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听不到保持着稳定频率的脚步声,沈青棠心里没底,她无法判断许今野还在不在。
  大概早就厌烦了,走了。
  这一路这么闷,他那种性子怎么会受得了。
  越想,越陷得深,越想要一个答案。
  就一眼。
  沈青棠在心底说服自己。
  手心握紧,她在一盏路灯边停下,跟着回头。
  少年人高腿长,简单的黑色外套也能穿得很有型,单肩挂着包,利落乌黑短发下,是分明清隽的面部线条,勾着眼尾,站姿并不规正,散漫松弛。
  他抬腿,落脚的位置,是她被光拉的瘦长的影子,不偏不倚,刚好踩到脑袋的位置。
  “……”
  不难想象,他这一路都这么踩着过来的。
  许今野看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眼神坦坦荡荡,“总不能这也不能吧?”
  他无声一哂。
  沈青棠哑然。
  心脏不停地被揉搓,她难受许久,却又在刚才清晰感觉到,无力的酸涩感一点点淡去。
  她站在原地没动。
  许今野就踩着影子走近,高大的身形罩着她,光落在宽阔两肩,像是被刻意描摹,他微微低了点身,垂着眼时卧蚕的折痕很深,“要不然让你踩回去?”
  沈青棠想过那画面。
  怎么想,都觉得幼稚。
  她谢绝,“不用了。”
  许今野轻哼一声,似笑非笑,“那就有些难办了。”
  沈青棠站得很规矩,有那么点罚站的意思,她很瘦,瘦到许今野觉得晚上这妖风能将人吹跑一样。
  少女发色乌黑,干干净净雪白脸蛋,杏眸微睁,眸底透亮,抿着唇时看起来有些倔。
  的确是倔。
  第一眼时,只记住她乖了。
  这会儿像是被蒙骗一样,在乖字上划上一笔,在旁边纠正般写上倔字。
  “许今野。”
  沈青棠忽然叫他名字,少女声音婉转清澈,在夜里显得尤为特别。
  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细想起来,以往别说叫名字,连个称呼也无。
  许今野有些意外,挺新鲜的体验。
  “你说。”
  她微仰着脸,迎着他的视线,声音很轻,像是根绷得很紧的细绳,随时都要断裂开。
  “你注意到我,是因为我可能是你未来的嫂子吗?”
  第15章
  我是不是还是穿上好?
  “……”
  许今野轻眯起眼,眸光晦暗,“你说什么?”
  话已经抛出去,再重复并不会那么难以启齿,沈青棠抿抿唇,声音透着凉意,“第一次见面在你家里,双方长辈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不出意外,以后两家联姻,我……我会是你嫂子。”
  像蒋清说过,她是金枝玉叶养大的千金小姐,不知人间疾苦,不知道父母打来的生活费还有花光的一天,她没尝过缺钱的感觉,想要什么就有人送到手边,顺风顺水。这些,都是因为她姓沈。
  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她在享受这些优越时,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能明白。
  话听了一半,不怎么爱听。
  许今野问:“哦,什么是不出意外?”
  什么才算是意外。
  “这不是重点,”沈青棠拧着眉纠正,将话题重新拉回来,睫毛在不安地跳动,她面皮薄,后面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红了脸。
  她问:“你跟许知衡的关系很不好,你想他不痛快,所以你靠过来,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是故意给他看。”
  “从一开始,你招惹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许知衡跟你说的?”
  “谁说的重要吗?我想知道答案。”沈青棠又抿起唇,雪白两颊微微鼓起,她放慢呼吸,等他回答。
  许今野唇边勾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借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你说说,我怎么招惹你了?”
  他一靠近,身上的那股燥热的体温透过空气传过来。
  淡淡的烟草跟酒精的味道,在空气里,像是焦躁的干草堆被点燃时的味道。
  火舌摇曳,隐约有吞没一切的气势。
  “做什么算招惹?”
  许今野俯身,高挺鼻梁几乎要碰上她的,散漫的眸子看着她淡色瞳孔,看自己欺近的影子。
  “这样算吗?”
  乌黑卷翘睫毛又颤了下,沈青棠微怔,下意识往后退。
  许今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压着声又问:“这样就算了吗?”
