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程桑榆下了车,抬头一看,四周豪车环伺。不亏是泊月公馆,郁野的这台大玩具停在这儿都不够看的。
郁野抬手指一指旁边停车位上的一部兰博基尼,说道:“这是我的另一个生日礼物。”
程桑榆难掩惊讶:“……我现在信你是日子过腻了。”
郁野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地扬起嘴角,“你信了。”
“……”
这个人了不得,在信口胡说方面天赋异禀,因为一张脸长得太有信服力,别说是兰博基尼,就是布加迪她也不大会怀疑。
郁野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说道:“我爸叫郁长河,长河落日圆的长河,网上能搜到。就是一家化工材料企业的副总,有一点钱,但不到能随便买跑车的程度。”
程桑榆点点头,“不过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郁野住的是泊月公馆的二期洋房,五楼,带一个很大的露台。这里是郁长河的个人投资之一,郁野只是借来住一住。
走出电梯,程桑榆便听见一声隐约的狗吠。
“阿加莎?”
郁野点头。
指纹密码锁,郁野把拇指贴上去,“滴”的一声开锁,推门瞬间,阿加莎立即扑了上来。
郁野挠它脑袋,“今天有客人过来,有礼貌一点。”
阿加莎立即给程桑榆来了一套既礼貌又热情的欢迎仪式。
程桑榆被扑蹭得差点招架不住,心想养狗确实是个好选择,工作整天回到家里被这么来一下,班味都能减少一半。
程桑榆蹬掉脚上的鞋,“有没有……”
话音没落,郁野已从手里拎着的购物袋,取出了一双凉拖,俯身放到了她面前。
程桑榆困惑极了:“……你什么时候还拿了双拖鞋?我怎么没印象?”
“你接你们摄影师语音电话的时候。”他边说边往里走,话音像朵航迹云被他留在身后,“这两天没打扫,屋里有点乱。”
他拎上购物袋去厨房,脚下先拐了个弯,去卧室门口带上了房间门。
程桑榆被阿加莎簇拥着进了屋,环视一圈,房子宽敞井然,和“乱”这个字根本不沾边。
郁野把袋子放在流理台上,正要去拉冰箱门拿水,瞥见跟了过来的人影,“不先休息一下?”
“直接开始吧。”程桑榆走到水槽前面,拧开水龙头洗了手,便去查看厨房设施。
设备齐全,有经常开火的痕迹。调料不缺,甚至八角桂叶小茴香等香料都配备了。
“你会做饭?”
“会一点。有空会做肉给阿加莎吃。”
“狗狗没这个需求自己就不会开火是吧?”程桑榆笑。
“嗯。”他不懒,但也没勤快到顿顿做饭的程度。
“挺好的。至少饿不死自己。”
程桑榆团起头发,打开购物袋,拿出里面的东西,取下刀和砧板,用水冲了冲,开始处理食材。
郁野拧开纯净水的瓶子,“喝水吗?”
“等会儿吧。”
郁野就把瓶子放在了流理台上,一个既方便取用,又不会干扰到她的位置。
“我可以帮忙。”郁野说。
程桑榆转头把他这衬衫西裤的装扮打量了一眼,“算了你待着吧,别把衣服弄脏了。”
“我去换一身。”
程桑榆处理完了生菜,郁野回到厨房,换了黑色t恤和短裤。单从审美来看,他可能最适合黑色,因为皮肤白皙,又生得干净清爽,像被黑夜烘托出的霜色月光。
“还需要做什么?”
看他打定主意要打个下手,程桑榆便说:“那你剥蒜吧。”
郁野点头,把那头蒜拿了过来,掰下几瓣,问程桑榆:“够吗?”
