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柄日轮刀在他的抓握下,逐渐染上了与他的瞳孔一样的赤炎。
不破起身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了保养刀剑需要的一应物品。
“我的刀是和父亲大人一样的赤炎刀!千里先生的日轮刀是什么颜色呢?您的斩击太快了,我没有看清!”顾及到母亲和千寿郎已经睡下,炼狱杏寿郎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但其实他无论如何压制,嘹亮的声音依旧会带着他昂扬的情绪穿透半个宅邸。
“是黑色的哦。”
不破将刀从刀鞘中取出,除去污渍,细细清理。
随着他的触碰,铁齿先生为他打造的日轮刀慢慢染上了厚重如墨的漆黑。
“原来如此!还真是少见的颜色,千里先生好厉害啊!”
太像了啊,不论是动来动去的头还是说话的声音语调,简直是和炎柱炼狱槙寿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翻版!不破努力将一大一小两只烈焰猫头鹰从自己的脑袋里赶出去,取来鹿皮擦拭刀身。
“杏寿郎也是,今晚很勇敢啊。是个非常可靠的长子、长兄,好好地保护母亲和弟弟了哦。”
不破感受到刀身在手下微微发热,却没听到另一人的回音,因而抬头去看。
小猫头鹰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炼狱一家的容貌都非常具有欺骗性,只要他们笑起来就会像太阳一样让人如视朝阳,但偶尔面无表情地认真起来,也会具有强烈的压迫感。是非常“正义”的长相。
“怎么了,杏寿郎?”
炼狱杏寿郎向他摇摇头:“没什么!千里先生会在这里留多长时间?啊、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有空,我想请求您教授我刀术!今日见到的斩击实在让我难忘,无论如何也想向您请教!请您务必多多指教!”
“不用那么紧张,而且也说不上是指教,毕竟我距离炼狱......啊、槙寿郎大人还差的很远呢,此行也有向他请教刀术的想法,”不破好笑地看向双手揪着裤子的炼狱杏寿郎,答道,“因为是想要拜读炎柱之书,所以最好还是等槙寿郎大人回家之后一起比较好。不会太久,如果有我想要寻找的记录,大概会留一到两周的样子。”
炼狱杏寿郎看起来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与不破告别后,独自回到了紧挨着母亲房间的卧室。
为了不打搅母亲休息,他屏息放轻了脚步。
“杏寿郎。”
瑠火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炼狱杏寿郎脚下一拐,轻轻拉开障子门。千寿郎的年纪太小,尚不能离开母亲独自睡觉,此刻小小的团子缩在柔软的被褥中,并未被二人的动静吵醒。瑠火拍了拍千寿郎另一侧的空位,示意长子进来躺下。
炼狱杏寿郎窝进了瑠火特意为他铺设的软褥里,母亲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
“今天做的非常棒哦,杏寿郎。”
母亲的夸奖与肩膀上的手化作入睡前的安眠曲,成熟独立的炼狱家的长子此刻接受了母亲的安抚,残留在心中的惧意就此散去,一夜好眠。
第30章
炼狱杏寿郎是个豁达的孩子,他为人友善,无论是幼童还是老人都能与他聊得开。他有一个强大的父亲,一位坚韧温柔的母亲,乖巧可爱的弟弟。他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
因而理所当然的,他也像是初升的朝阳一样,散发着属于“炼狱杏寿郎”的温暖。他会尽全力帮助路途中遇到的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或许是扶起摔倒的幼童,或许是帮老人提起重物。
他已经听过太多的感谢,但其实更能令他感到开心的是听到来自亲近家人的夸赞。
但是,这位客人是不同的。炼狱杏寿郎的脑子转得很快,通常一下就可以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这个人并不在意自己救下了谁,也从未期待得到谁人的称赞与感谢。他正是在凭借自己的本能行动,而这个本能即猎鬼、救人。
这和炼狱杏寿郎想要遵守的信条很相似,但又有些不同。远超同龄人的力量与母亲的教诲让他将“保护他人”看作自己的责任,尽管关于这一责任他现在还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个轮廓,但这足以让炼狱杏寿郎察觉到他与不破千里之间的不同。
不破将之视作行动的“本能”,而从未将之视作必须背负的“义务”。说白了就是不破选择拼上全力“救更多的人”,而炼狱杏寿郎更想要拼尽全力“救所有的人”。
炼狱槙寿郎如约在两天后归家,阅读古籍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我从瑠火那里听说了,多谢你救下杏寿郎,不破。”
“职责所在,倒是杏寿郎在我赶到之前就做好了独自战斗的准备,是个非常勇敢的孩子,槙寿郎大人。”
“敬称就不必了,这是你想要的炎柱之书,拿去看吧。矢吹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他的任务都交给你来做了吧?”