  他还有更过分的。
  干净的像只白纸,轻微的风吹草动就能惊着一样。
  这样的人,偏偏又敢在深夜,因为一个电话,就敢孤身在路边的等着。
  她身上有种矛盾感。
  又乖又纯,骨子里却有股韧劲儿,在她身上又分外和谐。
  长夜寂静。
  唇齿间溢出极淡的笑意,许今野收敛神情上的懒散,“好学生,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混蛋?”
  “还是你觉得,我对嫂子有什么癖好?”
  沈青棠抬了下眼皮,还没来得及说话,额头就被轻点了下,许今野好奇问:“沈同学,你平时都在看些什么?”
  语气挪揶,像在问她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联想到了什么,连雪白的耳朵也红到滴血。
  许今野勾着眼尾,过了会儿才继续开口。
  “我跟许知衡关系的确一般,不过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从小不在一块长大,没感情没情分,各过各的,没什么交集。”
  “他还不值得我做什么。”以前没想过,现在在球场听许知衡说,跟听天方夜谭一样,他嗤笑,没想到许知衡戏这么多。
  他说得都是实话,从记忆起,他就跟着老爷子生活,父母跟哥哥对他而言,跟节日里登门拜访的亲戚并无区别。
  许知衡性格沉闷,带着厚眼镜片,去哪都捧着一本书,也会找他搭话,但张嘴闭嘴说教意味太重,他不爱听,嫌烦,久而久之,这种状态持续到现在。
  高三回来,他像一个局外人,旁观着父慈子孝的画面。
  小时候或许羡慕过许知衡,但稍大点就没感觉,他认识几个父母离异早亡的小孩,照样四肢健全的活得很好,看起来并不比别人缺什么。
  沈青棠安安静静听着。
  聆听一向是她擅长的,清明如水的眸子望着许今野,他话其实没几句,潦草几句就揭过,淡然的就像是随口一提。
  “对不起。”她道歉。
  许今野眼一勾,“是该道歉,白瞎那么精彩的球赛。”
  话音一转,他道:“不过还有补救的机会。”
  “嗯?”
  “月底有场比赛,出发前的践行,来不来?”很散漫的一句,像是随便提起,随便说说。
  沈青棠却听见心跳鼓噪如雷。
  “在哪?”她轻声问。
  “上次的酒吧。”话音一顿,许今野笑了下,咬字很慢,“得带我们好学生见见世面。”
  上一次探头探脑,不是多好奇。
  “……”
  走在前面的宋慧柔跟同乡男生终于发现身边的人落了后,往后一看,落下好大一截。
  光线黯淡,看不清楚脸,只看清一前一后立着的身形。
  宋慧柔喊:“棠棠,怎么了?”
  女生的清脆的声音划过夜空,透过耳膜,清晰传过来。
  沈青棠神色慌了下,隔了两秒才转身,硬着头皮回:“没……没事,走了。”
  *
  京城的气温一降再降,刚翻出不久的外套已经不足以御寒,学生从柜子里翻出挤压地又扁又皱的厚外套,来不及晒过太阳,就这样套在身上,完成秋日与冬季的交替。
  周五时沈青棠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谈起期中考试,需要留在学校复习,周末就不回家了。
  沈母没说什么,只说周六让齐叔来送衣服,换季了,要注意防寒保暖。
  沈青棠一一应下。
  齐叔是周六一早过来的,车停在紧靠女生宿舍的路边,见到穿着粗呢大衣的沈青棠,脖颈间系着纯色围巾,露出巴掌大小的脸来,隔着老远就跟自己低头打招呼。
  他打开后备箱,提出里面的箱子,看着白皙脸上透着红,“气色好,最近有开心事?”
  沈青棠没想到会这么明显,迟疑片刻,她弯了弯了眉眼,没否认,点了点头。
  对于齐叔,心底里总有几分依赖在。
  齐叔是过来人,笑笑也并不点破,“是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才对,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
  “谢谢齐叔。”
  行李箱里的衣服是新款,多为白色,是沈母给她挑衣服一向的审美,在沈母看来,像白色这样的纯色,干干净净,才是女生该有的样子。
  一直以来,她衣柜里的衣服全由沈母一手操办。
  沈青棠随手拿起一件来,在身上比划,镜子在洗手间,半身镜,灰蒙蒙的,她打量着自己,肩膀有些泄气地塌了塌。
  <a href="https:///zuozhe/ogk.html" title="今雾"target="_blank">今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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