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什么时辰了?”沈行问。
  “戌时都过了。”玄鱼答道。
  外头灯都已亮起,过了晚膳时候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她不是说吃完饭会顺着湖边消食,顺便来他这么?
  沈行走出居室,在影壁后来回踱步,踌躇片刻,又出了院门看了会儿月色,对玄鱼道:“府中传膳还是一同传么?”
  玄鱼道:“是。但是世子院中有小厨房,可能传膳的时辰要更早一些,王爷,你还没用膳呢。”
  沈行道:“不饿。”
  玄鱼问:“王爷是想请世子过来么?”
  沈行眉头蹙起,想起沈湛干的那些窃权的勾当,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必须要在东窗事发之前,推波助澜的同时将荣亲王府择出去才是。
  刚想回去,却又停了下来回首,满身玄色暗纹在清朗的月色中折射出细微的暗芒,他唇角勾起,看见湖边小径处两道纤细的身影款款而行。
  夜幕降临,青湖边起了雾,缓缓漫过静谧的湖面,薄纱般朦胧飘散,如他现在理不清的心境。
  他想好好问问她,到底是她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想好好问问她,这些年,到底有没有想过他。
  走得近了,沈行才看清来人是谁。
  少女乌发如云,雪白的面容染着淡淡的粉,眉眼昳丽,肩膀瘦削,一袭香云纱裙裾更显身姿曼妙,只是整个人怯生生的。
  是那夏家姑娘。
  而她身边的,则是一直在沈湛院子里伺候的婢女红菱。
  哪里有宋婉的影子?
  “见过王爷。”红菱恭敬行了礼,“世子妃说让奴婢带夏姑娘来认个门。”
  皇帝的册封世子妃诏书还没下,这府里却都已称呼宋婉为世子妃了。
  沈行淡淡道:“她吩咐你的?”
  “回王爷,是世子妃吩咐奴婢的。”红菱仍是恭谨乖觉,而后转头对夏旎兰道:“夏姑娘,这便是雍王殿下所居的松竹苑了,那奴婢就不多打搅二位了,奴婢先回去了。”
  红菱走了,夏旎兰脸色微红,安静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去,只见沈行负手而立,穿着玄色的直裰,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看起来有种形容不出的高华出尘,衬得他眉眼五官更浓郁深刻了。
  原来玄色这样沉闷的颜色,也能被穿得这么好看啊。
  方才还未走近时,她亲眼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冷了下去,他怎么又不高兴了呢?
  沈行一动不动,并不让出路来,道:“今夜太晚了,姑娘先回去吧。”
  “不用如此。”夏旎兰犹豫了一下,轻声向他保证,“我知道王爷说画作的事只是推诿县主千岁的,王爷不必费心,我就当今夜收到王爷的画了。”
  沈行微感诧异,夏旎兰的这一份知进退,让他想正视这件事,便认真道:“夏姑娘,我心中有人了,不会另娶她人。”
  夏旎兰神色未变,点点头不再说话,行了礼后转身走了。
  *
  居室内烛火早就熄了,黑暗中,沈湛静坐于床榻边。
  他没有什么表情,不知坐了多久,若不是那目光落在宋婉身上时就晦涩狂热起来,简直像个没有活气的石像。
  青瓦房檐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檐下的羊皮风灯极轻地晃动了一下。
  沈湛收回在宋婉睡颜上的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那抹墨染般的黑色从檐上倾泻,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在看见踱步出来的沈湛时,暗卫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垂首道:“给世子请安。”
  一片沉默,暗卫低垂的眼帘中出现了那双骨白色的踏云履,缀满万字暗纹泛着幽幽的冷芒,让人想到透着沁色的陪葬玉器。
  世子不开口,暗卫便不敢出声,连忙将脑海中这不详的比喻抹去。
  而眼前那似泛着潮气的佛青色袍角垂在地上,像是在考量什么,许久未动。
  在暗卫胡乱猜测头皮发麻的时候,听到头顶的声音淡淡道:“药找着了?”
  “属下多方寻觅,找到了此物。”暗卫双手呈上一个锦盒,“此乃南诏国王室密药,世子只需将血与之融合,再使女子服下,那女子即可对世子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南诏国……”沈湛沉吟。
  两个多月前,去帝都的路上,就让暗卫去寻能够让女子对男子死心塌地之物,没想带还真的找到了。南诏国临大昭南面边境,据说南诏多蛇虫,善巫蛊之术,竟真有如此邪物。
  他不日即将离开王府回帝都去,此物让宋婉服下,就不必再日夜忧心她移情别恋了。
  沈湛打开锦盒,看着那透着诡异气息的赤红色药丸问,“此物可有毒性?”
