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可想而知,大扳指跟大手串是唐煦遥的,细扳指和小手串是江翎瑜的。
  江翎瑜见惯了珠宝翡翠,但见如此成色的料子,还是不免惊诧:“这辣绿的料子实在是难得,竟半点瑕疵都没有,好漂亮。”
  就这么说,上一次江翎瑜见到这样种水的料子,还是皇帝那块传国玉玺。
  唐煦遥不拿自己那份,要先给江翎瑜戴上,江翎瑜往后一缩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你又像上回一样哄着我收了你们王府的聘,得紧着嫁过去做媳妇了?”
  “你都答应了,不许反悔嘛。”
  唐煦遥再度将美人雪白的纤手握在掌心里,扳指是戴在大拇指上的,他手指细长雪白,戴宽的不合适,显得老气横秋,还支不起来,只有细的才好看,十分贵气,唐煦遥仔细赏着他戴了扳指的手,捧起来又亲又舔:“好漂亮的手,我的宝贝真是粉雕玉琢的美人。”
  “傻子,”江翎瑜唇角含笑,抬起手轻戳唐煦遥的额头,“我困了,想睡,你抱着我好不好呀?”
  唐煦遥二话不说,都用不着管家来给换衣裳,脱得只剩一套寝衣,就抱着江翎瑜钻进被窝里了。
  江翎瑜刚躺下时还跟唐煦遥聊了几句,眼皮越说越沉了,阖上眼就昏睡过去,唐煦遥守了他一整宿,更是困得慌,本想强打精神再看看他的睡颜,也不知何时就没了知觉,也睡得很熟了。
  唐煦遥身子热得跟火炉似的,江翎瑜虚寒,特别爱在他怀里睡,暖得很是舒服,唐煦遥自己盖着厚被子容易喉咙痛,但这回醒了倒不是嗓子里不好受,是因为抱着的江翎瑜身上热得反常,隔着寝衣,唐煦遥都觉得他的肌肤烫得慌。
  唐煦遥也是怕江翎瑜发起高热来,迷迷糊糊地还没睁开眼,就听得他口中轻喃:“简宁,我好冷,你在哪,为何,为何不要我了.......”
  江翎瑜深陷梦境,梦到这京师里又下了一场大雪,唐煦遥像平常一样为自己穿好厚衣裳,来到院子里踏雪,正笑闹着,一转眼唐煦遥就不见了,绝望,无助,所有不好的情绪一下子裹住了江翎瑜,心口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喘息不得,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跑,想要找到唐煦遥,哪怕只是影子,脚印,都好,只要是他的踪迹就好了。
  “霖儿,我在这呢。”唐煦遥轻推江翎瑜的肩,想要叫醒他时见他唇瓣已经通红了,那就是不知何时发起热来了,竟严重到说胡话了,赶紧把江玉喊来,交代他到自己府上找唐礼,让他去找个好大夫来。
  江玉刚急匆匆地出去,唐煦遥想着帮美人捋一下覆在心口上的被子,低头一瞥,发觉他已经睁开眼了,眼睛都烧红了,委屈极了:“简宁。”
  “嗯,霖儿醒了?”
  唐煦遥觉得自己脸颊尚且凉些,就贴在江翎瑜额头上为他降一降热:“你发高热了,我刚刚让江玉去请大夫。”
  “不要请大夫,”江翎瑜挣扎着往唐煦遥怀里钻,“简宁,你别叫人来。”
  唐煦遥忙抱住神色惊悸的江翎瑜,一边揉着他的后背安抚,一边问:“为何?”
  第93章
  “不要他们来。”
  江翎瑜迷蒙着眼, 分明是烧得糊涂了,不顾心口上的骨伤,一个劲地挤进唐煦遥怀里, 小声嚷着:“让他们知道我又生病, 母亲会打我的, 不要来。”
  唐煦遥听得怔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抚江翎瑜, 只好用力地抱着他,又听得他说:“我想宁儿哥哥,我不要别人。”
  “哥哥在这, ”唐煦遥见美人泪眼朦胧,又从他口中听说这些不得了的事,强压对江夫人的怒火,帮他轻拭掉眼尾的泪痕,“霖儿不怕了, 哥哥不会离开霖儿的。”
  “你是宁儿哥哥?”
  江翎瑜急忙抬起头,眼珠左右转着,将眼前的唐煦遥打量了个遍, 再也压制不住情绪, 搂着他的脖颈大哭:“你不是说会来找我的吗, 为何迟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对不起。”
  唐煦遥低头吻掉美人眼尾的热泪:“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们这辈子都在一起, 好不好?”
