘有些艰难,弱声训他:“你这分明就是从我心上剜肉,你这伤疤无法抚平,我也疼得慌。”
“对不起,”唐煦遥挤在美人身边,缠着他,“宝贝,我都改,对不起。”
江翎瑜不再言语,平卧在床上,独自消磨阵阵的心痛,唐煦遥也有所察觉,不敢扰他,只将掌心搓热了,压在他心口上,轻轻帮他揉着。
江翎瑜也不想翻旧账,可是小狗太傻了,真是太傻了,怎么可以把自己咬伤了呢,但他惧怕孤独,拿出来的爱也是实打实的,江翎瑜总是没办法对他生气。
两个人都不开口了,没有怄气,只是江翎瑜生了些气,身子太不舒服了,卧在唐煦遥怀里,一起休息了,各自想事而已。
此时后半夜刚过了些,离天亮还有一会子,江翎瑜在唐煦遥怀里静养身子,很是安稳的,不远处的周府,可就鸡飞狗跳了。
现在周党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廖无春从江府出来,又大摇大摆地回了紫禁城,用禁书扳倒江翎瑜这一记,九成九都泡汤了。
周竹深很急,但是木已成舟,此事不会有悬念了,现在刑部衙门日夜有人看守,再把书偷出来,实在难上加难,没有奇迹,此事是成不了了。
可周竹深依旧不肯放弃,将能喊来的官员都喊来,围坐正堂,一是来让他们多出主意,二是来发脾气了。
每一次,周竹深的计划都夭折在最后时刻,明明大功可成,就是要出岔子,他不服,从来不认为是自己的毛病,故而将他们都叫来,训诫起来:“自从你们跟了本阁,可做成过何事?岂有此理,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是在周竹深府上,他作威作福,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当真怕死在这里,但是他如此言语,实在让跟着他一同谋事的官员愤懑,他总是把江党当成傻子,手段下九流,可又不高明,又没用。
这些官员早就不愿意为他卖命了,当初也不想跻身他的门下,但是让他捏了把柄,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不敢明说,纷纷动了暗地里投靠江翎瑜的心思。
这么多人有反心,唯独一人忠心耿耿,就是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依我看,咱们都这样被动了,还不如下手果断一点。”
“哦?”
周竹深来了兴趣:“你有什么主意?”
“老法子,”大理寺卿起身,似笑非笑道,“要了江翎瑜的命就是,一了百了。”
“说得容易,哪次成了。”
周竹深很有些不耐烦:“要是你有能耐,你就亲自操办。”
“好,我去办,”大理寺卿笑笑,“请诸位敬候佳音。”
此时天色微亮,江府内,美人躺了许久,心跳渐渐安稳下来,摸索着将掌心搭在唐煦遥手上:“你就要走了吗?”
“不急,”唐煦遥见美人的手压上来,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赶忙凑上去轻轻吻着他的指尖,“我再陪一陪夫人。”
“到了紫禁城,要是商星桥他们拦路,你少跟他们说话。”
美人弱声嘱咐:“这些人没好心,不要受了骗。”
“我记下了,”唐煦遥还是挂心江翎瑜的身子,守着他,掌心在他软薄的心口上缓缓揉搓,“心脏还疼吗?”
江翎瑜一下子睁了眼:“夫君为何知道,可我也不曾说。”
“夫人不说的事有许多,你时常连胃疼都瞒着我,你脸色不好,我一看就知道。”
唐煦遥满眼心疼,搂着美人虚软的身子:“我知夫人,都看到骨髓里头,点点滴滴我都要记住。”
“你宽心就是,我没事。”
美人抬手之间很是费力,还是将嫩白的胳膊举起,缠着唐煦遥的颈背,还未退烧,鼻息很热,在他耳边吹气:“只是,你也知道,我很思念你的,我想你快些回来。”
“我也想夫人。”
唐煦遥再也忍不住了,低头含住美人发烫的唇舌,抿到口中,边亲着:“宝贝,我的宝贝。”
“主子,”唐礼轻声叩门,“朝廷给您送了东西来。”
唐煦遥皱眉:“这么早?”
第220章
“是新的官服。”
唐礼在外说道:“是个面生的太监, 穿的是东厂的衣服,说是皇上派人送来的,给您和夫人的, 有两件, 以前的怕是要穿脏了, 换新的来,也好浣洗。”
“官服?”
美人猛地睁眼, 挣扎着就要起来:“官服怎么可能送新的,唐礼,快些拿进来, 让我看看。”
“夫人,”唐煦遥不曾经历此事,见美人情绪起伏成这样,很是困惑,又想着他还生病, 生怕他摔着了,急忙抱着他孱弱的身子,如此触着, 肌肤像是更热了, 安抚着, “夫人慢些。”
“我怎么慢些, 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美人急得要喘不过起来, 心口起伏得厉害,素手掩着颈下,咳着说:“大琰官服,如此多年,只有皇庭有其二, 官员当不知情,一旦在府里搜着,就是重罪,有人要嫁祸我。”
第二件官服捏在皇帝手里,是有原因的,不是让官员换洗的,而是在任期内,一名官员永远只能有穿过的这一件官袍,卸任就传给新人,另一件做备用,能不启用,就永不启用,以防原官员斩首,此为罪服,或是到沙场亲临征战牺牲,此为荣袍,只有这两个原因,衣服无法再用,皇帝选了新人,就换把第二件备用的送出去,上任时穿。
官服是大员身份的象征,一日着之拜皇庭,终生相伴,私自拿了官袍,藏在府中,此举不是僭越权势是什么,难不成是要做皇帝的主了吗?
唐礼赶忙进来,盛着衣裳递上去,江翎瑜硬撑着倚在唐煦遥怀里坐起来,攥着崭新的朱红官袍看了又看,气得指头都发抖,无端蒙难,竟还是以这样的罪名,不禁质问:“唐礼,这样的东西你为何要收,你在王府做了那么多年的管家,难道不懂此事?要是江家和唐家因此遭难,我们要怎么办?”
江翎瑜一想到江家和唐家的父母就悲从中来,心脏就像刀子剜着似的,一抽一抽地疼,好不容易熬过腥风血雨,在府中赋闲,安度晚年,遭此横祸,一旦皇帝听信奸臣妄言,让他们一把年纪,放下捏了半辈子的荣耀沦为阶下囚吗?
江翎瑜越想越哽咽,他实在不甘,有太多事还没做成,二十二岁,生辰未过,刚在朝廷站稳脚跟,要连累着爱人和至亲一同押送刑场么?
“夫人,主子,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好,”唐礼闻声跪下,声声忏悔,“我当真不曾听说这样的规矩,对不起,夫人。”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江翎瑜喘息很是费力,尽管唐煦遥帮他抚着心口,还是续不上气儿似的那么艰难,不再触摸官袍,垂下手:“要是我能把江家和唐家保下来,那还好,只有我的命,保不住,那就是两家满门抄斩,可惜这些无辜的家丁仆役,做官的人,当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