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唐煦遥连声道谢,刚送走太医,郡王和王妃又来了,他们一是思念唐煦遥,想着他也伤得重,二来是看看儿子搁在心尖上爱的江翎瑜,就是王府未过门的媳妇。
  “霖儿竟长这么大了,十几年真是一晃之间。”
  王妃坐在床边,掌心柔软温热,轻抚江翎瑜的脸颊:“霖儿,可还记得我吗?”
  江翎瑜仰躺在床上,看着她轻轻点头:“郡王妃。”
  江翎瑜确实还记得这个华丽贵气的漂亮女子,幼时她常抱自己来着,如此看来,唐煦遥是长得更像她。
  “如何这样生疏了,你小时候常唤我姨母,也是,你我本无亲缘,唤姨母做什么,日后嫁进来就该改口了,此时随意就是了。”
  郡王妃很喜欢江翎瑜,自他小就疼他,比江夫人待他要好得多,看他病成这样,也是焦急得很:“霖儿,你是哪不好受了,太医可嘱咐什么了?”
  江翎瑜没力气多说话,唐煦遥就将太医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父母,郡王妃听后将手隔着被子搭在江翎瑜腹部,慢慢地揉:“难为你这孩子了。”
  郡王与唐煦遥说完话了,江翎瑜才跟他打招呼,声息微弱:“郡王。”
  “嗯,”郡王俯身给他掖了被角,满眼慈爱,“霖儿,好好养病吧,日后有什么要事,让简宁来找我就是。”
  江翎瑜听出来,原来唐煦遥的言行举止像他父亲。
  同时刻,廖无春已经到了紫禁城,第一件事就是先找皇帝复命,江翎瑜能不来,唐煦遥也能,但廖无春是非得到场不可了,风尘仆仆地进了养心殿,在皇帝身前跪下。
  “圣上,”廖无春说,“钦差江大人,五军都督府唐将军均平安回京。”
  崇明帝见了廖无春,颇有惊喜之色,但见他形单影只,疑惑开口:“他们人呢?”
  廖无春直言:“江大人重伤未愈,又操劳,路上病得几近昏迷,唐将军也拖着病体照料,实在是无力前来,让臣通融一下,如实禀告皇上,待他们身子好转再来复命。”
  廖无春故意把事说大了,权谋吗,反正皇帝只听自己的,江翎瑜跟唐煦遥老实安分,各司其职,为自己效力,那就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崇明帝心里很不是滋味,斟酌几遍,还是问出来他一直憋在心里的疑虑:“江爱卿与唐爱卿办事如何,有无怠慢?”
  廖无春跪着,只用八个字作答:“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崇明帝当即做了决定:“待他们病愈,先授柱国,后来向朕复命。”
  江府内,郡王和王妃待了许久,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江玉已经端了药来,江翎瑜要面子,一会子喝下第一副药,不免呕吐,这么狼狈如何能行,求援似的盯着唐煦遥。
  唐煦遥与美人对视,两个人心意相通,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起身说:“父亲,母亲,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两个人见唐煦遥开口,也就跟着出去了,出了卧房的门,唐煦遥才如实相告:“霖儿他爱美,也要面子,一会子呕吐起来,就折腾得都不好看了,待他病愈,父亲母亲再来就是。”
  “儿子,你也好好好的。”
  郡王妃深知皇裔在朝廷之中处事艰难,捧着唐煦遥的脸颊抚摸着,含泪嘱咐他:“今后万事小心,你也是我和郡王的心头肉。”
  唐煦遥点头:“母亲放心就是,儿子知道。”
  也就是再寒暄几句,唐煦遥就赶回去看江翎瑜,他正捂着胃辗转反侧,难受得怎么也躺不住,唐煦遥忙将他抱起来,揉进怀里哄着,他这才算是踏实着休息会。
  待药温了,唐煦遥端起碗服侍江翎瑜饮下这碗苦涩的药汁子,还不要说之后,他喝的时候就几度作呕,缓了会子,才强撑着全灌下去了,身子发软,偎在唐煦遥怀里喘着粗气。
  药灌下去没多久,唐煦遥都没来得及再哄哄江翎瑜,他就突然抬起手掩住唇,看着是犯了恶心,身子都在颤,唐煦遥让江玉拿来盆子,扶着他俯身朝着床外,才刚待好,他就呕出一口带血的秽物,然后接连不断。
  江翎瑜腹中呕意来势汹汹,弓着腰吐了小半盆,还是起不了身,唐煦遥跪在床上,从后头捞着他细瘦的腰身,帮着给他揉一揉肚子,见盆子里有血,很是担心:“霖儿,还是吐不干净吗?”
  江翎瑜无暇说话,也没力气应他,最后吐出去几口发红的酸涩清水,才挣扎着要起来,唐煦遥见状将虚弱的美人扶起来些,江玉早就备了一碗温水,给他漱漱口,这一遭罪才算是受完了。
  江翎瑜吐得筋疲力尽,身子早就泄了劲,软在唐煦遥怀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唐煦遥心疼得直掉眼泪,抱紧了怀里的美人,脸颊贴在他额头上,颤声说:“你的病痛何时才能分给我些,我,我又怎么才能养好了你,霖儿.......”