  “嗯,”江翎瑜咬着唇,咽下声声哽咽,“我想你。”
  太医来了,江翎瑜说什么也不肯见, 躲在唐煦遥怀里,吓得身子直颤,不管怎么哄,都还是那句话:“我不要看大夫,母亲知道我生病会打我的。”
  唐煦遥十分不理解,为何生病要打,那太医认出了江翎瑜,上前一步跟唐煦遥解释:“江大人幼时我就曾见过的,还是在郡王府同您一起玩耍时突然心口疼,王妃叫我来为他诊病,他就一再央求我不要告诉太傅,病了就要卧床休息,读不了书要挨打的。”
  “太医,劳你在此等候一阵,”唐煦遥怒不可遏,吩咐江玉,“去把你们家老爷夫人给本将军请来。”
  江玉可不敢跟皇亲国戚抗衡,今后主子出嫁,自己也是要陪送进王府里继续伺候,哪头重哪头轻得明白,故而江玉铁了心要站在唐煦遥这一边,知道他这就是要找老爷和夫人兴师问罪,那也得硬着头皮去。
  江玉不敢耽误,答应完了就去,期间太医也还没给江翎瑜看病,就坐在一边候着,虽然他不想掺乎这些人的家事,惹一身不是,但唐煦遥开口,他也不敢走。
  待太傅与夫人前来,进了屋子还未声张,就见太医正为江翎瑜施针,他高热更厉害了,已经有惊厥之兆,怎么也不听话,唐煦遥抱着也不行,扎两针就得哄一阵,江翎瑜病得看不清人,也快要认不得人了,只不停地央求:“你别告诉我母亲,她要是知道我病了,会打我的。”
  太医知道后头有人,不敢说话,谁也不想得罪,江翎瑜哪管他们那么多,不答应就闹,说什么也不扎针了,唐煦遥都要抱不住他了,齿间“啧”一声:“你跟病人较什么劲,你哄哄他不成么,答应他又怎么了?”
  “好好,我不说,江大人莫怕了。”太医就这么安抚着,江翎瑜总算渐渐安静下来。
  唐煦遥跪在江翎瑜身边给他掖着被角,一边问太医:“他为何会这样?先前也曾发高热,那时就只是昏睡而已。”
  太医如实说:“这许是江大人的心魔,先前安稳无事,应该是一直未提起,如今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一下子急火攻心了,梦境之中,人的心神是不受制约的,要真是旧事重提,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了。”
  债多了不愁,反正都得罪过了,再说几句实话也无妨。
  唐煦遥知道太傅他们来了,只是刚才忙于安抚江翎瑜,顾不上,此时他好不容易扎完了针,江夫人站在不远处,撩起眼皮狠狠地瞪了她。
  太医一席话把江夫人说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应该先安慰江翎瑜,还是先悔过自己犯下的大错,眼望着太医把针都拔了,江翎瑜也平静了些,忙上前去看看他:“霖儿,你这是怎么了?”
  江翎瑜有所好转,能认清人了,只是脑袋还迷糊,分不清自己在梦里还是现实,听见江夫人的声音,吓得身子发颤,又尖叫着躲进唐煦遥怀里,胡乱地搂住他,平时细瘦无力的雪白手臂此时像麻绳,把他的腰背捆紧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挨打,哥哥,我不是不想读书才生病,母亲打得我好痛,呜......哥哥带我走吧,带我走好不好。”
  唐煦遥记挂着江翎瑜心脏不好,不能受这么大的惊吓,叫江夫人的本意不过是让她亲口听听她儿子都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预期,事态已然有些失控,唐煦遥心里又急又悔,想尽了办法安抚江翎瑜,他的身子还是抖个不停,用力捆着自己不肯松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了。
  看着江翎瑜在怀里痛哭不止,唐煦遥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在他被江夫人毒打的时候,幻想了无数次是自己来解救他,最后都是无望而终。
  唐煦遥悲愤交加,正要跟江夫人对峙,怀里的美人突然软了身子,手也顺着自己的肩膀垂下去,重重落在床榻上,然后声息全无。
  “救人,”唐煦遥抱着没了意识的江翎瑜,直着眼看着木桩子似的太医,“救人啊!”
  太医回过神,又将针包打开,先摸了摸江翎瑜的脉,脸色很不好看:“将军,请太傅他们出去吧,江大人受了惊吓,心悸得厉害,再如此激他怕是有性命之忧。”
  唐煦遥闻声果断起身,让太医拉下床边的帘子救治江翎瑜,自顾自换好衣裳,推着太傅与夫人出去,关好门,冷着脸开口:“太傅夫人,你可听见霖儿说的话了?”
  “将军,”江夫人也是愧恨难当,“我,我也不知道霖儿这样怕我,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就.........”
  “霖儿染时疫前在养腰伤,玩布缝的小老虎被你打得犯了心疾,怕再挨打不敢说出来,硬是扛过去的,你都不曾到房里看他一眼。”
  唐煦遥恨得牙根直痒,她一介女子,唐煦遥也不好多说些腌臜的,强压着脾气:“我怪道为何你们逼着我和霖儿分开,我想着人的心总不能那么脏,从小就看我们是断袖,原来是我妨碍你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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