程桑榆抬头瞥一眼,“够了。”
郁野从刀架上取下另一把刀,拿刀背把蒜拍了几下。
程桑榆错眼一看,笑说:“看来确实做过饭的。”
郁野不作声。只算肯定,都算不上是夸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比拿了一等奖学金更高兴。
几瓣蒜,很快剥得干干净净,装在一只小碗里备用。
程桑榆弄完生菜又去切葱段,动作利索,郁野自感在她面前,自己也只配剥蒜,就不再插手了,手洗干净之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与她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仗着身高差,稍稍把目光侧低过去,就能把她的动作看得一干二净。
她的手非常好看,细长手指动起来更具美感,青白葱段长度相差无几,乖乖地陈列于她的指间。
刀切案板,发出极有规律的声音。
如果不是养了阿加莎,郁野并不愿意住在这里,空旷冷清,好像不管多少的声音填进去都有回音。
此刻这些“笃笃笃”的声音,让这个空间好像活了过来。
程桑榆忽然动作一停。
扣在扣子上的系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衣袖滑落下去,笼住小臂,差一点拖到案板上。
她犹豫着正要放刀处理,郁野一步靠近。
低头,径直挽住她的衣袖,折了两折,仍旧拿系带束起,扣上纽扣。
这个过程里,他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在她手臂皮肤上碰了一下。
程桑榆身影稍滞,目光别过去,只盯住案板。
后知后觉,自己工作那会儿帮他戴耳骨夹和戒指,有点太浑然忘我,以至于缺少了一点边界感。
此刻会站在这里做饭这件事本身,更是如此。
片刻,郁野便退回原处,“好了。”
程桑榆笑笑:“谢谢。”
不由地加快了动作。
葱段切完,再去打蛋,筷子搅拌蛋液,在玻璃碗上擦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后续程桑榆起锅烧油,榨葱油的同时,煮上面条,等调好了料汁,面也煮好了,时间控制得分毫不差。
面捞起来控一控水分,倒进一只大碗里,把葱油酱倒进去,搅拌几下,撒上青绿葱花。
香气扑鼻。
程桑榆:“你端去餐桌吧,如果饿了可以先吃,炝生菜马上就好。”
郁野把碗端了出去,人又回到了厨房。
仍是离得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程桑榆笑:“偷师啊?”
“你愿意教吗?”
“你姐都不愿意叫一声,一点礼貌都不懂,懒得教你。”
台阶都铺到他脚底下了,他完全可以顺势喊一声“桑姐”。
他不喊,只是扬了扬眉。
炝生菜好了,虾皮紫菜汤也盛了出来,最后是拍黄瓜。
郁野端去餐桌,拿上碗筷。
程桑榆洗了手,走去餐厅坐下。
郁野站在餐桌对面,捏着纯净水瓶往玻璃杯里倒水,倒到半满,手臂伸过来,把杯子搁在她面前。
程桑榆道声谢,端起来喝了一口。
郁野仍不急着坐下,取一只小碗,从大碗里挑出一碗面,连同筷子一起递给她,待她接过之后,这才坐下。
他真的有种旁人不及的细心,且非常自然,好像天生能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需求。
郁野给自己挑了一碗面,这才动筷。
程桑榆顿筷,抬眼看着他,虽然她
对自己的厨艺极有信心,还是忍不住等待反馈。
郁野吃面的动作不停,“你应该看过周星驰的《食神》,里面有道黯然销魂饭。”
程桑榆笑起来,“别人吃黯然销魂饭吃哭了,你也没哭啊。”
他抬起手指,在眼前比个眼泪往下流的动作。
他真的很好玩,很捧场,很不吝于给足情绪价值。
“很好吃。”郁野把这一口咽下去,而后换了郑重的语气,看着她说道,“你很重视答应过别人的事。”
“因为斯言还小的时候,她爸爸哄她玩,一时兴起就答应带她去水族馆、去野生动物园,每次她兴冲冲地收拾好了,他爸爸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她要出差要加班,去不了……她不是爱哭的孩子,但每次都因为她爸爸爽约泪眼汪汪的。后来我就告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便答应;答应了的事情,不管怎样都要争取做到。”
郁野目光低垂,一时没作声。
程桑榆意识到,郁野并不是缺乏情绪波澜,而是在某些事情上,刻意地选择用漠然的态度进行应对。
此刻就是这样。
她是骤然想到,他说他是容易被人放鸽子的体质。似乎不难猜想,是哪些人在放他鸽子。
她张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却听郁野出声:“你和她的名字缩写是一样的。”
“你注意到了。”
郁野点头。
“其实当时斯言出生,给她起名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是后来准备离婚,我发现只要把唐斯言改成程斯言,她就和我名字的缩写一模一样。所以为了让她改姓,很多事情我都可以退让。”
郁野说:“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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