  “无毒。”暗卫斩钉截铁道,“此物在南诏国王室中秘密流传,已有数百年历史,对服药者并无任何伤害。”
  “你寻找此物有功。”沈湛道,“回楼里,让天玑长老将你的金针拔出,家去吧。”
  暗卫不可置信地抬起眼,而后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谢、谢世子,谢世子大恩大德!”
  沈湛泰然受了这大礼,面色平静地转身而去。
  暗卫统一归无风楼调度,楼中的十二位长老不仅操控着这杀手组织,也是他安插在朝廷各处的幕僚,利益交织下,皆为他所用。
  沈湛回到居室内,还能隐约听到那暗卫的磕头声,一丝戾气浮上眉间,而后又缓缓化作轻蔑的淡笑。
  此人知道了他这样大的秘密,怎能留他呢。
  还在哐哐磕头的青年并不知道这些年来那些让他们艳羡的,有资格拔出封脑金针的人其实并未回到俗世的家,而是……都消失不见了。
  *
  翌日一大早。
  宋婉是被沈湛吻醒的。
  见她醒了,他神色平静,实则兴奋的骨子里都发颤,知道她待服下药就会深陷对他的痴恋中。
  再也不必担心她移情沈行了。
  晦涩贪婪的渴望化作一声温柔的,“婉儿?你醒了。”
  宋婉的嗓音带着初醒时的娇憨,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索吻,呢喃道:“怎么了,醒这么早?”
  “我要走了。”沈湛说。
  宋婉精神了,“去哪?”
  “今上此次放我归来,还有一层深意,云京离龙兴之地凤阳不远,今上口谕,让我去凤阳考察学政。”沈湛将她额前蓬乱的几缕碎发别在耳后,“实则是想让我去……学习学习。”
  “啊,这就走么?这么突然?”宋婉说。
  沈湛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笑。
  她是舍不得他的吧?
  “要想赶父王生辰之前回来,就耽误不得了,得即刻出发。”沈湛道。
  “那好吧……”宋婉揉了揉眼睛道。
  沈湛忽然揽住她的腰肢,带着难耐的急切,耳鬓厮磨似乎不能解决他的焦渴,他的吻灼热,细密落在她鼻尖、饱满的唇瓣上。
  她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却像是欲迎还拒的模样,激得他失了轻重,重重的咬在她锁骨上。
  宋婉唇齿间溢出低吟来,锁骨处又酥又痛,他还不尽兴,竟还舔舐地加重那份酥麻。
  想到他马上就要走了,宋婉脑海中都是墨大夫交代的麓山舆图的事,便仰着头,任他放纵勾缠。
  没了孩子数月内都不可行房,他想咬就咬吧。
  沈湛沉沦在难耐的情谷欠中,听到宋婉细软撩人的抽气声,“珩澜……你走后,我去过麓山,险阻颇多,差点儿迷路。”
  沈湛嗓音暗哑,“现在先别说这些……”
  “我还想去看看,那儿太好看了,山里竟还有山,绝顶上修着亭台楼阁,跟天宫似的。”宋婉继续说道。
  “我会带你去。”他简短道。
  愈发蓬勃向上的那处实在难以忽视,可她才没了孩子身体需要恢复,他知道不能,可身体里的那股热意像是要出笼的猛兽。
  “麓山的全貌究竟是什么模样啊?和明月舫一样巧夺天工,是谁建造的呢。”宋婉的手在他颈后轻轻摩挲,她知道他极喜欢她这样。
  压迫感骤然逼近,他哑声呢喃,“你夫君我。”
  下一刻,青年幽深的眼眸似看不见底的黑,修长的手指微颤,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泛着薄红的脖颈,“咬上来。”
  “像我对你那样,在我身上留下你的痕迹。”
  “婉儿,用力些。”
  宋婉扶额:“……”
  冰冷,滑腻的冷白皮肤上被宋婉泄愤似地印上了小小齿痕,他像是不会疼,喉结翻滚,并不制止她。
  宋婉有一瞬的怔然,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尝起来清苦浓烈,混合着幽冷的龙涎香,让人微醺。
  这一停顿却让沈湛快要失控,箍在她腰间的手变重,变烫。
  他甚至想要让她咬开他脖颈上的血管,深深地汲取他,或者说让他来供养她,她享用他,他用血将她变得污秽,拉她坠入和他一样的黑暗,献祭自己的同时占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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