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腹部传来火烧一般的疼痛，妫夬却无暇顾及。只是垂眼望着屋檐上的瓦片，便足以让他深陷压抑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原来陆离的病竟已然严重到这般程度了么。
可他竟全然不知。
眼眶发了红，那些坏情绪便理所应当地开始作祟。他分明有机会将那些坏情绪驱逐出体外毕竟那本来就不属于他，可他却只是放下酒壶，便再没了其他动作。
或许他只是想感受和陆离同等的痛苦，想感受那些他曾错过千百次的情绪。
即使那阴晴不定的情绪随时可能反扑将他吞噬殆尽。
“……”
寒风吹过，妫夬瑟缩着抱紧膝盖，仰头望着明月，双眸静静淌着泪水。
或许他又只是想单纯地赎罪。
用坏情绪来惩罚自己。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那没有用的妫夬。他这么告诫自己。
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沉沦。
这点和陆离一模一样。
或许他也没有发现，在接受着陆离那些痛苦的记忆后，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长出了敏感脆弱的那一部分。
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会再继续抗拒任何关于陆离的一切。
即使只是单纯的……
他喉头一哽，许久后才收回目光，闭了闭眼，静静想着。
单纯的痛苦。
他把陆离记忆中属于妫夬的那部分偷走了，想让陆离忘记妫夬。
转头却又把自私地妫夬编织成了陆离。
真是可笑又愚蠢。
但不这样做的话，他又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呢。
他不知道了。
泪水源源不断淌下，滴落在手背。温热很快转为冰冷，直到冷风袭过、直到雷声轰鸣，妫夬才后知后觉地伸出手，眼睫一颤。
“滴答——”
原是下雨了。
龙宫。
窗外雨声阵阵，陆离侧卧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怀中小孩的背。许久后，平稳的呼吸声逐渐传来，陆离手上动作渐渐缓了些许，思绪不受控制地游离到了天际外。
他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东西，记忆一片空白。
眉头在回想间紧紧蹙起，陆离在那些空白的位置搜寻许久，仍是一无所获。过度思虑让他的心口泛起了轻微的疼痛，他揉揉眉心，许久后到底是不再回想，只是轻叹一声将元宵又往怀中揽了些。
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么?
如果是，那为何他的心会隐隐约约泛着疼呢。
如果不是……
他不知道。
连日折腾让他脱了力，那些思考不出结果的东西便被他果断放弃。
兴许只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罢了。
他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39，朋友说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说好。
◎最新评论：
【【渊海日报】
【今日奇闻一】小殿下的两岁生辰到了，正好赶上元宵节，和王一起包了小狗汤圆。结果小狗汤圆刚下锅，小殿下又怕它疼，便催促着王把汤圆捞了起来。但捞起来时汤圆已经融化一半，小殿下遂放声大哭。
王很头疼。
【今日奇闻二】小殿下收到了小狗作生辰礼物，遂将小狗汤圆抛之脑后。
后头在厨房和小狗玩得很开心。
【今日奇闻三】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嘉宾王湮背着小殿下(划掉)送给了王一堆焰火棒。
【今日奇闻四】十二点更新。但本期编辑特想发就先放了个日报 (°_°)
【本期编辑:连千山】
【特邀嘉宾:小狗】】
【【渊海日报】
这两天天气时好时坏的，花开得竟然也意外地不错。小孩子都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嘛，元宵当然也不例外。前阵子下雨的时候就趴在窗头眼巴巴地看着花苞想出去了，后头好不容易捱到病好，小孩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拉着陆离撒泼打滚好一会儿，本来都要哭了，但见他点头，瞬间就眉开眼笑了。双手扑棱进自家父亲怀里，“吧唧”在他脸上亲一大口，便迫不及待地蹬着小短腿去主动找衣服穿了。