  江翎瑜没力气说,也睁不开眼睛,但他都能听见,摸索着握住唐煦遥的手,算作是安抚。
  待江翎瑜缓过来些,再灌下第二碗药,都已经一更天了,不一会又昏睡过去,唐煦遥揪心得紧,抱着江翎瑜一晚上,没敢合眼。
  次日清晨,天色还阴沉着,江翎瑜醒转过来,唐煦遥才松了一口气,困意也就上来了,扶着他平卧在床榻上,自己侧过身来搂着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些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大亮,江玉把早膳送进来,唐煦遥这一宿是累坏了,睡得特别熟,开关门的动静也没惊醒他,江翎瑜没什么胃口,不着急吃东西,知道唐煦遥担心了自己一宿不敢睡,也是怜爱得紧,时而轻轻抚摸他披在颈后的长发,想多陪着他一会。
  江翎瑜正出神地看着唐煦遥的睡颜,听得外头起了嘈杂声,这动静真是不小了,足以把唐煦遥惊醒,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下意识把江翎瑜虚软的身子搂在怀里护着,瞪着眼睛,大抵是没睡好,样子有些张皇:“霖儿别怕,有我呢。”
  第92章
  “没事, ”江翎瑜让唐煦遥躺在自己怀里,抚摸他柔顺的黑发,“听声好像是我父母, 你歇息你的就是了。”
  唐煦遥听江翎瑜的话, 乖乖闭上眼睛, 半卧在他怀里,江夫人就不顾江玉的阻拦闯进来。
  江夫人推门就见唐煦遥阖上眼俯卧在江翎瑜臂弯里, 江翎瑜是很怜爱他的,不住地捋着他披散的长发,像是在哄着他睡。
  “霖儿, ”江夫人无心管那么多,径直走到床前,“你怎么样了,快让母亲看看。”
  江翎瑜先把江夫人晾在一边,见唐煦遥睁开眼, 轻拍着他的背,柔声说了几句:“没事,睡吧。”
  唐煦遥虽没睡着, 但知道江翎瑜有自己的主意, 这就是不让自己掺和, 于是就听他的, 闭上眼睛装睡, 耳骨贴在他软薄的心口上,听着他胸腔里阵阵的轻响。
  唐煦遥喜欢听他的心跳声,听着听着,手臂不由自主地挪了挪,将他搂得紧些。
  江翎瑜安抚好了唐煦遥, 才去理会江夫人,将食指竖在唇前:“在保定府时,将军身负重伤就曾为我不眠不休的,好不容易回来,不要吵着他。”
  江翎瑜话音刚落,江怀也进了门,这就要带夫人离开:“霖儿昨夜犯腹疾,将军也累着了,快走吧,择日再来。”
  江夫人见江翎瑜对自己不如往日亲昵,不知他是怎么了:“霖儿,为何,为何与我这样生疏了?”
  江翎瑜斜眸瞥了江夫人一眼,见她如此焦急,反倒是坐实了先前的猜测,大疫之后她如此疼爱自己,就是因为愧疚,要问有没有发自内心的爱,肯定是有的,只是远不如后悔多,
  江翎瑜很不喜欢因愧生爱,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因爱生愧才是人之常情,因为爱,所以才时常愧疚,江夫人是反过来的,如此一来,让他实在厌恶。
  “母亲回去吧,儿子病得这样狼狈,连起身请安的力气都没有。”
  江翎瑜垂下眼帘:“待儿子病愈,会前去看望的,意在商量我与简宁的婚事。”
  江夫人又走进了些,握着江翎瑜冰凉的手,直着眼看他:“霖儿,你可是因幼时的事怪母亲了?”
  “不怪,”江翎瑜话说得冷冰冰的,“母亲不曾爱儿子,儿子又何谈怪罪,能锦衣玉食,已是莫大的荣幸。”
  “对不起,是母亲对不起你。”
  江夫人心下了然,她不愿意走,不停地求江翎瑜原谅:“今后让母亲用心疼爱你好不好?”
  她也很想弥补的,只是时间无法倒退,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简宁小时候比我爱读书吗?”
  江翎瑜揉揉唐煦遥的脑袋,低头瞥了他一眼,依旧是睡得安稳,应该是装得像,继续轻声说:“昨日我见他父母前来,多么温文尔雅,不像是会打骂他的人。”
  江夫人听江翎瑜提及唐煦遥小时候的事,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人不知以何种契机回忆起从前了,想向他解释时,被他开口截住:“母亲伙同父亲欺瞒我,太傅府距郡王府不过数十丈,一晃十几年,我与简宁在紫禁城擦肩而过,都想不起我们幼时是那样的好,你们竟沆瀣一气断我念想,要一辈子把我困在府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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