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在蒋云淮漠然没有什么表情,徐江帆才消停下去,烟雾还在他指间燃着,窗外的雨又变大了,室内诡异平静了下来。
徐宇定觉得闷热,沉着脸起身推开了窗。
雨声闯进室内,蔡芷波从沙发上小睡醒来,发现客厅门没关,廊下被雨水浇湿了大半。于是,她起身去关上了门,然后她回到客厅,把一直没画好的画彻底收了起来。
她在整理画具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看号码是司机黄山,以为是徐宇定回来,结果被告知:“蔡小姐,徐小姐来了,你方便到地下室给她开个门吗?”
蔡芷波到楼下开了地下室车库的门,看到徐若平提着一袋腊肠站在那,而黄山已经开车离开回高尔夫会所。
“平平,你怎么来了?”蔡芷波笑问。
徐若平一脸委屈,闷闷不乐上前把腊肠递给蔡芷波说:“那个,老黄说给你的,芷波姐。”
蔡芷波笑接过,打量徐若平问:“呦,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公主生气了?”
徐若平没吱声,直到上楼窝在客厅沙发上,喝了蔡芷波泡的热可可,她才说了不愉快的事。然后,她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宇定哥好。”
蔡芷波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芷波姐?”徐若平不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爱。”蔡芷波说。
“哼。”徐若平还是伤心,转个身趴在沙发扶手上。
蔡芷波见状,走到她身边坐在地板上看她柔声安慰说:“别难过了,平平。”
徐若平忽然红了眼眶说:“我有时候就很讨厌我爸。”
“那就讨厌呗,你干嘛要因为自己讨厌他而讨厌你自己?”蔡芷波笑说。
徐若平愣了愣,微微侧头看蔡芷波说:“因为他是我爸,其实很疼我。”
“噢。”蔡芷波表示理解应了声。
“芷波姐,你爸是不是很疼你?不会当众骂你?”徐若平好奇问。
蔡芷波想了想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她说:“是很疼我,但是在我没有触及到他利益的时候。”
徐若平第一次听到父女之间还有利益关系,她微微惊愕说:“和爸爸会有什么利益关系?”
“有的,每种关系都会有,所以你不要太难过。”蔡芷波笑道。
“可我没法接受跟我爸妈有利益关系,我不能理解。”徐若平难过说。
蔡芷波又被逗笑说:“那你就听话呀,什么都听他们的,就不会存在利益冲突了。你也不要让自己那么纠结难过,怎么开心怎么过。”
徐若平听傻了,她仿佛明白了蔡芷波的意思,但想反驳点什么,可是又完全无从说起。
蔡芷波知道一直养尊处优的徐若平肯定无法接受她说的话,她便又笑说:“好了,别想太多了,我们看电影吧。下雨天窝在家里看电影最舒服了,你想看什么?”
徐若平缓缓回神,低声说:“随便吧。”
蔡芷波点点头,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开始找电影。
两人在看《布达佩斯大饭店》的时候,徐宇定回来了。他坐电梯从地下室上来,看到室内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两人坐在沙发上正竖着脑袋在认真看电影。他走去也坐在沙发上,只有徐若平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电影的色彩在她眼里闪过带出一丝心虚。
他想了想问:“平平,你爸妈知道你在这吗?”
“不想让他们管。”徐若平说。
他料到如此了,还想再说什么,蔡芷波忽然转过头对着他比了个“嘘”的动作,说:“你和小叔小婶说声就是了,让他们别担心。别吵了,看电影呢。”
于是,他闭了嘴,又坐了会丢下一句话:“给蔡墨的东西,我放楼上给你。”说罢,他就起身上了楼。
徐若平问蔡芷波:“我哥是不是生我气了?”
“洗澡去了,他有洁癖,回来就要洗澡。”蔡芷波漫不经心说,她刚才注意到徐宇定手上提着某款英国茶的纸袋。
徐若平这才放心,小心又问:“我晚上可以住这吗,芷波姐?”
