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并未插话,只静静听着。
  绯云见沈星晚这样说,便不再犹豫,低声禀道:“小姐,是小春...她方才提了个很是无理的请求,奴婢实在拿不了主意,这才来请您示下。”
  沈星晚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瓷勺,抬眸看向她。
  “什么请求?”
  绯云迟疑了一下,目光在沈星晚和燕景焕之间流转了下,终是压低了声音。
  “她...她说要去上坟。”
  第68章 验尸岂能是巧合二字能够解释的了得……
  沈星晚微微一怔,眉心轻蹙,望向绯
  云。
  “上坟?上什么坟?”
  绯云低声回道:“好像是唐府里的哪个婆子的坟,小春说的也不甚清楚。”
  沈星晚微微沉吟,随后侧眸看向燕景焕,“我去瞧瞧。”
  燕景焕闻言,搁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道:“我陪你去。”
  沈星晚忙摆手轻笑。
  “不过是小事一桩,何须劳动你?”
  “我已然打扰你半晌了,你呀,还是安心处理政务罢。”
  燕景焕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弯了下唇角,“好罢,只当是你心疼我了。”
  **说的柔软,尾音拖的长长的,隐隐有些撒娇的意味。
  沈星晚不由得有些羞赧,微微别开脸,却仍旧坚持道:“正事要紧。”
  燕景焕见她如此坚持,便也没有再勉强,点点头,随即唤小厮来撤了桌上的碗碟,而沈星晚则带着绯云一道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穿过九曲回廊来到外院,小春正安静候在那里。
  一见到沈星晚过来,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谨。
  沈星晚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温和:“起来罢。”
  她步履从容地走至院中,丫鬟们已搬来一把梨木雕花太师椅置于樱花树下。
  春阳透过樱花枝桠,将碎金般的光斑洒在青石板上,沈星晚的裙裾随风轻晃,搅碎一地浮光。
  沈星晚落座,微微一笑,望向立在面前的小春,见她有些拘谨,柔声道:“不必害怕,说说罢,你要去上什么坟?”
  小春低垂着头,双手绞着衣角,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回夫人的话...从前在唐府时,奴婢年纪尚小,常受唐二小姐身边丫鬟如意姐姐的母亲照拂。”
  “她待奴婢极好,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往年清明时我都会去祭扫探望她。”
  她抬眸望了一眼沈星晚的脸色,见她并无不耐之色,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如今奴婢即将随夫人前去京城,只怕往后再难有机会回来了,这才想着在临行前去祭扫一番,以表心意。”
  沈星晚听罢,微微颔首,眸中露出些赞许之色。
  “你倒是个有孝心的。”
  “去罢,待会儿我命人多派几个婆子,备些祭礼陪你一道前去,也好让你尽个孝心。”
  小春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跪下磕头谢恩:“多谢夫人成全!”
  沈星晚伸手扶她起来,“些许小事罢了,无需如此。”
  她看着小春略显稚嫩的面庞,随口又问道,“我看你母亲尚在,那如意与你年岁相仿,她母亲怎么去世的那样早?”
  话音刚落,原本满心欢喜的小春神情倏然一黯,眸中隐隐浮起悲意。
  “这件事...奴婢也不知该如何说才是。”
  她抿唇,似在回忆些什么,过了片刻,才又幽幽叹息了一声。
  “婶子从前身子便不大好,只偶尔喊着手疼脚疼,但生活能够自理,倒也并无大碍。”
  “可不知为何,那年如意姐姐随唐二小姐去了京城的第二日,婶子竟突然撒手人寰了......”
  沈星晚闻言,眸色一凝,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摩挲,心中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眉头微蹙,眸光沉静如水,缓缓开口。
  “你是说...如意随唐琳儿去京城的第二日?”