小孩体弱，风又大，怕生病只能裹严实点。给戴了条小围脖，又加了件有兜帽的小斗篷，陆离才抱着孩子出了门。
外头鸟语花香，小龙崽本来趴在陆离肩上心满意足地嗅着花香，看到小鸟从身边经过，又忍不住扑腾起来想伸出手去指给陆离看。
结果半道挨了小鸟一顿啄，捂着额头呆了半晌，黑黑亮亮的眼睛沁出泪珠子来。小孩终于反应过来，趴回陆离肩头嚎啕大哭，这下是任陆离怎么哄都不肯再冒出头来看了。
肩头挨了元宵一记啃，小孩闷声记着仇说“小鸟坏”，声音含含糊糊的，带着点呜咽。陆离轻叹一声，伸出手给小孩擦擦眼泪，低头去往他，还是得哄，“不哭了。”
哄了好半晌，元宵才从兜帽里拱出半个头，任陆离给自己擦着眼泪，腾出一只手来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被啄红的脸颊，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罪魁祸首。
是要爹爹给报仇的意思。
陆离:“……”
后头小鸟挨了元宵一记啃，抖抖羽毛掉了三根，这件事便算这么过去了。
不过听说渊海的鸟从此见了小太子殿下都得绕道而行。
【本期编辑:连千山】
【特邀编辑: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人王湮】
乙巳年 己卯月 辛巳日】
【呜呜呜好痛，离离妫央快和好】
【抱抱老师】
第五十章 原来是元宵
◎他们竟已两年未见。◎
陆离是被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
雨珠打在瓦砾上的声音实在算不得好听，陆离盯着床顶望了许久，无神的双眸才渐渐聚起焦。
胸口的伤传来隐隐痛意，陆离正欲起身之际，却忽地察觉到了小心翼翼放在手臂上的小手。
他低头望去。
感受到他的目光，元宵动动手，稚嫩的声音含糊不清：“元宵，吹吹，爹爹不疼。”
陆离心下一软。
老实说他已不大记得这道伤口的来历，心中甚至有隐隐约约的疑惑在生长。但小龙崽身上的饥饿感暂时冲淡了他的疑惑。他便只得放下疑虑，先喂了小龙崽吃东西。
窗外雨声阵阵。
陆离心不在焉地逗弄着元宵，思绪越陷越深。正当他即将陷入失神当中时，忽地一阵惊雷传来——
“轰隆隆——”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陆离猝不及防从思绪中抽身出来，脸色一片苍白。
窗外传来阵阵轻微的异声，陆离似有所感，喘了几口气，抬眼望去。
与陆离对上视线的瞬间，窗外人身体一僵。
*
将手中的热茶捧了许久，季念渊才放下茶杯，抬眼望向陆离。四目相对，陆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自然地抱紧了怀中熟睡的元宵，问道：“老祖宗有何事?”
季念渊沉默许久，垂眸看了元宵一眼，又很快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小龙……”
他话音一顿，许久后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忐忑，低声道：“很乖。可以让我抱抱他么?”
陆离有些犹豫不决。季念渊见状，也不再勉强，只是表情略有些失落。刚起身准备离开原地时，元宵却忽地从梦中醒来，无意识地攥紧了季念渊被风吹起的衣角，仰头看向陆离，呜咽道：“爹爹!”
季念渊身体一僵，不再敢动，瞬间停在了原地。
小孩似是做了噩梦，眼角还挂着滴要落不落的泪珠。陆离便伸手替他擦去泪水，低头亲亲他的额头，轻声哄道：“不怕，爹爹在呢。”
元宵又呜咽几声，才收回手，紧紧抱上了陆离的脖颈。陆离便站起来将小孩抱在怀中，一边走动一边拍着他的背，动作温柔，面对季念渊时态度却冷淡了许多，“老祖宗，不送。”
“……”
沉默许久，季念渊松了手心，黯然转身离去。
直到脚步声渐渐消失，陆离方才停下动作，低下头同元宵蹭蹭鼻子，柔声道：“不怕，爹爹在。”
元宵抓着他的衣角，重重点了点头，认真地“嗯”了一声。
*
虽然忘了一些东西，但这并不妨碍陆离过得越来越开心。
在处理文书的时候，小龙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深夜。
小小一只窝在陆离怀里，打了好几个哈欠，却仍倔得不肯合上眼皮。感受到腹部柔软的触感，陆离轻叹一声，搁下笔将他抱起来起了身，朝着床榻走去。
元宵“欸”了一声，瞌睡醒了一点，“爹爹，不弄了吗?”
陆离摸摸他的后脑勺，柔声道:“不弄了，爹爹陪你睡觉，好不好?”
“好!”
晚上打雷下雨时，小龙崽也会蜷缩在他怀中，虽然……
陆离看着身边睡得七仰八叉的小龙崽，表情有些无奈。但无奈过后，还是往他那边挪了挪，将他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