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想要离开时,她才知道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是有多大。她看过,甚至摸过陈淮礼的手,五指纤长,骨节清瘦而分明,像春天生机勃发的竹。这样的一双手,握住鼓槌的时候,会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在扣住她时,也同样。
  她觉得自己将要窒息,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吞吃入腹。
  他像个野兽。
  从未有过的形容,在这一刻浮现。
  在姜昭昭想,不论助理是否能听到后面的动静,她也要制止陈淮礼的时候。他的手松开了几分,玫瑰花被挤压得渗出了汁液,沾染在了她的锁骨处。珍珠白的衬衫也不免有了淡色的污渍。
  姜昭昭在他怀里,看到他的眼睫竟然湿漉漉的,像是无害的小狗。
  “对不起。”他小声地道歉,唇色红的像樱桃。增添了一分难言的昳丽。这样看来,仿佛他才是受害者。可几秒钟前,他还毫不餍足地在她的领地进攻。
  车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助理悄无声息地下车,将这一份封闭的空间留给他们。
  姜昭昭无望地想,果然,他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不知道日后在助理面前,她要如何面对。
  不过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昭昭把手上的玫瑰放到一边,包装完美的玫瑰,现在已经凌乱不堪,很是可惜。
  “以后。”她清清嗓子,开口,“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不是在大庭广众下。”他开口辩解。
  姜昭昭指着驾驶位,“有人在,就是大庭广众。”
  义正言辞地说完后,她抓起他的衣领,假装胁迫,“你要答应我。”
  她的力道轻若鸿毛,可陈淮礼却顺着她的力道仰起头,这是一个屈服的姿态,甚至让姜昭昭认为,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陈淮礼笑起来,眉眼如此轻柔地弯起,暗色在此时拉成了细长的眼尾,那点泪痣在眼下,欲坠不坠。
  他说着好,却在下一刻吻她的手。
  被他嘴唇碰过的肌肤在发烫,姜昭昭放开手,下一秒,抱住了他。
  上帝在此刻见证,陈淮礼是多么撩人。
  他解下他送的方巾,撩起柔软的长发,在她的脖颈上,印下鲜艳的红痕。像草莓,像樱桃,像春日在此刻停留。
  车厢里温度在升腾,姜昭昭像一艘船,在翻腾的海浪中上下颠簸,意识模糊的的时候,听到陈淮礼在说,拍摄结束后,去一个风景宜人处度假。
  好在理智并没有完全消失,姜昭昭牵住冷静的线条,“我还有工作。”
  看陈淮礼的脸色,不难想象他的失望,似乎他下一句,就要说,不要去工作。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而是在问,“我可以陪你去吗?”
  姜昭昭想了想,不确定,于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
  陈淮礼轻轻地叹气,然后无言地,为他的叹气寻求报酬。
  那天晚上,姜昭昭甚至不想回到酒店,舒适的环境可以轻易滋生人的懒惰性,但想到明天的航班,这懒惰性便不得不被消灭。
  被送到酒店,同住的编剧竟然也还未到,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一阵,开始收拾行李。明明带的东西并不算多,但整理起来居然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到后半夜时,才开始洗漱,那件珍珠白的衬衫,被放到洗衣机里,滚筒滚了两遍,再拿出来时,还有些许的污渍。她为这件衬衫,以及那束黄玫瑰可惜。
  将一头长发吹顺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仍然没等到编剧回来。姜昭昭犹豫着,点开通讯录。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在嘈杂的环境中,编剧声音带着醉意,她说会晚点回来,叫姜昭昭不必担心。
  虽说如此,可她拿着手机,拿一条薄毯坐在沙发上,在窗外露出蟹壳青的颜色时,才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看见编剧拎着高跟鞋进来,她才放心回到床上。
  姜昭昭已经是困极了的状态,看到编剧安全回来后,就戴上耳塞眼罩,沉沉睡去。这一觉没有梦,只有黑沉沉的环境,她是被设定的闹钟叫醒的,起身摘下眼罩时,室内仍没有半点光彩,让她疑心是否还在梦中。
  编剧还在睡,房间内有淡淡的酒精味,可以想象出她昨晚喝了多少。
  姜昭昭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了下时间后,还是决定把编剧叫起。
  叫醒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昭昭开了窗通风后,才看到编剧扶着头坐起来。
  她没有多问编剧昨晚的情况,只是对她说,要赶飞机了。
  编剧坐在床上,呆愣了半晌,目光的焦点才集中到她身上。
  “赶飞机。”她重复了一遍姜昭昭的话,反应过来后,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往脑后一捋,说知道了。
  昨天半夜晾晒的衬衫也干了,气温着实热烈,此时收进的衬衫布满阳光的味道,只是那不甚明显的痕迹始终如影随形。姜昭昭想,可以当做家居衫,遂也将它放进行李箱。
  在干净的衣服里翻找,捡出一条石榴红的裙子,裙摆有些大,走路时会飘扬起来。它太过美丽,前几天因为工作原因无法穿它,但既然将它带来了,就不忍看它尘封在行李箱中。
  姜昭昭换上裙子,想了想,没有换上昨日的方巾,将它安置在盒中。
  出来时,编剧还没有收拾完。室内的空调低低打着,中和了外面过来的炎热气流。至少,屋内就没有酒精味了。
  姜昭昭坐在床沿,问编剧:“需要我帮忙吗?”
