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肖柏刚有些动容的神情登时冷下,嘀咕了一声:“你哪需要我担心……”
  “嗯?”裴淮义侧眸看她,后者却冷哼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
  肖柏很快分析了一下,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闹了半天,你就算喜欢这一口,不论是谁。”
  言毕,她径直走开。
  楚临星稳住心神,持箸的手才没有抖。
  什么叫喜欢这一口,不论是谁?
  她怎么能把裴淮义说的那么坏?
  楚临星思绪翻涌,想看一眼她是否会生气,接过抬眼就错不及防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眸中。
  他不知道,裴淮义究竟是什么时候看他的,又看了多久。
  裴淮义见他错开眼睛,突然忙碌起来。
  乌发遮住了一些眼尾,楚临星素白的指节捧着饼皮,低着头在春饼里放了许多菜,随后,那个鼓鼓囊囊的春饼递到了她的面前。
  裴淮义扬了扬眉头:“我不饿,本就是叫人给你做的。”
  结果他会错了意。
  被拒绝,楚临星也没有落寞的模样,却仍旧不吃。
  “楚公子,戴着面纱,可如何用膳呢?”
  条案不大,就显得两人距离过近——已经超出女男关系的安全范围。
  她掀开一页卷宗,眸光只落在面前疏冷的琴师身上:“还是楚公子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看着楚临星惴惴不安,露出紧张又担忧的神色,她才勾唇笑着离开。
  ……一副达成目的的模样。
  楚临星悬着的心不敢放回肚里,思绪因着她的话语与身上的瑞香气乱了,头脑也暂时不能正常思考。
  裴淮义是很坏的人吗,他总觉得她与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无法反抗的压迫,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的圈套,还有,有些暧昧的语气。
  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会呢,裴淮义从来温和,当是他想多了。
  他拒绝不了裴淮义的好意。
  只是住进来后,安胎药的药渣埋在哪里,他的假面又该如何处理,裴淮义近些时没有频繁试探他,真的不怀疑他了吗?
  裴淮义不知道他过了多少复杂的念头,听身旁亲卫道:“她们都说楚公子这是移情别恋了。”
  一袭白衣,上京寻觅妻主近半年,怎么能找不到呢?
  不是被弃了,就是成了寡夫,只是这会得了裴淮义的青睐,顺从地搬进御史府别院小住几日,很难不叫人想到是他不忠贞。
  至于裴淮义,裴大人从来温和良善,只是随手帮忙。
  她是百姓眼中的好官,这次被贬,朝堂也受到了百姓带来的压力。
  人们都知道,裴淮义注定是要回到那个位置的。
  “移情别恋?”风兰跟着嘟囔了一句。
  纸张翻页的沙沙声响起,裴淮义:“啧,怎么私底下评判郎君呢,这是女娘该有的礼节。”
  亲卫纷纷应是,随后听自家主子吩咐道:“再去好好查查他。”
  只不过这回不是因为成恩。
  翌日,有关两人的传言彻底消散。
  楚临星上街采买时才后知后觉,他极力稳住心神,抓着蒹葭小臂的手有些发颤。
  “公子?”
  楚临星深吸一口气,支开他:“去买些松子糖吧。”
  因为裴淮义太好,待他太好,他才开始自作多情了。
  裴淮义就是对谁都很好,他怎么会觉得,裴淮义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呢。
  倘若裴淮义真的喜欢他,那她喜欢的究竟是成恩,还是楚临星?
  他思绪翻飞,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前人,直直地撞了上去。
  幕篱的边沿触及到女主的胸膛,为额头带来一些冲击与疼痛,才将他的神魂唤回来。
  熟悉的瑞香将他包裹,耳边是女人低柔的嗓音:“把公子撞疼了?”
  她没有认出自己来吗。
  因着有幕篱在,莫名的,楚临星安心地点了下头。
  他没有骗人,额头很痛的。
  裴淮义透过轻薄的白纱,望了一眼他的眼睛:“既如此,我当向公子赔礼才是,毕竟我不小心将楚公子撞疼了。”
  她将错处全揽在自己身上。
  裴淮义:“楚公子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楚临星忽而觉得,这幕篱也没什么很大的作用,倒像是他的遮羞布。
  哪里能瞒得过裴淮义呢?
