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但是,看到陈淮礼担心地问她有没有摔倒受伤时,那一份潜意识开始动摇。
  固有的滤镜告诉她,陈淮礼是世界上最可爱、最温柔的人,不要任由无端的揣测鼓动。
  所以,姜昭昭摇头说没有,用着最平常的语气。
  陈淮礼带她去了另外一个休息室,路上还同她抱怨,明明让工作人员带她到另一个休息室,不知为何,工作人员竟带她到了方才的休息室。
  这么小声的抱怨,让陈淮礼在舞台妆
  下显得格外锋利凛冽的面部线条也柔和起来。
  姜昭昭证实,他就是世上最可爱的人,这样小声碎碎念的抱怨,让她想到了在床头边踩奶,边小声叫唤的猫。
  到休息室,他梳洗了一下,卸去浓厚的妆容,换上轻便的衣物,出现在姜昭昭面前的陈淮礼,清爽地如同春季的新竹。
  有点可惜,他将眼罩揭了下来。戴着眼罩的陈淮礼,很像漫画中夜访的吸血鬼骑士,带有病态的诡谲感。不过,能看到他桃花一般的双眼,也不算糟糕。
  商定夜宵的地点后,能看到陈淮礼不住地看着她,仔细探究他的视线目光,是在左脸上。
  画有涂鸦的地方。
  “这个涂鸦很奇怪吗?”姜昭昭直接问了出来。
  换来他笑着否定,“不奇怪,很漂亮。”
  “今天的你很漂亮。”
  这一句话,带来他着迷、沉沦的眼神,还有亲吻,明明动作是轻柔的,吐息却带了点急躁。
  她想到脸上的涂鸦,其实是陈淮礼的昵称,被作为了一个标志性的图案,在粉丝之间广为流传。
  他那么开心,是因为在她身上,写了他的名字吗?
  这一顿宵夜好像吃不成了。
  姜昭昭的预感果然准确,陈淮礼在她耳边,轻声乞求,“我们回去吧。”
  又回到了那栋别墅里,屋里只开了一盏灯,朦胧的光线下,看东西都有了细微的重影。
  姜昭昭呜咽了一声,不仅仅是重影,眼前仿佛还出现了多彩的色块。
  她吃力地握住陈淮礼的手,上方的陈淮礼戴上了那个雪白的眼罩,单单留出一只缱绻潋滟的眼。他低下头,在姜昭昭耳边轻语:“是不是,很喜欢我戴眼罩的模样?”
  又是一声呜咽,她的嘴唇碰到陈淮礼的耳骨钉,金属制品有些凉,让她勉强清醒了一下。
  陈淮礼明显低哑了许多的声音在耳边落下,他诱哄地对她说,“我还有许多眼罩,每天换一个,好不好?”
  姜昭昭胡乱地应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因为一种又酸涩,又饱满的感觉在此时占据了她整个感官,受不了时,她咬着陈淮礼的肩膀,才能将这种感觉发泄出去。
  陈淮礼停了下来。
  缓过劲,姜昭昭终于松口,意识仍是不太清醒,她睁开眼,看着陈淮礼,眼神却没有聚焦。不过仍能看到沾染上嫣红色的眼尾,比开到绚烂的桃花还要烂熟。
  他的声音似陈酿,天生就带了醉人的气息。
  “昭昭,你坐到我脸上来。”
  他吐出艳红的舌尖,“我用它,会很舒服的。”
  昏沉的人反应了几秒之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姜昭昭去推他,但是力道不足,像是在挠痒痒。
  陈淮礼俯下身。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姜昭昭形容不出来,如陈淮礼所说的,很舒服,但是更多的是刺激。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不是几乎,她摸到了自己的眼泪,姜昭昭伸手,也摸到了陈淮礼柔软的发丝。
  太累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的意识迫不及待要陷入沉睡。身体被卷入他的怀里,快要阖起来的眼看到陈淮礼酡红的眼,他犹如伊甸园引诱亚当夏娃的蛇,每一个词都诱人深入地狱。
  “下次我打个舌钉。”
  “舔起来会让你更快乐的。”
  ……
  一觉睡到下午,昨晚几乎用尽了姜昭昭的所有力气,所以这一觉睡得十分实,生物钟叫醒她时,再过一两个小时,外面就将要霞光满天。
  睡久了,有点犯恶心,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连水也不想喝,听到动静,她急忙转过头,就怕看到陈淮礼。
  可那人还是坐到了她身边,她就像一个大型抱枕,被陈淮礼抱进怀里,他埋在她的肩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这一个动作,消除了姜昭昭心中的别扭。
  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所以陷入七情六欲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她要以平和的心态来对待,属于陈淮礼,还有自己的欲/望。
  是的,今天她不敢面对陈淮礼,不仅仅是因为陈淮礼的举动,更多的原因是昨天的自己,姿态肯定不好看。
  陈淮礼起身,拉住她的手,撩起衣摆,露出了薄薄的,白皙的一截腰。他将姜昭昭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那一截温热的肌肤下,姜昭昭似乎能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
  “我在这里纹个纹身吧。”
  陈淮礼眼神清明,声音却迷醉。
  “纹上你的名字。”
  从昨晚到现在,他好像处于一个异常兴奋的状态。
  姜昭昭犹疑地提出,“可以纹吗?”
