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说完迈着两条小短腿，毫不留情地从梁嵛身边跑了过去。
梁嵛行着注目礼，一直到两人间隔了五六米才反应过来，他忙跟上去，雨水在他的眼底漾起轻快的涟漪。
第一个摸到门把手的是常妙，她矮身钻进去，过了一会儿，梁嵛也坐到了驾驶位上，常妙的空气刘海已经不空气了，只有几根毛炸着仍表示坚毅不屈，她咧着八颗牙的愉悦笑容，眉眼弯弯，宣告比赛结果。
“你输啦，小狗！”
梁嵛望她，也笑，“你确实跑的很快。”
常妙骄傲晃着脑袋。
车里备着毛巾，两人大概把身上的水渍擦干后，梁嵛启车准备回家。
雨水洋洋洒洒地打在车窗上，常妙笑意不减地看着窗外景色，也看着偶尔映在车窗上的人影。
车于雨夜穿行，但因为前路伴着光，也未有什么可怕的。
突然，常妙目光一怔，朝身后的街道看去。
梁嵛询问：“怎么了？”
常妙犹豫，“我好像看见我妈妈了。”
刚才只是一扫而过，常妙也不能确定，钢琴课她记得是安排在周末的，不过上课的那户人家地址好像确实在这附近。
到底不放心，她翻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啊。”
梁嵛：“好。”
电话响了不久，对面接起来，车内的安静对比电话里的，明显能听到那边的嘈杂声，像在街上。
“喂，妈妈，你是不是在外面啊？”
方沉兰一愣，她头顶的遮阳棚并不宽敞，侧面还破了个豁口，一小注水流砸向地面溅起夸张的水花，她往里缩了缩，避免湿了裤子。
“是在外面，不过没事，这周学生那边课表临时换了下，我刚上完课，这就回去了。”
常妙追问：“你是不是现在正站在一家面馆门口？”
方沉兰往后一看，还真是，“你是在附近吗？”
常妙抬眼看向梁嵛，梁嵛会意，冲她点了下头，她这才对方沉兰说：“妈妈，你就在那别走，等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挂掉电话，常妙感激道：“麻烦你了，我妈妈没带伞，可能还要把她送回家。”
梁嵛：“没事，阿姨她刚才是在……”
常妙：“刚才过来的那条路，有个面馆！”
-
车头在前方路口掉头，下着雨，常妙因为担心方沉兰，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意识到可能即将要面对什么事情，梁嵛没见她过妈妈，只能是听她指令，在哪停下。
看到蓝色的招牌，常妙出声，“就是这！”
方沉兰还站在原地，她穿着一件灰绿色的缎面衬衫，底下是同色系的一条浅色宽腿裤，及肩的头发微卷，披在脑后，看起来是很一位很温柔的妇人。
常妙等车停稳就想开门，梁嵛拉住她，把伞塞她手里，“打上伞。”
常妙道了声谢，然后下车，透过车窗，梁嵛看向跑过去汇合的母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妈妈！”
方沉兰辨认着从一辆黑车上下来的女孩，听见声音才确定了。
藏青色的雨伞很大，打在头顶后，身上没再有那种零星飘落的雨点子，方沉兰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常妙，疑惑很明显，但这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常妙挽住她的胳膊，迎着风向把伞压低，“先上车吧，我们把你送回去。”
方沉兰应了声，暂且压下疑问，直到坐进后座，她才知道女儿刚才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
主驾的位置上坐了个陌生的男人，脸长得倒是斯斯文文的，就是感觉年纪稍大了点，衣着打扮偏成熟，应该跟常妙不是一个年纪的，像是……老师？挺有那气质的。
梁嵛对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方沉兰也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安静片刻，梁嵛指了下后座收放毛巾的位置，“阿姨，那里有毛巾，您可以擦擦身上的水。”
方沉兰忙应：“唉唉，好，谢谢啊。”
两个人有点尴尬。
但好在，常妙很快也收伞坐了进来。
雨伞就放在脚下的位置，反正鞋子也湿了，再湿点也没什么。
抬起头的瞬间，常妙跟梁嵛飞快对视一眼，她抿了抿唇，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清嗓子跟方沉兰介绍：“妈妈，这是梁嵛。”
“咱们家当时应急的那二十万就是他借给我的。”
方沉兰惊讶了瞬，转头再一瞧，脸上立马升起惊喜的神色来，“啊，原来是你啊！我就说呢，妙妙之前跟我提过你，你是她学长吧？”
梁嵛微顿，低声应下。
“嗯，算是。”
