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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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生日,有花海夏恰巧在自己的宅邸。
她把自己闷在实验室里研究药理,直到月上枝头才感觉到了肚子的鸣叫。家里没有吃的,她外出找吃的时遇见了矢吹真羽人。他在门口不知道徘徊了多久。
“给你。”
高大的男人递过来一个包裹。
“......谢谢。”
有花海夏拆开,发现是一条酒红色的手织围巾。
“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她那时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会织围巾。
作为回礼,她送了一株仙人掌。
矢吹真羽人收到礼物时,捧着还没他手掌大的盆栽发愁。
“我不常回家,照顾不好它。”
有花海夏倒不怎么在乎。
“仙人掌嘛,三、四年不浇水大概也能活吧?死了的话我就再送你一盆好了。”
她对药理研究颇深,可惜真的不太了解植物的生长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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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教训教人,一次就会。太过深刻的教训改变了矢吹真羽人,但有花海夏最担心的一点,依旧如同顽石一样,一点没变。
他成为了队员们口中的“魔鬼风柱”、“训练狂人”,有花海夏也成为了花柱。平日不仅需要执行任务,同时还多了清理所在驻地内恶鬼的责任。
最长的一次,他们有两个月都忘记了互相通信。
有一天,红叶向她请假。
“你要生孩子了吗!?”有花海夏非常震惊地说道。
她的鎹鸦落在她的肩头:“是的!未来的两个月会有其他的鎹鸦来替我......”
有花海夏和矢吹真羽人在鎹鸦们的房舍门口遇见了。
矢吹真羽人肩上也站着一只陌生的鎹鸦。
“我来看二轮丸......”
有花海夏终于知道是哪只鎹鸦拐走了自家的小白菜。
二轮丸和红叶的孩子声音嘹亮得过分,也活泼得过分。
两只鎹鸦很快便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大部分时候,它们只能在为主人送信的时候见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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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海夏的家庭情况并不好,她也从未主动向他人提及自己的过去。没人知道她如何拼命才争得了学习医学的机会,然而鬼却轻易地将她前半生的努力付之一炬。她的过去、现在全都被大火烧毁,为了“报复”那些可恶的鬼,她选择成为了一名猎鬼人。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人类失去肢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幻痛日夜折磨着她,习惯了二十多年的重心突然不能让她保持平衡,行走坐卧都离不开那根拐。
“怎么不装个假肢?”
矢吹真羽人扶着她从台子上跳下来。她顺势坐在了边沿上,举起左腿晃了晃。
“麻烦。”
“你啊,”矢吹真羽人没再说什么,帮她把拐拿过来,“中午有空吗?去吃拉面?”
从有花海夏站到地面上之后,矢吹真羽人就不再扶着她了。他知道有花海夏哪怕没有拐,一条腿也能在地上跳得虎虎生风。
“好啊,再帮我拿一下病历吧,我边吃边看。”
矢吹真羽人去了她的办公室。
他发现她摆在柜子上的曲奇盒子,就那样敞着口,似乎是为了主人可以随时取用里面的东西。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瞥见了熟悉的信纸。
他们之间互通的信件已经积攒了满满一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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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吹真羽人送那孩子来到蝶屋的时候,有花海夏还以为这是命运给予他的馈赠。那孩子和矢吹真羽人的友人长得太像了,还有如出一辙的温柔与坚定。
有花海夏知道矢吹真羽人心中为自己定下的“罪”,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改判他“无罪”。
命运似乎十分公平。赐予了馈赠,同样也收取了回报。她不能接受的回报。
“你打算一直瞒到死吗?”
“......”
“我已经联系了海外的......”