  编剧的动作着实不快,宿醉未醒的人,可能现在只是凭着潜意识在收拾。
  编剧坐在地上,将洗漱用品往行李箱里面塞,听到姜昭昭的问话,她说不用,将刚塞进去的洗漱用品拿出来,走到卫生间。
  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姜昭昭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来,应是缺少了蝉鸣声,没有蝉鸣,便算不上是夏日。
  卫生间里传来水流声,与之一起的,还有细细的呜咽声。声音断断续续,被水流声所掩盖。她在穿衣镜前整理自己的头发,眼却时不时往卫生间的方向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不多时,编剧从卫生间出来,面色如常。
  她要问出口的话也哽在喉咙,十分
  难受。
  洗了把脸后,似乎将编剧的宿醉也洗干净了,她笑着同姜昭昭打了声招呼后,不忘称赞她今日裙子的美丽。之后编剧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没消多久,就将行李整理完毕,可以坐上节目组的车。
  编导和她们同一辆车,在车上还不忘对接下一个地点的大致节目流程和编撰,尽管这应该是几周后的事。
  车上看手机毕竟头晕,草草对了一遍后,编导收起手机,同姜昭昭聊起了天,说她昨日错过节目组的聚会。他们聚在一个当地的酒吧,手臂上纹着大片纹身的黑卷发青年唱歌却温柔,导演在当天晚上就破费许多,点了不少好酒。
  姜昭昭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编剧的方向移动,随意说了几句话敷衍过去。往后靠的时候,看到编剧表情冷淡,一双眼垂着,看着熄屏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6章
  姜昭昭有心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好意思在编剧面前打听,显得似乎有意探寻八卦一般。只能在机场等机时,同摄影师说上两句,可惜昨晚的聚会,也不是所有人都参加,去参加的摄影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一味地夸赞导演昨晚开的酒。
  她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满满的酒液。机场内,广播里的女声提醒乘客,某个班次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未上机的乘客尽快上机。
  打听不出消息,她回到座椅上,抬高手机给纪停北发消息,商量去南洱的事。她打算落地平京后直接买去南洱的车票,纪停北却说不用着急,南洱不会跑,晚上几天,也依旧能见到南洱最美的风景。
  可姜昭昭不愿意,她是个急性子,不喜欢明明可以早点做完事情,却硬是拖着,这样仿佛头顶永远悬着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做什么也不舒服。当然,这样的急性子对于写稿来说就完全失效了。
  编剧买了机场内的煎饼,分她一点,请她尝尝味道。
  她手中的煎饼,姑且是叫煎饼,烤得焦脆,放到嘴里,还有芝麻的香味。她点点头,称赞美味。编剧笑起来,想要再多分一点,姜昭昭摇摇头。
  她说真的不要?
  姜昭昭确定。
  编剧笑了笑,她将剩下的煎饼放入口中,饮一杯拿铁,又是开朗的模样了。
  离起飞还有一点时间,姜昭昭去饮水机灌了热水,生理期在今日准时到访,小腹有隐隐的垂坠感,还好不算疼,能忍受得住。饮水机前正好碰到助理,穿一身干净的白色短袖,递给她一个纸袋。
  “老板买的。”他好像不太会直视别人眼睛说话,垂着眼,说了这么一句。
  姜昭昭接过纸袋,还是热的,热气从未完全封闭的纸袋缝隙中窜出,直直地闯进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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