  楚临星掀开幕篱一角,朝她道歉:“我撞了大人,大人非但不责怪,还要给我赔礼,我不能心安接受。”
  “是吗,我以为你我之间有知音之遇,已算友人,”
  看着楚临星抬眼看她,裴淮义微微摇头:“原来楚公子,不曾将我当做友人,同我生分至此。”
  “我没有,”他忙摇头,随后抿着唇,比划道,“大人抬举,只是不必如此。”
  裴淮义拿起一支素簪,插到他的鬓发上:“这支簪子很是趁你。”
  打断了他的一切拒绝。
  属于女人温和的气度就这样轻轻罩着他,楚临星喉头不自觉地滚了滚,听她问:“喜欢吗,楚公子。”
  喜欢吗。
  在颍川时,她也曾揽着他的后颈,一遍遍问他喜不喜欢。
  楚临星掐着掌心压下了念想:“喜欢……”
  第20章 第20章欺负他
  喜欢,他不仅喜欢,思念也要决堤。
  好在他还保留着理智,近乎拼尽全力压下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但我怎好接受……”
  他还没有比划完,下一刻,手就被女人攥住。
  动弹不得。
  被裴淮义打断,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看自己说话,来不及细想,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拉到一旁。
  耳边混杂着风声、马蹄声,还有马匹的阵阵嘶鸣。
  裴淮义看着怀中惊愕的人,因着方才的惊吓,他的帷帽已经到了,在地上滚了几滚,还混着马蹄带来的灰尘。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楚临星。
  他的确生了一副清俊的好模样,只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漂亮
  的皮囊会带来源源不断的灾祸。
  楚临星很紧张,他的身子都僵了,维持着被她虚虚揽在怀中的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这样看着她。
  “还没有缓过神来吗,楚公子?”裴淮义的手托在他腰间。
  他一副被吓得缓不过神儿的模样。
  方才当街纵马的人被雪竹押了过来,那人本想叫骂辩驳,待看清眼前人是裴淮义后,面上的怒容变了变,有些谄媚地干笑两声:“裴、裴大人……”
  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先前都曾举办过诸多宴会,官员的女儿也能从这样的场合下见识到那些大人物。
  她能认出自己,想必就是哪位有头有脸的官员之女。
  裴淮义没有言语,年轻女人滴溜溜的眼睛挪到她身边维持着僵硬的模样,被裴淮义抓着手的蒙面男子身上。
  “当街纵马者,当笞五十。”
  雪竹冷冰冰地道。
  女人的眼睛再不敢乱瞄,微微俯身低声道:“冲撞了裴大人与楚琴师,实在是我的不是,还望裴大人通融通融,千万别叫我娘知道。”
  裴淮义唇角勾着淡笑,朝眼前人笑道:“伏大人怎么来了?”
  女人身子登时僵住,讷讷看着来人:“娘……”
  “混账东西!”伏刻炎没有理会她,径直朝着自家女儿抡起鞭子。
  楚临星怔怔的,任由她牵着,至于裴淮义说了什么,他也没有留心去听,只收回目光,灵魂抽离般跟着她走了一节。
  直至上马车的时候,楚临星才回过神来一样,想把手从她的掌心抽出来。
  “楚公子,这可是救命之恩,”裴淮义的语气多了些认真,“方才那般尽显,我又救了楚公子一命,楚公子如何报答呢?”
  楚临星真的被她唬住了,随着她的话,也思量着对策。
  见他久久不语,裴淮义给他出主意:“我瞧着公子喜欢绣工,不如,给我绣一只香囊吧。”
  他有些疑惑地抬眼,那双疏冷的眼眸也多了一些情绪,像是平静的湖面也多了涟漪。
  她坐到这个位置,的确是不该缺香囊的。
  爱慕她的男子太多了,只要裴淮义想,她能收到许多香囊。
  实则也是如此,但她从没有戴出去。
  但楚临星绣的如何,她也不甚在意,毕竟也没有真的打算戴出去。
  她只是起了一些坏心思,想恶劣地捉弄一下眼前这个疏冷的,看上去很好欺负的琴师。
  给自己平淡无味的日子增添一些趣味。
  楚临星没有应声,她就笑着问:“楚公子是又什么其他好主意吗?”
  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坏了。
  楚临星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挟恩图报一词。
  只是这个词,怎么都不能跟眼前看上去善解人意的女人放在一起。
  裴淮义才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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