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哭声回荡在空旷的甬道里,绝望至极。
唐琳儿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腹,逐渐哭得声嘶力竭。
也不知过了多久,暗红的血液悄然浸透了她的裙底,一滴一滴落在青白地砖上,洇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远远端着一碗水匆匆赶来的如意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跌了手中的碗。
青花瓷碗“啪嗒”一声跌落,水洒落一地,她却丝毫顾不上,心急如焚地快步抢上前去。
如意扑到唐琳儿身边,哭着紧紧抱住她,哭着焦急劝慰道:“小姐,太医说了,您伤得太重,又屡动胎气,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您若是再不珍惜身子好生休养,落了这胎伤了根本,往后可再难有孕了啊!”
“小姐,您快别哭了,咱们赶紧回宫熏艾保胎罢!”
唐琳儿闻言,被雷声惊醒一般,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眸,忽然有了焦距。
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如梦初醒般,这才找到了些许求生的意志。
她颤抖着嘴唇,想同如意说些什么,却又哽住了喉咙似地,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任如意搀扶她站起身来,艰难往东宫走去。
唐琳儿在如意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回到东宫自己的房间。
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保住腹中孩子是她此刻唯一的信念,熏艾保胎成了她能够紧紧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意伺候唐琳儿洗漱好躺在榻上,为她掖好被角,转身去准备熏艾用物。
如意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好不容易才点燃了熏艾,依照太医的嘱咐为唐琳儿逐一艾灸保胎穴位。
那袅袅升腾的烟雾,带着艾草独特的气息,逐渐在房间里缓缓弥漫开来。
带着希望的烟雾还未完全充斥房间,尖锐刺耳的咒骂声已然自门外响起。
“这是什么味儿?熏得东宫里乌烟瘴气的,晦气死了!”
陆玉芝以帕掩鼻,皱眉闯了进来。
她身着华丽凤袍,妆容精致,却难掩面上厌恶神情。
一进门,她便夸张地捂住口鼻,嫌恶眸光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在唐琳儿身上扫来扫去。
不待唐琳儿有所反应,陆玉芝颐指气使地朝身后随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熏艾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随从们得令,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将熏艾器具一股脑儿地扔出了门外。
精致熏香炉和艾草在粗暴搬动时发出清脆碰撞声,仿佛在为唐琳儿哀鸣。
扔完艾草后陆玉芝仍不罢休,又转头看向门窗,大声吩咐道:“把所有门窗都打开,透透气,这味儿真让人受不了!”
凛冽寒风瞬间呼啸着灌进房间,如同一把把冰冷的刀子,肆意地刮在唐琳儿身上。
唐琳儿本就虚弱得如风中残烛,哪能经受得住这般折腾。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虚弱得几欲晕厥。
她想要开口哀求陆玉芝,可喉咙干涩得冒烟,声音在嗓子眼儿里打转,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心里清楚,腹中孩子危在旦夕,她绝不能倒下。
她用尽全力,想要挣扎着起身去阻止这一切,却只是徒劳地跌回床榻。
身下鲜血仍汩汩流淌,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洇湿了身下被褥,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冰冷刺骨,仿佛在一点点抽离她的生命。
如意见状,心急如焚,哭着“扑通”一声重重跪在陆玉芝面前,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太子妃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小姐她伤得实在太重了,这才熏艾保胎的。”
“您就行行好饶了她吧!她现在真经不起折腾了,她腹中孩子......”如意带着哭腔,绝望又无助地在寒风中颤抖着。
陆玉芝丝毫不为所动,轻蔑瞥了如意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意。
她身旁的丫鬟更是仗着主子的势,走上前,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如意脸上。
“贱。婢!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要求咱们娘娘?”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如意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她被扇得歪倒在地,却仍挣扎着想要起身,继续哀求。
唐琳儿惊怒交加,强撑着想要起身救如意。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从榻上撑起身子坐起来,却活似被巨石压住,根本无法动弹。
眼前景象逐渐模糊,痛意潮水般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昏厥过去。
唐琳儿再次悠悠转醒时,窗外已是黑夜,浓稠黑暗似墨汁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
寒意如同鬼魅,肆意地钻进她的骨髓。
她意识渐渐回笼,只觉得浑身好似正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疼痛难忍,每一寸肌肤都在痛苦呻吟。
朦胧中她看见只有如意一个人守在她榻前,肿着脸颊低低哭泣着。
如意肩膀微颤,压抑哭声在寂静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凉。
唐琳儿想伸手去安慰如意,可手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根本动弹不了。
她艰难动了动嘴唇,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的孩子,如何了?”
第39章 黑化她们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死呢……
如意不敢做声,只是低着头肩膀微颤,一味地低声哭泣。
唐琳儿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猛地一沉。
她挣扎着伸出手,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一把捉住如意的领口,双眼直直地盯着如意,眸中尽是惊恐急切。
她声嘶力竭地问:“我的孩子呢,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如意浑身一颤,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唐琳儿,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哭得泣不成声,说道:“小姐,您...您别伤心,身子要紧,您还年轻,孩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唐琳儿泪水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横流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连折磨与折腾,早已伤了根基。
昨儿那太医说话虽然隐晦,可她又怎会不懂其中的意思。
若真没了
这孩子,往后她怕是再难有孕了。
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悲痛愈发浓烈,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寝殿被浓稠黑暗包裹,唯有几盏宫灯散发着微弱光线,清冷光影在寒风中摇曳,如鬼魅般在墙壁上晃动不止。
唐琳儿仿若被重锤击中,顿时哭得痛不欲生。
她双手死死捂着肚子,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悲恸的呜咽,哭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如意忍不住跟着一起痛哭起来。
她哭声压抑悲戚,和唐琳儿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无尽的绝望。
两人就这样哭得力竭,唐琳儿忽然挣扎着起身,眼神决绝,慌乱之中鞋袜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便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跑去。
寒夜的冷风如刀割般刮过她的肌肤,她却浑然不觉,脚步踉跄,一路磕磕绊绊,几次险些摔倒,拼死跑到了魏子麟寝室外。
唐琳儿“扑通”一声扑跪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石板上,发出闷响。
她大声哭求着:“三郎,求求你,求你为琳儿做主!”
哀求呜咽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显得格外凄惨,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鸟儿。
不多时,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魏子麟和陆玉芝皱着眉头从寝室内走了出来。
屋内温暖的气息裹挟着一丝奢靡香味扑面而来,与殿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魏子麟披着单衣,神色不愉,陆玉芝挽着他的手臂,傲慢面容上一脸不屑。
唐琳儿见他们出来,哭得更伤心了,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打湿了地面。
她抽泣着抬手一指陆玉芝,哑声哭诉道:“是陆玉芝,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她悲戚哭诉,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陆玉芝登时恼了,柳眉倒竖,眸中浮起狠厉,“你可别血口喷人!是你自己没福气,承接不了太子殿下的恩泽,反倒怪起我来了,好没道理!”
“我可从来没碰到过你一下啊!”她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
魏子麟听说孩子没了,皱眉看向陆玉芝,“你也太张狂了,这毕竟是我的骨肉,你也敢动?”
“臣妾怎么敢呐,殿下明鉴,臣妾当真从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呢。”
陆玉芝委屈的眼眶泛红,娇声说道:“殿下,方才还没来得及告诉您,臣妾也遇喜了。”
“白日里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说了,臣妾肚子里这可是个男孩儿,是太子殿下您的嫡长子呢!”
说着,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露出得意神色,挑衅看向唐琳儿。
魏子麟闻言,顿时转怒为喜,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扬起嘴角低头看向陆玉芝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