  “可以的。”他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相册里有多种图案,陈淮礼挨着姜昭昭,让她来挑选图案。
  可见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念头,他已经计划多时。
  她忽然有点不想选,闭上眼睛,将手机推了回去,口中说,“你自己选。”
  这让她产生了瞬间害怕的情绪,纹身像一个烙印,虽然它能被洗去,可是将一个人的名字纹在身上,这所产生的意义非常明显地意味着——这是属于这人的所有物。
  姜昭昭有些承担不了这样深重的意义。
  感受到了她退缩的情绪,陈淮礼眼神暗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循循善诱道:“不要太过担心。”
  “我只是想,给我自己一个名分。”说到名分这个词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轻轻笑了,露出的羞赧成了最精致的点缀。
  “我太没有安全感,这是一个让我安心的方式。”
  陈淮礼将自己的性格赤/裸/裸地剥开来,不得不说,把自己放在弱者地位的这个方式很有用,有效地减轻了姜昭昭的压在心上的负担。
  只是,她又想到,自己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太过自私,刚刚的话语,是否有可能伤到陈淮礼。在这样纠结的心思下,她拿过陈淮礼的手机,专心为他挑选图案。但是陈淮礼又不甘心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机这块小小的区域,于是亲吻她的发顶,希望她能分出一丝注意,在他的身上。
  得陇望蜀,人心永远是贪婪不知足的。
  今天陈淮礼仍有演唱会的工作,注定在她身边腻歪不了多长时间。
  临去时,他仍不忘想让姜昭昭陪他一起去演唱会。那么清瘦的一个人,难以想象他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她当做大型的娃娃抱在怀里,丝毫不费劲。
  陈淮礼又一次近乎撒娇般地询问,“真的不去吗?”
  不像昨夜的低哑,他的嗓音像是含了颗草莓般甜,姜昭昭差点动摇心神,可是她一动身,就感觉到隐隐的腰酸。于是,只能狠心拒绝陈淮礼。
  “我有些累。”这句话说完,她不知道该不该瞪一下陈淮礼,却在转头接触到他的眼睛时,莫名其妙完成不了这个动作,转而在他如白瓷的脸上亲一口。
  “你回来就能看到我了。”
  这样哄着,终于让这个大型猫猫出了家门。
  姜昭昭换上家居服,搬了电脑窝在沙发里,赶一下这几天遗留的工作。一旦沉浸在文稿中,就容易忘记时间,阿姨小心地敲了敲门,才将她拉了出来。
  她问姜昭昭,晚饭想吃点什么。
  可惜现在的姜昭昭,头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这可以称之为人生问题的答案。
  只是她才想回答阿姨随便做点什么时,又敏锐地想到,其实随便做什么才是最让人为难的答案。
  她翻翻手机,想了两个简单的菜,告诉阿姨。
  但是今晚的饭桌上,并不单单只有她说
  的两个菜,阿姨还颇费心思地做了一锅椰子鸡汤,顺便拌了一盘凉菜。
  对于姜昭昭来说,三菜一汤的份量委实太多了。但是阿姨的手艺实在不错,不忍心看到菜被浪费,姜昭昭尽力吃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最高极限。
  晚饭后的消食就在这栋别墅里,上上下下走上几圈,应该就能达到消食的目的。
  她走到了陈淮礼的琴房,门是敞开的,里面有各色的乐器,应该被阿姨打扫过了,里面一尘不染,干净的如同样板房。
  特地看了脚下的拖鞋一眼,应该是干净的,她才敢走进去,观察那些价格不菲的乐器。
  手机的震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这一刹那,让姜昭昭错误地认为,是自己无形中让室内的乐器动了起来。
  抛掉无缘无故升起的做贼心虚的感受,她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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