方沉兰看到梁嵛方才有些怔愣的表情，了然笑，也有些抱歉，“我知道你其实是把她当妹妹的，叫学长确实是生分了，怪阿姨用词不当。”
梁嵛目光浅浅落在常妙脸上一秒，她双手合十，在隐蔽处悄悄对他做着动作。
方沉兰：“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我这做长辈的都没有好好谢过你，我一直想把你叫来我们家吃顿饭来着，但听妙妙说，你工作好像很忙，平时经常加班？”
梁嵛缓慢点了下头，说：“也不是很经常，我的工作是ic设计工程师，您可以简单理解为芯片设计，工作单位其实是双休，平时如果有项目会忙一点，但公司待遇不错。”
方家的公司以前并没有涉及到高新行业，但芯片一般人都会知道一些，现在国内科技发展迅速，能做这方面工作的一定都是人才，方沉兰自然而然称赞道：“是嘛，那你女朋友一定很为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感到高兴了。”
女、朋友？
梁嵛神色一滞。
常妙自己也一愣，然后就感觉自己脑子炸开了……
方沉兰一直对愿意借她钱的这位朋友很感兴趣，尤其在他们当时明知这二十万他们不可能拿得出来的时候，梁嵛的这个行为对他们一家来说无疑是非常大的恩情。
可是，真实情况并不只是这样。
她还和梁嵛领证了。
这件事放在那时候常妙是绝对不可能告诉方沉兰的，更别提让他们见面，但妈妈和舅舅也不愿意对这个“恩人”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也怕常妙是不是瞒着他们干了什么，所以常妙就只能给两人简单塑造了一个故事，然后告诉他们，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这个故事大体跟现实差不多，只有小部分被她修改了。
比如梁嵛是她临校的学长，梁嵛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梁嵛没什么朋友。
修改的则是，他俩因为某次联校活动机缘巧合认识，性格相投，久而久之梁嵛就把她当妹妹了……
至于女朋友，也是方沉兰有次再提出要请梁嵛吃饭，常妙加班的理由说太多了，就编造了一个女朋友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零零碎碎的，也没想到方沉兰居然都记得，还当着梁嵛的面问了出来。
不过，他之前也同意了帮她隐瞒，那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常妙抬头，正好瞥到梁嵛嘴角轻扯起一个笑。
那笑保持的非常好，对于方沉兰可能就是一个长得有些严肃的晚辈对她尽可能展现友好的笑。
但于常妙，只能感受到这和下午的大不相同。
他好像，难过了。
34
第34章
◎有什么软软的在他脸上轻点而过◎
车子重新启动。
常妙报了地址后，车内就陷入了安静。
方沉兰坐在后面，常妙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只歪头将视线落在车窗上，想偷偷观察梁嵛的表情，但太黑了，她怎么瞧都看不见。
想了想，常妙点开手机，给梁嵛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看到梁嵛口袋里亮了下，她才转头将注意力放到了窗外。
今夜的雨下得厉害，城南还好，但一路向北，常妙发现雨量明显有增大，最直观的就是车窗，一道道细细的水痕已经变成了一条条水流，雨刷都有点来不及刮。
梁嵛的车速已经彻底降了下来，而刚才经过的一些街道，有的路面已经或轻或重地被淹了，常妙想起梁嵛今天说的那个路面塌陷，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阿……梁嵛，这还能继续开吗？”
梁嵛扫了眼导航，离目的地已经不远，“放心，可以送你们回去。”
我们？
他准备把她也放下？
那他怎么办，这种天气，很难正常行驶吧。
常妙欲言又止。
但幸好，方沉兰这时扶着副驾的椅背靠过来也开口了。
“小梁，你送我们回去，那你呢？”
梁嵛不是那种会盲目视危险而不顾的人，他其实也并不打算再开下去，他计划的是把常妙和她妈妈送回家，然后自己在附近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或者小旅馆也行，凑活把今天过去。
梁嵛：“我家不在这边，一会儿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阿姨您不用担心。”
方沉兰想了想，断绝了他的这种期望，“可是我们这附近没有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