“有花。”
她的话被矢吹真羽人打断,但他看起来并不准备说些什么为自己狡辩。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失败,无论是矢吹真羽人的心还是身体,她一样都救不了。
不要这样说。矢吹真羽人翠绿的双眸替他回答了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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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浑身是血。
有花海夏让蝶屋的孩子们留在车站外,自己走入了战场的中心。
行医数年,怎样可怖的伤口都无法让这位医生动容。然而这次,她却再也无法忍受。她看见了矢吹真羽人最后的拥抱,热腾腾的、滚烫的拥抱。
她是花。花如何抓得住自由自在的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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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恢复得很快,眉眼间不再像是音容模糊的友人,而是有了矢吹真羽人一样的锐气。
有花海夏收到了矢吹真羽人寄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希望你能够幸福,海夏。
第42章
刀匠村,是负责为鬼杀队打造日轮刀的刀匠们世代居住的村子。无人知晓其真正的所在地,村子被很好地保护着。刀匠们每日在炙热的锻造室挥汗如雨,孜孜不倦地制造着猎鬼人们的武器。
按照要求戴上了眼罩和耳塞,不破辗转于不同隐的背后。似乎知晓他手臂伤势未愈,大家都默契地小心避开了他的手臂和其他伤处。
直到道谢的次数都记不太清了,身前的隐换了一个又一个,不破终于闻到了一股有别于森林的味道。那是与八丈岛上的温泉如出一辙的硫磺味,远远地飘了过来。
“我们到了,不破阁下,我现在帮您摘下眼罩。”
背了他最后一程的隐替他取走眼罩和耳塞,在不破道过谢后就离开了。
“这就是……刀匠村!”
沿着主干道直走再左拐就是村长的家,刚才的隐也曾提醒他先去找村长,所以不破就沿着主路深入了刀匠村。
哐哐——叮叮——
击铁的声音随处可闻,甚至主路两侧全部都是这样的锻造室,无论望向哪间,都必定有一位或者几位刀匠在辛勤耕耘。
“喂!”
不破循声看去,一个不规矩地斜戴着火男面具的少年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忽略掉少年不善的招呼声,不破问道:“你是?”
少年抱着手臂“啧”了一声,一甩下巴扭头走在前面。
“我是铁之助,我叔叔应该写信告诉你了吧?他这两天在闭关,只能难为你跟我住两天了。”
不破相信自己的听力,他听到少年在介绍完之后小声抱怨道:“真麻烦,啧。”
他觉得挺有意思:“我是不破千里,那这两天就请多指教了,铁之助。”
铁之助缩了一下肩膀,又强硬地将腰杆挺直了一些,至少从步态上看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不破还是在不久之前才知晓,他的第一任刀匠铁广原先生和自己的现任刀匠铁齿先生是表兄弟,铁广原先生病逝后,四岁的独生子小铁就一直在由铁齿先生负责照顾。
而眼前这名少年是铁齿先生收养的孤儿,他并非刀匠村人,但自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里了。与其说是铁齿先生在照顾小铁,不如说一直是刚满十三岁的铁之助每天兢兢业业带孩子。
如今已经五岁的小铁正是猫厌狗嫌的调皮年纪,每天上房揭瓦不干正事,每次都是铁之助抄起手边任何能拿的东西才能将林猪一样恣意生长的小铁赶回“猪圈”里。
铁齿先生闭关去了,据说是为了修复一把柱用过的刀;小铁昨天又偷偷跑去看他父亲留给他的机关人偶,午饭也没吃,铁之助跑遍了整片森林才把他带回家,结果偏偏是在最繁忙的时节来了一个得住在他家的人。
铁之助上下左右将眼前仍略显稚嫩的少年扫了一遍,像是某种仪器一样分析着眼前的人。
不破也在趁机观察着铁之助,也一眼就看穿了对方虚张声势般的强硬态度。
“我家在那边,”铁之助吝啬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向不破展示了他家的方向,“你去找完村长就去我家吧。”
末了,又不太情愿地补上了一句:“午饭是松茸饭。”
“谢谢你铁之助,那这几天就承蒙你关照了。”不破顶着铁之助想要杀人的目光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在他的面具上敲了一下,看他捂着脸气冲冲地走了,这才笑着向村长铁地河原铁珍的家中走去。
与村长的交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最让不破感到意外的是铁珍大人人如其名,长得非常袖珍。尽管在身材上如此“不起眼”,但其实铁地河原铁珍是刀匠村锻造技术最为高超的一位刀匠,据说他锻出来的刀拥有“能够斩断攻击”的特性。不过这一技术是村长家的祖传技术,旁人极难理解并掌握。
品尝到了村长家美味的花林糖,不破在午饭前回到了铁齿先生家。
隔了老远的距离他就听见了一声小孩子的大喊:“杀人啦——!!铁之助哥哥要杀人呜噜咕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