不破从炼狱槙寿郎手中接过几卷已经泛黄的古书:“矢吹先生......最近倒是有开始好好喝药和休息。我也只能做到替他分担任务这点事,他还是应该早点去国外的医院,但他说什么都不肯走,我和有花小姐怎么也劝不动,这倒是很苦恼.....”
炼狱槙寿郎的手指无意间敲响了存放历任炎柱之书的橱柜底板,手下传来闷闷的回响声,这让他意识到这个橱柜居然还有一个夹层。他的炎之呼吸传承自他的父亲,这几卷炎柱之书也只是在儿时拜读过,所以这个夹层才一直没有被他发现。
炼狱槙寿郎一边摸索着底板的四角寻找打开夹层的方法,一边回不破的话。
“病人啊......瑠火也是,明明生病之后难受的是自己,却总会觉得自己给旁人添麻烦了。矢吹更是个死脑筋,自从......啊、他应该没有和你说过他成为柱之前的事吧?”
矢吹真羽人从来没有和不破说过自己的过去。
少年摇了摇头,意识到背对着自己的炼狱槙寿郎看不到,又出声说:“他没有说过。”
炼狱槙寿郎摸到了一处凸起,他扣开了那块底板,果然下面还有一个夹层,里面居然摆放着一本从未被发现过的炎柱之书。
“是吗,既然他还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便替他做决定,”炼狱槙寿郎取出了那本没有人读过的书,控制着力道拍掉上面积攒的灰尘,“只是不破啊,他或许一直都没有原谅自己吧?你其实......”
向来有话直说的炎柱罕见地沉思了半晌,最终做出了决定:“你其实和他的好友长得很像。”
倒不如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年龄和姓氏对不上,炼狱槙寿郎简直都要相信不破千里与矢吹真羽人的好友有什么生理学上的关系。不,这还真说不好啊!炎柱忽然陷入了沉默。
不破看着手上的一本本古籍,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放空了一瞬。
说起来有些失礼,但不破觉得矢吹真羽人似乎没什么朋友。也许是柱的身份让他与其他队员的距离拉得太远,又或者是爽朗的性格给了他人一种错觉,即矢吹真羽人和所有人都能够成为“朋友”。
其实并不是的。不破与柏山结月花、时国京太郎之间的友谊,和矢吹真羽人与他人相处时造成的情谊“假象”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哪怕早已有了猜测,不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他现在......”
炼狱槙寿郎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已经去世很久了。”
啊、果然如此。
所以矢吹真羽人在救下他之后会让藤田先生送他去蝶屋,所以在与他交谈时偶尔会露出落寞与遗憾的眼神。
矢吹真羽人房间里的刀架上一直摆着两把刀。一把是他日常使用的碧青色日轮刀,另一柄则被好好装扮了一番,一直待在刀架的最上层。
想来那就应该是好友先生的刀。
不破千里一直是个非常机敏的人,细小的线索偶然被连接在了一起后,他便抽丝剥茧般地将矢吹真羽人的心理扒了个干净。
他将历任炎柱之书郑重地放在身旁,然后抬起双手在脸上狠狠拍了一下,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这是突然怎么了!”一旁的炼狱槙寿郎吓了一跳。
“没什么!谢谢您,槙寿郎先生!”不破低下头,敛去眼神。
矢吹真羽人认为自己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因为他的大意与犹豫,他害死了自己的好友,让恶鬼屠戮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矢吹先生。
你在我的身上看到的是友人的旧影......还是与你相似的“你自己”呢?
稍微......依赖我一些吧?
就像小纪、小薰、美树和藤田先生拼命拉住即将滑落的他一样,不破也想要将矢吹真羽人从涌风的高崖边拉回。
他们还有时间。少年只能乐观地想道。
“说起来,您手上的是?”
炼狱槙寿郎的思绪被拉回,举起手中的书:“是在夹层中发现的,看起来相当老了.....哇、纸已经脆得不成样子了。”
古书的一角因为时隔几百年的触碰而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