“可以啊,你哥后天就要先回南市了,你就住这陪我好了。”蔡芷波侧头笑说。
“我也想早点回去,不想和我爸妈一起走,我后天跟宇定哥一起回。”徐若平还有气。
“可以,晚上让你哥给你买机票。”蔡芷波抬手拍了拍徐若平的肩膀。
徐若平没有因此开心起来,反而有些失落。而等到徐宇定换了衣服下来陪她们一起看电影,她的失落感就更强烈了。她看到蔡芷波依偎到徐宇定怀里,两人亲密相拥着,他们这对爱侣向她表现了爱,更让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没有真的被爱过。
第9章
晚饭后,蔡芷波上楼整理了客房给徐若平留宿。等她收拾好下楼,看到徐家两兄妹在客厅谈心,都是一些哥哥鼓励妹妹开导妹妹的话,还有妹妹的苦闷倾诉。
徐宇定看上去很认真耐心,对自己的妹妹爱护有加,连说话语速都变得缓慢轻柔。蔡芷波站着听了会没打扰没加入,转身又上了楼。
徐宇定看到蔡芷波离开,目光追随了片刻,而后扭头看了眼空掉的画架,眼神微沉。
徐若平正说完一段抱怨父母不够了解自己的话,也注意到蔡芷波的离开,她停顿了片刻接着说:“芷波姐和我说哪怕和父母之间也是种利益关系,我好像能理解,又挺难受的。”
徐宇定听到这话,微微点头说:“可以说是利益关系,也可以不是,看你怎么理解矛盾和冲突。”
徐若平想了想,抬眼看徐宇定问:“宇定哥,你和芷波姐那么相爱也会有利益关系吗?”
徐宇定笑了笑问:“你觉得我们俩很相爱?”
“嗯,至少我觉得芷波姐很爱你,她说你比蒋先生还要帅,我觉得是过于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徐若平终于笑了。
徐宇定似笑非笑。
“你会因为利益放弃芷波姐吗?”徐若平又问。
“这不是你小姑娘该管的事,而且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徐宇定说。
徐若平信了,她垂眼说:“希望我以后也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感情。”
徐宇定站起了身,抬手拍了拍徐若平的肩膀说:“哥还有事要忙,你随意。”
徐若平点点头,回头看到徐宇定进了书房。
徐宇定在书房待到半夜才回房间,他进房前看到隔壁客房门缝里还透着光。
蔡芷波正在浴室里吹头发,没听到徐宇定回房的声音,所以他忽然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她关了吹风机看着镜子里走近的徐宇定,说:“你吓了我一跳。”
徐宇定则从后拥住她,问:“你的画去哪了?”
“画不好就先收起来了呗。”蔡芷波拔掉吹风机的插头收卷起来。
徐宇定低头闻了闻蔡芷波的发香说:“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情。”
蔡芷波直觉和蒋云淮有关,不由有些紧张。她微微探身拉开洗漱台上的储物柜,将吹风机放进去,装作漫不经心问:“什么事?”
徐宇定握住蔡芷波的双手手腕,轻轻托起她的两只手。他通过镜子看她的神色和她那双纤秀的手,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在国外那几年是靠卖画为生。”
蔡芷波愣住,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挺直了背脊想离徐宇定的身体远一些。而她的脸已经通红,有一种突然被人揭了伤疤的狼狈。她不是为自己卖画这件事感到羞愧,而是当年那段时期,是她和蒋云淮纠缠最深,也是她不断摒弃自我打破认知的经历,她并不想再去回想,只想不断往前走。而她更不想让徐宇定知道太多关于那时候的事情,怕他们眼下的婚姻关系破裂。
两人在镜子里对视,徐宇定的眼神就如同镜子,仿佛洞悉一切看进了蔡芷波心里。
蔡芷波感觉喉咙发紧,努力开口说:“蒋云淮告诉你的?”
“除了他还有谁?”徐宇定反问。
蔡芷波深呼吸说:“所以,你也知道他并不认可我的画?”
徐宇定闻言,握住了蔡芷波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下,好像她是一个牵线木偶。
“这是你们分手的原因吗?”徐宇定笑问。
“我不想谈这件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什么原因也不重要了。”蔡芷波恢复镇定,脸上的红褪去,神色里多了几分冷漠。
徐宇定笑了笑,抬手握住蔡芷波的肩膀,转过她面向自己说:“我以为当时是你爸在供你读书学画。”
“一开始是,后面他也没有能力了。”蔡芷波回答。
徐宇定很少在蔡芷波脸上看到脆弱和难堪这样的情绪,所以他有点心软了。他捏了捏蔡芷波的肩膀,内心很矛盾。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已经在情感上被她欺骗;而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不允许他这么挫败,他不信她全是虚情假意,也不信自己对这段婚姻毫无掌控力。最终这些对她的考量都会回到他自己身上,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对她到底有多爱。最后,他迟疑想应该就让这件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