  小春点了点头,难掩悲伤神色。
  “是...奴婢至今仍记得,婶子去世那日。”
  “分明前一晚还好好的,早晨起来却突然没了气息,府里人只说是旧疾发作,可奴婢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星晚沉吟片刻,指尖在膝上轻轻叩了叩,心下已然明白,这件事定然另有隐情。
  她眸色深沉,回头瞥向绯云。
  绯云立刻凑了过来,沈星晚压低了声音,在绯云耳畔轻声吩咐:“命人去查一查当年如意母亲去世的前后细节。”
  绯云闻言,立刻低头应道:“是,小姐。”
  沈星晚微微一笑,回头坐直了身子,和煦看向小春。
  “小春,你且安心去祭扫罢,若缺了什么,只管找管事去支取。”
  小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赶紧屈膝行礼,重重点头:“多谢夫人。”
  沈星晚颔首,唇畔笑意未减,眸光却若有所思地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微风拂过粉白樱花,落英缤纷。
  她抬头望向那漫天飞舞的花瓣,眸中渐生寒意。
  绯云赶回来时,沈星晚刚歇完午觉。
  她才从软垫上坐起,便瞧见绯云匆匆赶来。
  绯云眉眼间透着些许紧张,一跨进屋内,目光迅速扫了一眼房中伺候的丫鬟们。
  沈星晚眸光微转,心下已然明了,便抬手一挥,淡声道:“你们都下去罢,留绯云替我梳洗。”
  丫鬟们不敢多言,齐齐福身退了出去。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沈星晚这才看向绯云,轻轻招手道:“过来说罢。”
  绯云立刻走上前来,俯身贴近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奴婢已经去查过那如意的母亲了。”
  “她从前在唐府里负责浆洗,天长日久的沾水,确实患有风湿病,每逢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但病症并不算严重,平日里只需小心保养些,倒也并无性命之忧。”
  沈星晚柳眉微蹙,有些疑惑。
  “既如此,她又怎会突然暴毙呢?”
  绯云抿了抿唇,继续低声道:“奴婢也是想不通此节,所以待小春祭扫完她的墓后,便私自做主,带了仵作去开棺验尸。”
  沈星晚微微一愣,旋即目光微闪,颇为意外地望向绯云。
  绯云连忙解释道:“奴婢深知小姐的性情,知道您定然不会就此作罢的。”
  “若是再来回通报请示您,实在是太耽搁时间了,您今日还得赶着启程回京呢,所以奴婢才索性自作主张,先行了一步,免得再费周折。”
  沈星晚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眸光多了一分欣赏之色。
  “那结果如何?可有发现?”
  绯云见沈星晚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可神色仍凝重的很,缓缓说道:“小姐,那婶子的尸骨,与当初唐大小姐的尸骨一模一样,焦黑无比。”
  沈星晚心头猛然一跳,瞳孔微缩,蓦地抬眸望向绯云,指尖抓紧了椅扶手。
  焦黑的尸骨......
  她不禁想起当日查验唐大小姐遗骸时的情景。
  唐大小姐那具焦黑的骨骼,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森然骇人。
  如今再添一具相同的焦黑尸骨,岂能是巧合二字能够解释的了得。
  “小姐。”
  绯云观察着她的神情,压低了嗓音。
  “奴婢怕说不清楚耽误了您的事儿,便将那仵作一并带了回来,如今正候在角门外,您若有疑问,不如亲自问问他。”
  沈星晚点头,伸手拍了拍绯云的肩头,声音虽轻,却很是赞许,“做得好。”
  她甚为欣慰,眼前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已然成长为她可以倚仗的左膀右臂了。
  她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咱们去见见那仵作。”
  沈星晚由绯云引着来
  到角门前,瞧见那仵作身形瘦削,面容清癯,一身半旧青布长衫,虽带着些风霜之色,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
  见她过来,仵作连忙上前拱手行礼,恭敬道:“见过夫人,小民给夫人请安。”
  沈星晚微微颔首,直接问道:“你既已开棺验尸,可曾验明她的死因?”
  仵作神色肃然,道:“回夫人,小民验过那尸骨,可用我项上人头担保,这位妇人乃是骤然中毒而死的。”
  沈星晚眸色微黯。
  “何种毒物?”
  “若从尸骨残留的痕迹来看,应当是砒霜一类的剧毒。”
  仵作说着,似有不解的模样,“只是...尸骨焦黑成这般模样,小民还从未见过。”
  “据小民所知,单只砒霜的毒性,并不足以致使尸骨焦黑到这般程度。”
  沈星晚略一沉吟,继而问道:“若给你这种毒物,你是否能验明死因,确定她是否死于此毒?”
  仵作闻言,目光一亮,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可以!”
  他自信望向沈星晚。
  “小民家里世代行医,我幼时亦曾习医出身,只因更醉心于验尸探案,才改做了仵作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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